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堂与叶天又饮了一杯,开口说到:“叶大人,我对匠造可谓是一窍不通,但还是想请教叶大人,这滑轮式钢弩,究竟是如何实现比俄卡长弓更远的射程和更高的精度,从道理上讲,这有点说不通的。”
叶天放下酒杯,缓缓说到:“俄卡长弓的力量源自于红杉树木的韧度。但滑轮式钢弩的力量源自于成份配比改进后的钢,木头和金属,你说谁的力量更大。”
“再者,俄卡长弓要想射得更远,须得人力开弓。但滑轮式钢弩靠的是滑轮,使用滑轮拉弓,因为有杠杆的原理,因此更加节省人力。在付出相同人力的情况下,滑轮式钢弩所积蓄的触发力,要大于俄卡长弓所积蓄的人力。”
傅玉堂点了点头,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此时,北牢关一个负责侦察的中队长,名叫段振骁的,开口说到:“依我看,再强的武器,也总有它的局限性。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是人的意志,而不是兵器的强弱。”
叶天一听,暗道一声:好戏终于要来了。
傅玉堂不满的瞥了一眼段振骁。
这个部下搞侦查很有一套,打起仗来也舍得拼命,但他是林傲雄一手提拔起来的,京城里错缩复杂的关系、明争暗斗的各个势力,远在北牢关的将士虽然不知道其中的门门道道,但大体上还是听说过军政两院与内务府的恩怨。
这个段振骁,分明是得了林傲雄的暗示,故意给叶天难堪的。
叶天不慌不忙,先是吃了一口清蒸鲈鱼,然后放下筷子,慢慢开口说到:“这位将官所言极是,兵器的强弱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关键还是在于人的意志。”
听到叶天的话,段振骁和林傲雄都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敢情这个叶大人一上来就退让,根本不接火哪。
“但是,”叶天语气一转,接着说到:“兵器的强弱可以最大限度的辅助人的意志,虽然不能直接决定整场战争的胜负,但在具体的一场战斗中,兵器的强弱可以起到主导战局的作用。”
林傲雄剥了一个醋腌花生,看似不经意的开口说到:“即使你有钢弩在手,我方士兵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冲锋,弩箭再多,也是难以抵挡的。”
叶天微微一笑:“那就要看你肯付出多少士兵的生命,来赢得一场战斗的胜利。更重要的是,付出如此多士兵的生命,究竟值不值得。”
林傲雄一滞,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是禁军总兵,脑子里的观念便是打仗冲锋,自然要死人,士兵本来就是打仗的时候用来牺牲的,何来值不值得一说。
叶天继续说到:“国家也好、社会也好、家庭也好,最重要的是人,最宝贵的是人的生命,有了人,一切才有了意义。若是妻子没有丈夫、孩子没有父亲、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样的国家便是一个失败的国家,也是不会长久的国家。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论从政从军,最要以国家为念、以百姓为念,安居乐业、歌舞升平,才是我们对皇上的忠心最真实的体现。”
停了一下,叶天又继续说到:“一个士兵,虽然在整个军队中看似微不足道,但那毕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即使战争难以避免,做将官的,在制订计划、指挥作战时,首先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最大限度的保全士兵的生命,而不是为了一个短暂的、或微小的战果,而牺牲掉许多士兵的生命。”
听到叶天的话,北牢关众将官皆有些动容。一个高官能够体念普通士兵的生命,这在以前是难以想像的。
林傲雄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问到:“难道不应该以大局为重吗?”、
“固然应该以大局为重,我的意思是,作为将官,在制订作战计划时,士兵的预计伤亡率要作为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提前予以考量。在微小战果和士兵伤亡的选择上,我更倾向于保全士兵的生命。”
“同理,兵器的设计,应该更多的考虑如何减少己方的伤亡率,而不是一味的强调对敌方的杀伤率。”
对北牢关的将官来说,叶天的话是一种新鲜的作战理论。
尽可能保留有生力量,而不是一味的取得微小的战果。
他们并不知道,在叶天穿越前的那个世界里,有一个被全世界所尊敬的军事家,它的许多著作都是关于游击战、运动战和持续战的理论。
而叶天只是把这些理论中一些最浅显的部分,摘录了一部分出来,就能把他们唬弄的不明所以了。
北牢关的众将官,对叶天的感念又多了一份。
军务院幕僚元好武看了一眼舞池中正在轻歌曼舞的一群女子,开口说到:“这歌舞也忒没意思了,咱们玩点好看的,我提个议,军务院和北牢关将官,来一场比试如何。”
借着醉意,众人立刻叫起好来。
都是军人出身,最好的就是比武较技。
元好武先行下了舞池,双腿站稳,跨了个马步,一张涨得通红的脸,开口说到:“谁先来。”
北牢关将官却谁也没有动。
叶天心里再次喝了一声彩。
傅玉堂的部队,果然是纪律严明。没有总兵的命令,就算喝了一些酒,却没一个兵受不了对方的激将而擅自行动。
傅玉堂放下筷子,说到:“人家都要挑战了,还不快去。”
北牢关一个骑兵中队的中队长,名叫吕卫国的,早已按捺不住,一下子跳进舞池里。两人呼来喝去的斗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元好武便倒在了地上,讪讪的笑了笑,元好武说到:“妈的,今天的酒有点烈,若是平时,我必定胜了你。”
吕卫国也不争辩,只是笑着看元好武回到长桌边。
另一个军务院的参事下了舞池,与吕卫国摆开架势,继续斗了起来。
三圈过后,也许是军务院的人一直在京城里做事,筋骨和肌肉都松了劲儿,不似北牢关的将官,长年浴血拼杀,出生入死,比武的结果成了一边倒,最后,军务院竟无人应战了。
林傲雄和傅玉堂互相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舞池里原本还有北牢关的项野元在等着军务院的人来挑战,见到林傲雄和傅玉堂约斗,便退到了一旁。
林傲雄和傅玉堂走到舞池中央,互作一礼,然后林傲雄突然攻出一拳,傅玉堂伸臂一挡,两人劲风四起的斗在了一起。
一刻钟后,傅玉堂一拳打在林傲雄胸上,林傲雄一掌劈在傅玉堂肩上,两人算是打成了平手。
“林总兵的劈风掌,还是如此厉害哪。”傅玉堂感叹道。
“傅总兵不必谦虚,这劈风掌我日日练习,不敢有一丝懈怠,如此才与你的撼天拳打成了平手,惭愧惭愧。”林傲雄笑着说到。
两人退回到长桌边,但舞池边还留着北牢关的一名将官项野元。
此时项野元笑到:“怎么?军务院无人可用了么?”
此刻军务院的人都已经与北牢关进行了比试,就连林傲雄都上场了,此刻还真是名符其实的无人可用了。
听到项野元的话,元好武一脚踩在椅子上,开口说到:“京城里已经无人应战了?妈的,北牢关就这么牛气?”
听到这句话,叶天本能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元好武的这句话,分明是把京城和北牢关划成了比武的两派,而不是军务院和北牢关。
还没细细回味元好武的意思,就听元好武一拍桌子,喊到:“叶大人也是京城的人,让你们北牢关尝尝叶大人的厉害。”
叶天抬起头,看了一眼元好武,心里瞬间透亮了。
除了接待仪仗一事,这是军务院给他设的第二个套。好让北牢关的将官知道,他们所感念的叶大人,竟然是废柴一个,若是跟着他,将来一定没什么前途。
叶天瞟了一眼林傲雄,又看了一眼傅玉堂。
傅玉堂显然有所期待,开口问到:“不知道叶大人是武士?还是法师?”
叶天有些尴尬,讪讪的说到:“不瞒诸位,我既不是武士,也不是法师。”
傅玉堂微微一愣,问到:“那,叶大人是召唤师?”
“哎呀,我差点忘了。”元好武突然又大声开口说到:“叶大人恕罪,我忘了你是天生废柴,体内没有一丁点武力和法力。”
“我,我该死,我掌嘴。”元好武一边说着,一边扇起自己的嘴巴。
“不必如此,快起来吧。”叶天很快恢复了镇定,对元好武说到。
“元参谋说得对,我体内没有一丁点武力和法力,就目前来看,我只能勉强算得上是一名采药师。”叶天淡淡的说到。
“哦。”傅玉堂应了一声,心里却充满着复杂的情绪。
采药师固然罕见,而且十分重要,但那毕竟是一个辅助型的配角。没有武力或法力,在军队里、在战争中是当不了主角的。
统领天下、总揽朝政,完全靠的是自身的实力。采药师更多的是为他人服务,在这一点上,叶大人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领导者。
傅玉堂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叶大人的命数,也许注定就是一个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