马老太看到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回来,心里就有点不开心。她是希望马巨源把邑小眉接回来,这样她也免了埋怨,但她希望儿子是在得到自己的首肯之后去丈母娘家接媳妇,这样直接跑过去,有点不拿她当回事。
“妈!”邑小眉叫了马老太一声,她很想像电视里贤惠的媳妇一样,叫得又亲切又甜蜜,可这个字一出口,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干巴巴的。
马老太一听这声“妈”叫得干巴巴,和叫路边的王阿姨张大姐一样毫无感情色彩,心里就不痛快。她也板着脸,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去厨房。
马巨源一看这情形,马上拉住了马老太:“妈,小眉怀孕了!”
马老太先是一怔,然后问了一句:“什么?”
马巨源说:“小眉怀孕了,您就要抱孙子了!”
马老太终于露出了笑容,过去一把拉住了邑小眉的手,一边摩挲着,一边问道:“真的?”
邑小眉被她这亲昵的举动弄得心里一软,开始反省自己,过去是不是自己太过矫情了?
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马老太马上问:“男孩还是女孩?”
马巨源呵呵笑着:“才三个月,怎么知道男孩还是女孩?”
马老太说:“听说卫生所有机器,只要一照就可以知道男孩还是女孩。”
马巨源说:“那叫B超。”
马老太点头:“对对对,就是B超,明天就去照照。”
邑小眉说:“我想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知道性别,提前知道了就没惊喜了。”
马老太说:“如果是男孩,那是惊喜;万一生个女孩,还有什么喜?”
邑小眉立刻挂了脸,刚刚那点感动也消失了。她相信自己是对的,自己的这婆婆和她就是八字不合,两人要想和平相处,估计得等到下辈子。
她冷着脸问:“那,明天去照了,查出是个女孩怎么办呢?”
马老太毫不犹豫地说:“现在只能生一胎,当然要打掉。”
邑小眉看向马巨源:“你也这个意思?”
马巨源也没想到这么欢喜的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眼看着喜事又要变成大型灾难现场。急忙开始他的拿手好戏——和稀泥:“什么男孩还是女孩,现在也就是一颗蚕豆。”
马老太作为过来人,很笃定地说:“胡说,三个月了,已经成型了。”
邑小眉什么也没说,自己上了楼。
马巨源要跟上去,马老太一把拉住儿子:“记得明天带你媳妇去照一照,三个月还来得及,等再大一点就不好打了。”
马巨源说:“小眉肚子里怀的可是咱们马家的孙子,你舍得打掉?”
马老太说:“谁说孙子要打掉了,我说是孙女就打掉。”
“孙女就不是马家的血脉了?”
“孙女就是赔钱货,是帮别人家养孩子!”
马巨源说:“B超也不一定准的,我听说咱们镇上的卢家就是去做了B超,检查出来说是个女孩,结果打掉了。可孩子一出来,才知道居然是个男孩,一家人后悔死了!”
“是吗?”马老太吓得脸色苍白,如果这样的误会发生在他们家,确实很悲催。她看着马巨源,“你唬我的吧,我怎么没听说过?”
马巨源说:“你要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就住在桥头的卢家。还有更悲惨的呢,据说做流产的时候伤到了子宫,那家媳妇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怀孕了。”
马老太又吓了一跳:“真的啊!那卢家不是要绝后了?”
马巨源说:“现在到处带着媳妇求医问药,上次见到我还问我,在北京上海认不认识有名的大夫。我说我一个卖汽水的,怎么会认识大夫?”
马老太说:“你说桥头的卢家我想起来了,他家儿子老实巴交的,人也长得不怎么样,家里也不富裕。想再娶个媳妇,估计没什么可能了。”
马巨源点着头,配合母亲叹着气:“是啊!”
楼上突然传来关门的声音,马老太吓了一跳,指着楼板,教训儿子:“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媳妇。”
马巨源心里暗叫不好,刚刚马老太的话一定被邑小眉听到了。他一边安抚这母亲,一边往楼上跑:“我去说说她!”
到了房间,邑小眉坐在床上抹眼泪,见到马巨源,随手拿了一个枕头扔了过去:“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姑奶奶,谁又惹你生气了?”马巨源接住了枕头,嬉皮笑脸地走到床前,挨着床沿坐了下来,伸手替邑小眉擦着眼泪,“我听说怀孕时妈妈的心情直接影响到孩子的智商和长相的,为了咱们的宝宝,笑一个。”
“笑什么笑,他奶奶和爸爸都想合谋把他杀了,我笑得出来吗?”
“胡说,我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了?”他摸着邑小眉的肚子,“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男孩像我,玉树临风;女孩像你,闭月羞花,将来走出去都是人才,别人肯定会羡慕的!”
邑小眉说:“你现在说得好听,刚刚你妈说要打掉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说话了啊,只是你上楼了,没听到。”
邑小眉说:“我听到了,都听到了。我算明白了,在你妈心里我就是你们马家娶回来给你们传宗接代的牲口。”
“又胡说,我妈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还需要说吗?还不明显吗?听到卢家的媳妇不能怀孕了,想到的居然是以卢家的条件,再娶一个难了!她是不是觉得以你们马家的条件,以你马巨源的条件,再娶一个很容易。所以即使我打掉了这个孩子,将来不能怀孕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你马巨源可以再娶,反正能生孩子的女人到处都是,对不对?”
马巨源刮了一下邑小眉的鼻子:“你看,你老说我妈贼头贼脑,偷听你说话,你不也偷听她说话了吗?我看,你们两啊,半斤八两!”
邑小眉气恼地拍开他:“幸好听了,要不听我能知道我在你们马家地位如此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