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果然凌厉得扫了她一眼,却没有多加斥责。她自己私下不是没有想过小五分出去单过,凭着自己手中积攒的银钱,管保他们过得比在王府还要舒坦,可是权势不容人啊。便是她想放手,他们也不容她放手,只能拼一口气走到底了。
与王爷夫妻十几载,王爷的性子成算她是勉强猜到几分的,王爷何尝不是疑着她,不然早就坚持立小五为世子了,可他不开这个口,以至于王府世子之位悬了几十年。要等到王爷定下主意,除非老四没了,王爷才不得已立小五。自己却没有胆量下那个手,先王妃的三个儿子都没了,叫旁人怎么看她,十停人有九停都会怀疑她这个继母的,那时候还白白背了黑锅呢。
“这个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你自己经心些,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茂树家的不会背叛自己,必要的敲打却不能免。
茂树家的唯有在暗中叹气了,谋了十几年,她当年那个争强好胜的心歇了一大半。
风荷起了个大早,也不惊动杭天曜,领了人到前院,一一吩咐众人办事。含秋、芰香收拾了风荷自己送给董夫人的体己东西,做了四个包袱,让她们一会跟着周嬷嬷一起回董家,董夫人问什么,她们照实说,不用藏着掖着,反招董夫人担心。又理出自己送给嘉郡王府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的礼物,嘱咐了叶嬷嬷、沉烟几句话。
这边规整停当,就到卯时三刻了,风荷见时间不早,就去服侍杭天曜起床,今儿怕是还有许多人要来探望呢,总不能不叫他们见到正主。
杭天曜在风荷起身之时就醒了,只是有点贪恋温暖香滑的被窝,不想起来。而且他还想着一会风荷回来,再陪他睡个回笼觉呢。
帐幔揭起一面,杏子红的绫被,有一角垂到了地上,有一种香艳旖旎的气氛,杭天曜躺在床上,巴巴地望着进来的风荷,可怜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风荷知道他受了重伤,自己动不了,心下一软,笑得很甜。拉了拉被角,给杭天曜遮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个头在外面,自己斜倚在大红迎枕上,柔声问他:“被子掉了怎么不叫丫鬟,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身子本就虚,再伤了风那可如何是好?想要起身了吗,我叫丫鬟进来帮我一把?”
杭天曜揉弄着风荷才梳好的发髻,掰过她的脸来正对着自己,不悦的嘟囔:“娘子莫非嫌弃我,一大早的就丢下我走了。”
风荷很想问他一句:爷,你确定你今年二十四了吗?不过看在杭天曜这几天很乖很听话的份上,她决定忍了这口气,人不都说生病的人不可理喻吗,自己何必跟他一般计较。还得细声细语与他解释:“一会要打发人去给我母亲、嘉郡王府上请安拜年,是以我先去安排一下,省得忙乱不堪。我怕你要多休息,才没叫醒你的。”
杭天曜点着头,很快又换上不快的声气:“那娘子今儿要出去,不管我了?”
“我哪有说我要出去,你这样我怎能放下你不管,有丫鬟们代我们走一趟就好了。只是等你好了之后,咱们要亲自登门赔罪才是。”粉嫩的唇瓣像春日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瓣,诱人遐想联翩。
杭天曜忽然兴起一股采撷的冲动,可惜背上的伤势由不得他,只能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颤声说道:“那就好,娘子,我要起来了。”
风荷简直想要欢呼出声,终于把这个少爷哄了起来,忙唤人进来,伺候他更衣梳洗,然后送到了昨日的小花厅里。风荷不喜欢很多人进她的卧房参观,那样她会浑身不舒服。
还没等他们坐稳,几个姨娘就一起到了。风荷也不待杭天曜开口,就摆手命人带她们进来,杭天曜微有讶异,看向风荷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端姨娘一如既往的端庄稳重,只是眼里有一丝担忧,雪姨娘与纯姨娘没有太大的反应,媚姨娘和柔姨娘就不同些,双眼红通通的,眼睛下边有一圈明显的黑眼圈,形容憔悴。
尤其是柔姨娘,一见杭天曜,眼里的泪就哗啦滚落,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风荷一概视而不见,那是杭天曜的妾室,不是她的,她没闲工夫日日陪她们上演妻妾和睦的戏码,有杭天曜一个主角就够了。
问了安,柔姨娘怯怯得看了风荷一眼,双眼再一次直勾勾盯着杭天曜,显见的很想近前说话,只是她不敢。风荷又气又好笑,这副害怕自己的样子倒是装得十足十啊,扔下一句“你们陪爷说说话,我还有事。”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快得杭天曜想叫都没来得及,望着她的背影恼怒在心头。
“云暮,你把早饭送进去,请姨娘帮忙服侍爷用了。你们都快去吃饭吧,回头都有得忙,别耽误功夫。”风荷可不打算一会叫大家饿着肚子办差。
听到云暮传的话,杭天曜登时目瞪口呆,这个董风荷,刚说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一眨眼就把自己扔给别的女人,她自己去自在。杭天曜牙根有些发痒,要是风荷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话,他一定不管身上的伤势,狠狠咬她一口以出气。
早饭后,风荷要的几个小厨房的人都来报道了,简单给她们安排了一下,就下去收拾了。一会,太妃带着王妃来探病,然后是各房的夫人,接着是各房的少夫人,再是各房的小姐们,最后是三少爷和五少爷。等到将这些人全部打发走,已经是午错时分,风荷累得有些直不起腰来,脸都僵了。
用过午饭,打发了杭天曜午睡,风荷歪在绣房里那张美人榻上,听着叶嬷嬷、沉烟、含秋回话。
“大少爷以为少夫人今儿会回去,一直等着,后来听说四少爷不方便出门,可能过几日会来探望呢。”含秋笑得眉眼弯弯,只要春闱大少爷能高中,少夫人在娘家就不怕没人了,夫人那里也能放下心来。说起来,大少爷不像杜姨娘生得,一点都没有坏心眼,对少夫人实心实意的,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