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对着身后跟来的赫连长风命道:“长风,将玉华宫所有的宫人都关押起来,逐一查问,势必查出真相!”
“臣遵命!”赫连长风应道。
不经意间,眸光一点轻雪,却是一晃而过。
轻雪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床上的女子,没有说任何的话。
“我们去冷宫看看!”赫连霸天说道。
轻雪点了点头。
这是轻雪第一次来到冷宫。
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
那不是一种荒凉的可怕那么简单。
而是一种无边空阔四下无人,还有着风吹过,若在深夜,只怕会让人备加害怕。曾听说,进了这冷宫的人,迟早有一日,都会变成疯子。
也许灵妃死的时候,应该会平静的吧。
早一日结束了这样的性命,总好过一日日地煎熬至死的好吧。
抬眼望去,那一片荒草丛生,人高的草,长年无人修理,而那些宫房,都是荒凉而古老,回廊上结满了蜘蛛网。
一只只硕大的蜘蛛安然地躺在那儿。
整一排看去,有些骇人。
那个娇贵的灵妃,来到这儿,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只怕也是吓坏了吧!
这根本就是非人住之所。
整个冷宫,占地不小,却是荒无人烟,人立于其中,竟有种恍惚之感,有种被天地所遗弃之感。
那守门的宫人领着她与赫连霸天向着深处走去。
走到最后,终于在一间稍有整理过但是依旧看起来十分破旧的屋前停了下来,那宫人缓缓推开门。
吱呀一声,那门重重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似乎在感叹着这长久以来的一次推门。
赫连霸天,在走入冷宫的时候,明显眉头皱得更紧了,轻雪只望一眼,就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他一定是在感叹。
感叹着那般一个灵透的女子,就这样消失于这样一片荒凉中。
人总是有感情的。
轻雪不怪他。
若是他毫无所触,她才觉得可怕。
一路,她的脸色平静,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她知道,此时解释更是让人怀疑,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倒不如保持平静,一切静待事情的结果。
如果李玉得以保命的话,一切秘密,也会随着她而消失。
如果不能,她一旦供出她的话,她也不怕,无证无据,任何人也奈她不得的。
踩着那尘土,轻雪轻轻地提起那裙摆,就见春儿已经细心地跟上为她提着裙摆,轻雪缓缓地跟着进去。
只见灵妃的死,却是那么自然。
宫人没有移动她的尸体,她就那么平静地靠在床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温笑自然,仿佛死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一般。
那一双眼睛,带着憧憬地望向了东方的方向,她知道,那个方向正是赫连霸天的寝宫,这个女子,在死的那一刻,一定是十分解脱的。
冷宫这种地方,就算李玉不杀她,她迟早也会疯掉的,倒不如一死。
只是看来,她是当真爱着赫连霸天的,所以死的时候,仍然不忘记望向他的那个方向。
而赫连霸天,似乎也看到了这一点,缓缓地低下了身子,静静地望着她,而后那双大而结实的修长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面,掩下了她那一双不愿睁上的眼睛。
这一刻,轻雪清楚地明白,赫连霸天,原来是极重视着灵妃的。
至少在华妃那儿,他根本就动也没动华妃一下,只是那么冷冷的看着。
而灵妃,他竟然动手去掩下她的眼睛,而且还在她的面前蹲了许久。
那个冷戾的人,此时身上渲染着浓浓的忧伤。
轻雪没说什么,只是一个转身,领着其他的宫人走到了门口,他,应该需要时间与她再叙上一句的。
暗一叹,其实灵妃并不算极坏的,她没有那种极毒的心机,只不过是被爱情蒙敝了心智罢了。
也难怪赫连霸天会喜欢她了。
一直以为赫连霸天也许更喜欢华妃,可是想来,是错了。
他会让华妃治理后宫,不是因为她更合适,却不是她更得宠。
深宫中,太复杂了。
“雪妃娘娘,您如果不舒服,不如回去休息一番吧!”春儿说道。
轻雪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此刻,她当真没有感到开心,只是那般地累,其实害人的同时,自己的心中,一点也不好过。
可是她却必须如此。
为报仇,为保护自己。
人,只能苦苦地挣扎着。
轻雪转过了头,望了春儿一眼,而后道:“谢谢你。”
这个宫女,是体贴的,在这一刻,尽管她不敢再轻易相信人,迟管她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伪意。
可是她想,此刻她是好的。
“娘娘!”春儿听到这一句话,十分地惊讶,带着受宠若惊地唤道。
一个宫女,又何时有幸能够得到一个妃子的谢谢呢?
这是她的本职工作啊。
轻雪看着她,只是一笑,望着远处那无边的荒草,淡淡地道:“我从前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比你还不如的添柴丫头而已。”
她淡淡地说着自己的过去。
看着这片荒凉,没来由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生活。
比这儿还要简陋。
至少,她住的那一间小房子,在太阳很猛的时候,可以在屋内晒着背子,在下雨的时候,可以在屋内接水。
不过那时候,未必就比此刻苦。
才想着,就见赫连霸天走了出来,他明黄的衣襟上,沾了一滩血迹,与那黄色的袍子相映起来,看起来有些古怪。
她知道,他一定是抱了她了。
这个男人,终不是别人以为的那么冷酷无情的啊。
如若他知道是她害死灵妃的,不知道他会怎样呢?
会不会一怒之下,将自己斩首呢?
望着他,她忽然有些悲凄地想知道这个答案。
想知道她在他的心目中,究竟如何。
“怎么了?”他问道。
轻雪摇了摇头。
“如果觉得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他说道,语气有几分伤感。
“不碍事的。”轻雪依依地说道。
“昨晚你们守夜可有发现有任何的异常?”赫连霸天冷冷地问道,不过语气中却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玉华宫中的人都未发现什么异常,又何况是这冷宫中呢?
几个守夜的宫人都是守在宫门口,这冷宫中任何人要进来都是易如反掌的。
果然,那几名宫人‘咚’地跪在了地上,连连摇头:“回皇上,没有。”
赫连霸天听罢微有几分不悦,可是想想还是没有发作,只大步向着宫外而去。
轻雪缓缓地跟上。
望向了宫墙,这冷宫的宫墙并不低,李玉,是怎么进来的呢?
其实,对于李玉而言,只怕进玉华宫比进冷宫还要容易得多的,那玉华宫,一定是有什么暗道可以进入的。
若不然,李玉又怎么能这么多年来与华妃联系,却不让人知道半分呢?
赫连霸天忽然猛地转身,跟在身后的轻雪险些就撞上了他的胸膛。抬起了脸,望着他:“皇上?”
他对着她道:“这件事情,就由你去处理吧!朕希望你能够给朕一个合理的交待。”
轻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一愣,而望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用意。
他不是在怀疑着自己吗?为何还让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呢?
不过细一想,却又似乎明白了。
没有说什么,只静静地点了点头:“轻雪遵命。”
“长风会协助你的,还有如果宫中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就找小刘子,让他为你想主意,他在宫上多年,主意多点。”赫连霸天说道。
轻雪依依点头:“臣妾明白。”
她看得了出来,他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查明一切。
如若她当真是害了玉妃与灵妃的人,自是难逃脱,如若她不是,却可以借此为自己树立一定的威信,也好在登后位时少一些纷争的。
这一夜,赫连霸天没有来海棠宫中。
听闻是如了几名新入宫的侍女,正在他的寝殿中欢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轻雪正在沐浴,那片片的鲜花漂于水面,称着她白玉凝脂一般的肌肤,十分好看。
本在拂着花儿的手,停在了半空,就那么静止一般,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温热的水蒸出了水雾,使她的脸蒙胧而看不真实。
她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不应该在乎的啊。
不是决定了要离开的吗?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不可能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吗?
为何还要难受呢?
而且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难受得多。
她,敛下了眼睛,望着飘着的花儿,手,缓缓地入了下来。
眼眶,只觉得被那水蒸得好热好热,好难受好难受,似有什么不应该有的东西正在缓缓地要出来一般。
她的脸上,强忍着平静,勾起了笑,那话,恍恍惚惚,却听来那么让人心疼:“这样的话,皇上是不会过来的了。”
春儿看着轻雪,不知道为何,忽然也觉得胸口堵得慌,不过雪妃娘娘的问话,她却不能不答。
只好道:“应该是如此了。”
轻雪点了点头,只觉得整个人撑得好难受。
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僵那么僵,仿若是戴了面具一般。
终于是缓缓地低下了头,对着身边的春儿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洗就好了。”
春儿看着轻雪的样子,也明白什么,没再说什么,只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娘娘有事就唤奴婢!”
“嗯。”她轻轻地应道。
看着春儿走了出去,那门,缓缓地关上,她,终于再也忍不住。
身子,缓缓地滑了下来,任水,淹盖住自己。
凛着呼吸,让自己的大脑,在这一刻,呈出一片空白。
不想啊!
不想啊!
她不能去想这些的。
她不应该,变了初衷的。
娘亲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难道自己还要重蹈这样地覆辙吗?
他是帝王,他永远都不会属于她一个人的。
永远!
在憋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一个抬起,洁白素脸冲破了水花,荡得满地鲜花。
脸上,水迹四溅,却不知道,那是泪,还是水。
缓缓流入口中,舌头轻轻一点,竟然微有些咸。
这些宫人,怎么能在她的水里下咸呢!
终于忍不住,趴在浴桶圈上哭了起来。
隐忍而无声。
桶中的水,由温热变得凉透。贴着肌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无半分起来之意,只是那么静静地浸在其中。
只觉得,那冰凉的水,能够让她的心清明许多。
而候在门口的春儿,只焦急地守在门口,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终于,在时间慢慢过去了,一连一个时辰之久,她终于再也不敢再等了。
里面的雪妃,没有半点动静,若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于是站于门口,小声地道:“雪妃娘娘……”
良久良久,终于听到一个疲惫不堪的声音缓缓地传来:“嗯……”
“可要奴婢进去服侍?”春儿又问道。
“不必了。”轻雪缓缓地说道。
伸了伸手,才发现,一直静止不动,身上几分僵硬。
此时的泪水已经渐渐干沽,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拿起了一旁的毛巾,拭去了脸上的泪痕与身上的水痕,而后走出了浴桶。
那纤细而玲珑的身躯,凹凸有致,白玉般的肌肤,莹出了亮泽的光,那一双纤长的腿,能让所有的男子疯狂。
只可惜,那背上,道道淡淡的鞭痕,让这一切,都打了折扣。
她缓缓地披上了亵衣,对着门口的春儿道:“我洗好了,让人把水抬起吧!”
春儿一听急忙推门而入。
只见轻雪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亵衣,那脸色苍白如纸,而眼眶却通红,看起来,竟然让人的心都狠狠地抽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她不过是一个奴婢,又能说什么呢?况且,这是主子之间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奴婢能去插手的。
而轻雪,只是缓缓地转身,而后向着寝室走去。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的。
这一哭,反而让她轻松了许多。
不再那么痛苦。
或许应该说,那痛苦,在这一刻,又深深地掩了起来,天明的时候,一切又会是美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