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悦莹做梦也没有想到,舌战群儒还有她的事--当她一大早和诸葛亮赶到孙权府上时,看到一群人眼睛里闪着绿光,好象想把他们俩活吞了,她就兴奋不已。“亮亮,你看他们,好象要吃了咱们!”方悦莹扯扯诸葛亮的袖子,悄悄的说,“你说,他们喜欢吃清蒸还是红烧?”她嘿嘿笑起来,双眸激动的闪闪发光。
诸葛亮黑线满头:“人家要吃我们,你不用那么兴奋吧?”他真是服了方悦莹,“你考虑那么周到做什么,难不成要帮忙?”他笑着瞥了方悦莹一眼。
这时,诸葛瑾走了上来:“孔明,你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去看我?”他拉住了诸葛亮的手,“家中一切还好吧?”
诸葛亮轻轻一笑:“哥哥,家里都好,”他不露痕迹的抽出手,“我们今日是应明公(三国时君主称官职或使君,臣子称君主为主公、明公)之约而来,先谈公事吧,私情容后再叙!”他不想一开始就让事情变了质。
诸葛瑾点点头,不再言语,只是静静退到了众人之后。他自知身份特别,所以主动选择了回避。
方悦莹冲诸葛瑾甜甜一笑,虽然她知道诸葛亮做的对,可总觉得的些不近人情。所以,她用笑容安慰诸葛瑾。
张昭上来见礼,礼罢就摩拳擦掌:“敢问孔明,刘皇叔自出师以来,捷报频传,怎么请了先生出山后,反而节节败退,被曹军击的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存身之地也无?”他知道,不打倒诸葛亮,他是没办法说服孙权投降的。
诸葛亮摇摇羽毛扇:“子布学富五车,怎么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呢?”他悠闲的微笑,“我家主公仁义,不肯夺同宗之地,才致荆州落入曹操之手,皇叔若肯动手,数月前就入主荆州了!”他不慌不忙的回答,“亮本人轻智微,出山以来仅助主公两回火烧曹军,将曹操烧得望风而逃,只能来打东吴的主意,亮真是惭愧啊!”
方悦莹的听了诸葛亮的话,差点趴下--她太佩服了,都要五体投地了:“人轻智微就将曹操吓得屁滚尿流了?诸葛亮也太会谦虚了,谦虚的比骄傲还厉害!”她心里想。
这时,鲁肃拉来,轻轻对方悦莹说:“尊使--”他看看门口,“请跟我来……”他将方悦莹叫了出来。
方悦莹向诸葛亮点点头,表示去去就来,然后才跟着鲁肃去了。鲁肃领着方悦莹走了一阵才停下来:“我听主公说,尊使亦非曹操之人?”他问道。
方悦莹笑起来:“我是曹操的俘虏!”她看到鲁肃的眼睛瞪大了,“为了逃跑,我才来送信的!”她耸耸肩,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鲁肃赞道:“果然聪明!”他笑呵呵的又问,“我家主公说,尊使称有应降者、应战者,你看我家主公,应战应降?”他好象在请教。
方悦莹白了鲁肃一眼:“我知道你主战,你不用绕那么大的圈子!”历史书上早说了,鲁肃跟孙权到厕所,进行了一场伟大的厕所谈话,要他开战,“你想劝你家主公,很容易,你只说一句话即可!”她要帮鲁肃完成这次有划时代意义的厕所之谈。
鲁肃老脸一红:“尊使眼光独到!”被人一下看穿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说哪一句就好?”他虚心求教。
方悦莹微微一笑:“你就说,但看刘琮与荆州耳!”现成的例子在那里放着呢,如果不知道学习,那她也没辙。
鲁肃眼中精光大闪,一拍手说:“对啊!此话妙矣!”他高兴的如获至宝。
“没什么事了吧,子敬先生?”方悦莹问道,心里还惦记着诸葛亮那边的好戏正在上演呢,“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她告辞。
鲁肃拉住方悦莹:“尊使--”他刚叫了一声,方悦莹就打断了他,“子敬先生,你叫我悦莹吧!”什么尊使不尊使,真难听,她实在受不了。
鲁肃一怔,随即笑了:“敢问悦莹,你与孔明是……?”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我看你们很亲近……”他的笑容变得复杂。
方悦莹叹气,一旦八卦起来,她就绝对没希望赶回去了,想到这里,她故意左右一看,压低声音说:“此事极为隐密,不宜为外人道也!”她决定玩鲁肃一把,“不过,子敬不是外人,说与你听,想必孔明也不见怪!”看到远处有人影闪过,她忙停下了话头。
鲁肃心痒痒的:“你快说啊!”看方悦莹偷偷摸摸的样子,更加强了他想知道的欲望。
方悦莹摇摇头,眼睛睃视着周围:“此处人多,待到隐蔽处我再告诉你!”她压根就没想过告诉鲁肃什么,她就是想让他着急。
果然,鲁肃大急:“你小声说,不会有人听到的!”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可事关诸葛亮的品德,他自然要弄明白。
方悦莹坚决不肯:“不行,若被墙后的路人或暗处的行人听到,我与孔明还如何见人?”她大力的否定,“若子敬再坚持,我便不说了!”她开始玩赖。
鲁肃一听此话,不再坚持:“我们回去看看孔明将那帮顽固不化的投降派教化的如何了!”他呵呵的笑着往回走。
进了大厅,里面居然静悄悄的,鲁肃很奇怪:“众位大人,怎么不和客人攀谈一番啊?”出去时还热火朝天的,现在怎么冰锅冷灶了?
张昭低声答道:“孔明人中龙凤,我们甘拜下风!”他看看正在喝茶的诸葛亮,心服口服。
方悦莹大为不悦:“这就完了?就这么完了?”她不过出去了一会儿,历史上闻名遐迩的舌战就结束了?“子布先生,你们就这样……”她悔之晚矣。
这时,一个人大声说道:“这位先生,你是曹丞相的信使,怎么不替丞相说一句话?”他粗声粗气的,“有道是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你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他两步走上前。
方悦莹一看来人,顿时柳眉倒竖,冷笑一声道:“好一个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她瞪眼看向那人,“我没食过曹操之禄,何谈忠于曹操?数月前我被曹军俘获,被解至许昌,无奈之下替曹操送信,从始至今,我没拿过曹操一丝一分,我又何必替他说话?”
接着,方悦莹一指来人,“倒是你,竟然食你家主公之俸,不仅不替他尽忠,反而擅自做主,任意胡为,平白给东吴惹来祸事,我倒要问你,你有项上有几个人头来保你主?”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渡她们过江的船夫。
那人不服气,强辩道:“你替曹操送信,自然该杀,我杀了你等,你等就不会乱我家主公的心思,让他在战与不战间为难!”他理直气壮。
“哼,若是什么事你都替你家主公做了主,那还要你家主公做甚?”方悦莹冷冰冰的说,“你家主公权衡利弊,是为了东吴百姓,你却只凭莽力行事,便是要战,也要备好将士与粮草,光明正大的应战!你倒好,用那下三滥的手段害人,真不知道你家主公是怎么教的你!”她斜了那人一眼--从来不如此骂人,只是这个人竟然随意就害死一个人,她很生气。
那人浓眉齐攒:“你说什么?便是我不好,你也不用说我家主公!”方悦莹竟然说孙权调教无方,他很生气。
方悦莹挑眉:“好吧,你家主公可曾教可你--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不等回答,她又说,“你是学了就还给老师呢?还是老师根本不知道该教你?”她歪头轻蔑的笑了一声,“不知是你目无主公?还是你家主公连教你这个也不知道?”第一次,她讲了这么多话。
“你教而不学,目无尊长;随意斩杀使者,败坏主公声名;私隐杀人之事,扰乱主公耳目;擅自替主公做主,意欲代之,你可知有主?你家主公要你何用!”方悦莹一口气将这些话全丢出来,绝对的掷地有声。
“若我真是曹操之人,曹操大军只怕已经杀过长江,你家主公却还蒙在鼓里,你倒真会送礼啊--送好大一口钟与孙仲谋,不知他谢你不谢?”这话一出,方悦莹才意识到,自己说得狠了些。
因为门口,赫然出现了孙权的紫发,只是根根已经冲天而起:“这么说来,孤倒要好好谢谢你了,是不是?黄盖!”他忽地凌厉的叫着那人的名字,可见气的不轻。
黄盖?方悦莹的大脑停顿了半分钟,她疑惑的看向那人,一身灰布衫,足下踩着一双旧草鞋,面目虽老,却依然英气逼人--这就是传说中愿打愿挨的黄盖?她顿时明白了,以黄盖的智商,也就适合干点体力活儿,包括挨打!
黄盖顿时结巴起来:“主公……我……我怕文官误国……才……才出此下策!”他额头上有汗渗出来,“我……我为主公想,只能战!”方悦莹说的话太狠了,说他意欲取代孙权,虽然是诬陷,可是,他想孙权却不一定这样认为。
“公覆,你不是怕文官误国,你是怕孤误国!”孙权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只是眼底已经没有了温度。
黄盖双膝跪地:“主公,盖绝无此意,望主公明鉴!”他的后背上汗已湿透,“盖一心为主,绝无私心!”他砰砰的磕着响头,很快额上便渗出了血。
孙权轻轻瞥了一眼黄盖:“你擅杀使者,替孤做主,还说为孤?在你眼中,孤是不是愚笨无能,不能定国?”他声音平静,“来人,将黄盖推出去斩了!”他好象在说摘一朵花下来。
鲁肃一听大急,忙跪下道:“主公,公覆为人耿直,缺少思忖,做事不妥,主公罚他便是,看在他一心为国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吧!”他也叩首。
诸葛亮环视了一下周围,看到其它的官员们东张西望,喝水的喝水,神游的神游,甚至有人仰头向天,就差再吹口哨了,他含笑摇摇头--看来这黄盖在东吴的官场里,人缘不怎么样啊!
“明公息怒!”诸葛亮沉吟一下还是开口了,“公覆年迈,已无深思之能,故行事不辩是非。明公不要与老人计较,饶他一命吧!”他说着话,眼睛却看向方悦莹。
方悦莹笑起来:“是啊,饶了他吧,就让他干点不用脑子的工作吧!”为了以后的赤壁之战,她要保留下黄盖名垂青史的屁股--当然,没有脑袋的屁股是没有现实意义的。
孙权微微有些惊讶:“先生也替公覆说情?”刚才义愤填膺的痛斥黄盖,现在又来说情,他想不通,“难道刚才不是你责骂公覆的?”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方悦莹吐吐舌头:“那倒不是,我骂他是为了让他以后明白,主公就是主公,他不能擅自为主公做主,他记下了,以后就不会再犯了。可是,你要是杀了他,那我的一番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她狡黠的笑起来。
孙权看看方悦莹,转头对黄盖说:“看在使者的面子上,暂且记下,你速速回府,闭门思过,十日内不得出门!”他将黄盖关了禁闭。
黄盖给孙权磕头:“谢主公不杀之恩!”他又对鲁肃说,“谢子敬仗义执言!”他一躬到地。
孙权点点方悦莹说:“公覆应谢使者大度,不然今日孤定斩不饶!”他看黄盖竟然无视方悦莹,不由出言提醒。
黄盖走过来抱拳对方悦莹说:“多谢使者大度!盖行事考虑不周,以后定会牢记使者之言,遇事定三思而后行!”他被方悦莹刚才一席话,说明白了很多。
方悦莹笑笑:“老先生,你先回去休养几日,不久你一定会有所作为的!”她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黄盖的臀部,“对了,你回去也加紧锻炼身体吧,要不……”看到黄盖不太强壮的身子骨,还有老迈的年龄,她不禁有些担心他禁不起那顿有名的板子。
黄盖莫名其妙的走了,孙权这才上座:“大家一同议议,东吴战是不战?”他还没拿准主意,“孔明,曹操言其雄兵百万,是真是诈?”他一直不相信曹操真的百万大军。
方悦莹晕倒,她想曹操的情况应该她最清楚啊,孙权却跑去问诸葛亮--嗯,还是不信任她啊!她轻叹一声,看向窗外,决定打死也不开口了。
当方悦莹的眼光刚转到窗口,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她不禁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