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泄了满满一地。
轻雪,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光。
皎月如镜,映入人心,思起的,是那伤痛的过去。
吃过了药,她的烧退得很快,看来是,那张太医是被吓到了,所以,使出了全力,今日一整日,可说都守在海棠宫中,一直随时随地地诊查着她身体的状况。
轻雪淡淡一笑,这点小烧,难不倒她的。
她的身体,虽然看似单薄无依,可是,她的意志却是无人能比的。
若然这点小烧能让她病重才是怪事。
记得她十一岁那年的四月,一次淋了雨,连夜发高烧,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原本以为,是熬不住了。
可是一想到娘亲的仇未报,硬是强撑着活了下来,半夜醒来,一个人从后院,生生是爬到了厨房,就为了吃上一口饭,好保持身体不至于太过虚弱。
第二天方才好了一点,就强撑着半走半爬地,从相府,一直走到了城中去寻了大夫,这才将病治好了。
想起那一段苦不堪言的过去,她的眸中,有着伤感,更有着坚定。
任何的苦,只是磨炼着她,让她,不再那么脆弱。
忽然,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
轻雪望了一眼,而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听着脚步声,轻盈而小心谨慎,她知道,是玉姑姑。
对于玉姑姑,虽然感觉她是真心对自己,可是,轻雪总感觉,她似乎一直有秘密地跟赫连霸天联系。
这只是一个直觉,虽然未被证实,可是从诛多蛛丝马迹却能够发现一二。
只见玉姑姑轻轻地走到了她的身边,轻声地唤了一句:“雪妃娘娘……”
轻雪没有睁开睛,只假装睡得很沉很沉,就感到玉姑姑温热的手轻轻地抚在了她的额上,摸了一下,似在探着她的烧退了没有。
半晌,她抽回了手,自言自语道:“还好,烧退了……”
而后就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走得远了,轻雪正睁开眼睛,却是一惊,见到,窗外一抹人影站在那儿。
背着月光,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可是,那一抹昂藏而笔挺的身形,她却是认出了是谁。
赫连长风。
不会错的。
她微眯着眸子,紧盯着他。
只见他一直站在那儿,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可是轻雪却能够那么清楚地感觉到,他正在望着她。
这个一身耿直的烈性男人,这个是她在这世间唯一一个觉得不必去防范的男人。所以,尽管看得出他喜欢她,可是她却并没有去利用这一点,只因为,她不愿,利用这唯一一个是真心对她的人……
唇边,轻轻勾起一笑,带着谢意,淡淡如夜间昙花一现。
她知道,他看得见的。
月光,直射向了她的脸。
是的,他是看得见,所以他痴迷了。
皎洁月光下,那一张小巧玲珑倾城倾国的娇容,白皙的脸庞,不施胭脂,却有着一番混然天成的绝姿,尤其是那一脸似有若无的清愁,让他总是时刻浮于心头。
还有那一双,带着丝丝聪慧,分明让人感觉脆弱却又偏偏十分倔强坚韧的丽眸,让他一直心疼着。
这个女子,他虽不明白她的过去,可是他却总感到她身上,有着让他放不开的挂念,让他总是想守着她,保护着她,让她不受伤害。
他只是立身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动作。
他不能。
所以,尽管心中有着千万种想法,却也只能遥遥相望。
可是,他已经觉得十分满足了。
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佩剑,直到指节发白。
他的脚步,却是怎么也移不开。
那一双盈盈波动的丽眸,那淡淡的笑意,让他无法移开。
轻雪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终究,只化为了淡淡的两个字‘谢谢’,没有声音,只有口形。
他们之间,不应该有其他交集的。
她不能害了他的。
虽然只是嘴型,可是赫连长风还是看出是她在说什么。
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默契,就算看不见她的嘴型,他似乎,依旧能看得出来她说的是什么。
可是,这是一件不应该有的事情。
他来此,已经是逾越了,身为臣子,他是大逆不道的,他,不能再看下去了。
薄唇微抿,咬了牙,而后转身走了。
风很轻,他藏青色的侍卫长袍旋出一个寂寞的影子,而后消失在月色中。
轻雪,一直望着,直到那抹影子消失,这才合起眼,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