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推上警车的那一刻,马小跳才确认自己是真的要进局子了。人生总有很多第一次,不过这个第一次显然不那么美妙。胖警察其实对他还算客气,除了给他戴上了拷子之外,并没有推搡之类的粗暴动作,还允许姚燕与他们同乘一车。这种客气给马小跳造成了一种印象,也许事情的结局不会很糟糕,就像胖警察说的那样,查到了他的护照信息后就能把他给放了。这种心里暗示的作用很强,以至于居然让他有功夫想到胖警察在拷他之前没有说“米兰达宣言”。 从一上车起,姚燕就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小声地安慰他没事。她说这句话的次数如此之多,以致让马小跳觉得姚燕的真实想法是一定会有事,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做。 警车很快到了地方,胖警察的搭档,一位瘦瘦的黑人警察沉默着把马小跳带下了车,不同于马小跳在影视剧里得到的印象,这位黑哥们一点儿也不饶舌,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让马小跳十分怀疑他的身材也是因为不爱张嘴饿出来的。 马小跳被带到一间隔离室一样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长约四尺的木台子外,只有两把塑料椅子,黑警察只说了句让他等在这里就出去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马小跳努力地回忆着之前看过的所有有关美国犯罪嫌疑人的片子,印象最深的一个镜头是那些人总是牛气十足地说“请把我的律师叫来”,可他没有律师。 姚燕也焦急地在外面等候,不时地凑到门边看看屋里的马小跳。大约一刻钟后,胖警察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位年轻的警察。姚燕迎了上去,着急地问:“警官先生,查到我朋友的信息了吗?” 胖警察往隔离室看了一眼,耸耸肩:“小姐,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姚燕迟疑了一下:“好消息是查到我朋友的信息了吗?” 胖警察点点头:“是的。事实上前几天已经有人捡到了这位先生的钱包,交到了失物招领处,里面的钱没了,但护照还在。” 姚燕喜形于色:“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胖警察摇了摇头:“下面进入坏消息的范畴,几天前洛杉矶机场发生了一起抢劫案,受害人魏特琳女士已经74岁了,但由于她的极力反抗,歹徒没能得逞。通过对比当时拍下的视频录相,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位歹徒就是你的朋友,马小跳先生。
” 姚燕一下子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焦急地大喊:“这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警官先生,我的这位朋友是来美国谈生意的,他决不可能做出抢劫的事儿。” 胖警察耸耸肩:“这就要问他自己了。我们已经通知了魏特琳女士,她明天一早就会来认人,也许会帮你的朋友洗脱冤屈。不过,小姐,我的意见是你要尽快找个好律师了。”他没带理会姚燕,带着人径直走进了隔离室。片刻后,里面传出了马小跳的一声大喊:“我冤枉啊。”紧接着是几声肢体接触的声音,门打开,马小跳被反剪着双臂押了出来。 姚燕哭着扑上去,可离的老远就被一位警察推开了,马小跳抬起头,强撑着给了她一个笑容:“燕子,我是冤枉的。”话刚说完,他就被推走了,只挣扎站又喊了一句:“把我的事儿通知CESTIYBEIO的人。”留下身后姚燕的哭声。 这次马小跳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从摆设马小跳就看出来了,这就是审讯室。一个警察给他开了拷子,示意他坐在桌子一边。
他刚战战兢兢地坐好,对面的两盏射灯啪地亮了,灯光晃的他有点儿睁不开眼,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马小跳先生,你因为涉嫌一宗抢劫案而被拘捕。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你明白了吗?” 马小跳点点头。 那个声音接着说:“你暂时会被羁押在这里,等待明天早上由受害人进行辨认。如果确定是认错了人的话,我们会向你道歉,你也将被无罪释放。但如果你真的有罪而且愿意提前承认自己的罪行的话,我可以在报告中写明这一点,法官量刑时也会酌情予以宽大处理。怎么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马小跳抬起头,弱弱地说:“我是冤枉的。” “很好。”那人点了点头,冲身后一挥手,刚刚带他来的那两个警察又一次带他出去,这一次,他被带进了拘留室。 谢天谢地,想象中一群膀大腰粗的黑哥们嘿嘿淫笑着迎接他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拘留室很小,并排摆着几张双人床,因为时间已晚,听到门响,床上的人大多只是抬头看一眼就继续睡觉,只有最靠门的一张床空着,马小跳自觉地走了过去,刚坐下,对面床上腾地坐起来一个人,一脸激动地问:“你是不是中国人?” 那是个长着华裔面孔的中年人,瘦瘦小小的,口音里带着点儿山东味,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自己的同胞,马小跳轻轻点了点头。 猜想得到了确认,那人干脆穿上鞋往马小跳这儿凑了过来:“小兄弟,你也是因为偷渡被抓进来的吧?” 马小跳迟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他确实是因为被怀疑偷渡才抓起来的。 那人一拍大腿,叹息:“唉,今天硬是倒霉啊。别人见天地上街也没事儿,我就趁天黑转了两圈,就被逮到了。” 马小跳附和地点点头。那人还没完了,拉着马小跳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自称叫陆建设,他家里是如何省吃俭用地把他送了出来,他又是如何辛苦地在一家餐馆剧了几个月的盘子。
这位估计是太长时间没跟人说过话,说起来颠三倒四,毫无重点,听的马小跳昏昏欲睡,却又没法睡,直到旁边一个嫌疑犯也受不了了,愤怒地大骂了几句,陆建设才住了嘴,恋恋不设地回了自己的铺位。 床看着挺干净的,可也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马小跳还以为自己会一夜睡不着呢,可他太小看睡魔的威力了,没几分钟,他就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刺耳的铃声吵醒了,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吃早饭,如果不是饭菜有点儿凉之外,这顿早餐算是挺好的了。吃完早饭不久,拘留室的人就陆陆续续被带走了,陆建设也在其中,临出发前,他眼泪汪汪地告诉马小跳,这次恐怕要被遣返了,家里供他出来花了二十多万,这连个零头都没挣到呢,就落到这么个结果,他对不起家里人啊。 马小跳只能表示同情。 没多长时间,马小跳也被带出去。
在认人室里呆了没两分钟,他就被带了出来,正式确认为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接着就是拍照,留指纹,又被带到治安官那里,进行第一次的正式聆讯。 聆讯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确认了一下他的身份讯息,又就案情对他进行了一番了解,马小跳当然是一个劲儿地说冤枉,可治安官早见惯了这种情形,只简单地表示他是否冤枉要由陪审团来判定,然后就要警察将他正式收押,并且通知他,由于他抢劫的目标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罪行相对恶劣,所以不能无条件的保释,只有交纳保证金才行,保证金的金额是十万美元,如果拿不出这笔钱的话,他就要一直在法院的看守所蹲到做出正式的裁决为止。 中午,姚燕来看他了,小姑娘看来没少担心,两只眼都肿着,整个会面过程倒成了马小跳不住地安慰她。姚燕已经通知了CESTIYBEIO,可那边暂时还没消息,马小跳打算先给郑飞打个电话,让他跟CESTIYBEIO联系一下,如果那边不肯帮忙的话,他就只有倚靠姚燕了。
接到电话的郑飞自然是大吃了一惊,他表示会立即给CESITYBEIO施加压力,让他们尽快想办法,自己会尽快赶到美国,并且答应了帮马小跳向父母保密的要求。放下电话,马小跳长出了一口气,现在,就看CESTIYBEIO肯不肯帮他出这十万元的保证金了。 郑飞的施压看来有效果,第二天,CESTIYBEIO为马小跳聘请的律师就和大卫一起来看望了他。这位律师大约四十多岁,一看上去就非常有专业精神,见面之后就一再追问马小跳当时案件发生的细节。马小跳竭力给他还原了当时的情形,强调了一切都是因为误会引发的。律师一边听一边点头,不住地在手上的笔记本上记着什么,最后向马小跳承诺,如果事情真的如果马小跳所说的一样,那他一定会还马小跳一个清白。 律师顺便还帮马小跳办理了保释手续,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钱本来就是飞马委托CESTIYBEIO投资用的,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出了拘留所的大门,迎着外面绚烂的阳光,马小跳由衷地觉得,自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