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对马小跳来说忙碌而充实,郑飞移交了所有“飞马服饰”的帐目给他,并且在几个店员面前明确了他大老板的身份,得到的反应还好,至少他前段时间的举动已经给了几位店员一定的心理准备。数学成绩还行的马小跳基本最初几天对着白纸黑字的账册头疼不已,不过慢慢也就适应了,后来他甚至喜欢上了这种统计不断增加的数字的游戏。 郑飞同时也向马国栋两口子辞了行,他的实习期马上就要结束了,接下来要回学校忙毕业,还有随之而来的种种烦杂事,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XX市。马小跳对此非常惋惜,郑飞对他来说既是一个好老师,也是一位好朋友。 马国栋如愿接手了飞马服饰旁边的三间铺子,转让费是一万五,马小跳对老爸还是没敢下狠手,当然后果就是郑飞多掏了五千块钱——他还像并不在意。马国栋打算开一家饰品店,稳妥起见,他暂时没有从单位辞职,反而是贾玉芹办了内退,得以一心扑在自己的事业上。 陈阿姨的手术如期进行,郑飞把做好人的机会让给了马小跳。
从马小跳手里接过那厚厚一沓钱时,比马小跳高了整整一头的高建国眼睛通红,但终究没有掉下泪来。放声大哭的是高圆圆,父女俩都没说什么感激不尽的话,可马小跳打心眼里觉得欣慰。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术后恢复的也挺好。看起来似乎是主治医生夸大了陈阿姨的病情,可没人因为这个去找他算帐。高建国又陪了妻子一个星期,然后不得不匆匆赶赴广州。 广州那边出事了。 之前高建国常驻广州时,与几个批发商都是当面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直没出过岔子。可因为陈阿姨病发,他不得不赶回来照顾,而那边的货源又不能停,只好采取电话联系的方式。电话里敲定货物的数量价格,这边汇钱过去,那边再发货过来。 几个批发商都是合作过一段时间的,这么做按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可世事难料,在给一位愉快地合作了几次的石老板汇出了三千无聊货款后,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当天就会发货,可整整一个礼拜过去了,那批早该到了的货还是杳无音讯。
飞马服饰的一大特色就是不断推陈出新的服装款式,这样才能让那些办了卡的客户感觉物有所值,不至于因为看到别家店里的衣服比较新而要求退卡。这样一来眼看就要断档,马小跳不说,高建国自己都急的要命,一天十几个电话打过去,可那边要么是没人接听,要么就是说石老板不在。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一概不知道。 这明显就是有问题了。所以高建国不顾马小跳的极力反对,嘱咐了女儿照顾好妈妈,毅然回了广州。 隔天,高建国传回消息:石老板因为赌博欠了一大笔债,卷了好多客户的钱跑路了。不光是高建国,还有几十号其它公司的业务员满世界在找他。 这对马小跳实在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尤其是他因为陈阿姨的病情,把手头上能拿的钱全都拿出来了。石老板卷走的钱虽然只有几千块,可已经是飞马大部分的流动资金了。 钱被骗了,可货还是得进,已经有客人对飞马十来天都没更新过款式表示过不满了,这种情绪必须在它刚刚萌芽的时候就消弭掉,否则飞马的下场将不堪设想。
没办法,马小跳打算厚着脸皮跟自己父母借一点儿,虽然他们那边装修铺货什么的也正花钱花的厉害,可毕竟是自己的老爸老妈,再怎么也应该不会看着自己儿子的店铺倒闭吧? 但还没等马小跳跟父母开口,高建国又从广州打来了电话。他已经跟一家批发商协商好了,先赊欠一批货物过来,货款隔几天再汇过去,货他已经亲手发出来了,估计转天就能到。这让马小跳长长地松了口气,可高建国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不淡定了。 “我打算去找姓石的那个王八蛋!” 这茫茫人海,到哪儿去找一个刻意藏起来的人啊?马小跳理解高叔叔急于将功补过的心理,可真的不愿意他又耽误时间又耽误精力。再说了,姓石的既然敢卷了钱跑,那就是已经破釜沉舟了,谁知道他身边带没带着亡命徒,没找着还好,要真找着了,要钱没有,要命跟你玩命可怎么办? 那句话说的可真有道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马小跳之前没能说服陈阿姨,现在同样也说服不了高建国,他们都是那种认准了什么就非得去做不可的人。马小跳嘴皮子都快说干了也没能劝下高建国来。他只是告诉马小跳,他不会耽误广州这边的工作的,还让马小跳对陈阿姨和高圆圆保密。
得,马小跳刚放下的心又得提起来了,还一提就是好几天,时刻都担心忽然有电话打来告诉他让他去认尸——这倒是他多虑了,认尸也应该是陈阿姨去认。他不无悲愤地想,为什么人家当老板的就那么惬意呢?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想旅游就旅游,想放假就放假。怎么一到他就净遇到这些不省心的事情呢? 幸好高建国只让他担心了三天,三天后,一个从广州打来的长途电话让马小跳屁颠屁颠地跑去接听。 电话中高建国疲惫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告诉马小跳,一切顺利,他找到了那位跑路的石老板,并且拿回了货款。他没跟马小跳透露更多的细节,可马小跳总觉得一切没那么简单。马小跳的猜想得到证实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他只觉得一身轻松。 他终于有心情把精力投入到另一项重要的工作中去了。 九月一日,新学期开始了。 一开学的气氛就陡然变得不一样了,他们开始上晚自习,而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开始向学生们强调一个事实:你们是毕业班了,这可是人生中的一个重要关口,必须要努力奋斗了,不然的话,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确实,马小跳所在的XX市有十七所初中,而高中只有三所,其中一所还是今年刚刚兴建的,师资力量跟另外两所没法比。每年将近7000名的初中毕业生中,只有600人能够被这三所高中录取。成绩与录取线相差不多或者家里关系特别硬的,还能拿点钱去读高中,而剩下的几千人,一部分选择复读,来年再战,更多的却要就此踏入社会。 这是一场残酷性不亚于高考的战斗。 马小跳立刻就感觉时间不够用了,马国栋两口子丝毫没有因为儿子做了老板能挣钱了而放松对他学习上的要求。反而要求他今年必须考上高中,要不然,哼哼。 因为有前世的底子,马小跳的语数和理化还凑合,可外语就不行了。凭他现在的成绩,考高中是标准没戏。能给他最大帮助的郑老师又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了,没人辅导的情况下,他每天学的非常吃力,只好抓住机会就问教英语的孙老师。可孙老师明显对那些英语成绩好的同学才感兴趣,常常是几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某次课后马小跳又灰溜溜地从一群围在孙老师身边的学生中被挤出来后,姚燕走了过来,在一大堆人惊诧的眼光中对马小跳的同桌说想跟他调换下座位。 姚燕的座位在前边一个非常好的位置,马小跳则处于大后排。
所以那位惊异的同学立刻照办。晚自习上,姚燕拿出了英语书,小声地跟马小跳说:“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马小跳觉得心里暖暖的。上一世他觉得姚燕只是个漂亮但任性又蛮横的大小姐,因为自己的残疾而对所有人都有偏见。现在他则认为她是一个善良又大度的好姑娘,他在心里面暗暗发誓,要是过几年姚燕还会被介绍给他的话,他一定会把握住那个机会。 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 在他学习成绩的稳步提高的同时,飞马服饰的生意却在不断滑落,这不能怪那几个店员因为换了个小孩当老板而不尽力。其实说起来是件好事,向阳要进行拆迁重建的风声已经慢慢传开了,像是为了印证这种传言,许多向阳商贸中心的商户开始进行了力度极大的疯狂甩卖,同样的东西比红星能便宜出一大截来。在利益的诱惑面前,老百姓们自然会做出比较现实的选择。 与之相对应的,红星商贸中心商铺的转让费也开始了大幅的上涨,甚至有商户干脆做起了二房东,把店铺以高额的租金转手租出去。刚刚把几间风水宝地低价转出去的飞马自然收获了一大堆的惋惜和嘲笑。不过马小跳自然不会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这都是他之前就料到的。他要操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怎么应对接下来的爆发性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