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听得有趣,便笑道:“那你们先与我说说,究竟生起来是怎么个样子呢,可怕不可怕,我也好留个神,免得多思焦虑。”
两个稳婆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说了许多自己接生的故事。风荷听着听着,倒也对生产一事粗粗通了点,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钱嫂子才笑道:“其实这事啊,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就看各人的福气了。有人不到半个时辰就生了,有人折腾几天几夜还不定生得下来呢,娘娘一看就是有大福之人,放宽心等着吧。”
芰香撩起湖蓝软绸的薄帘子,沉烟端着粉彩花鸟花卉开光芦雁纹捧盒进来,上面三个青花浅底敞口盆子里摆着黄灿灿的枇杷果,煞是好看。她先进给了风荷,又把剩下两盆分别献给了两位妈妈和两位稳婆,口中笑道:“这是今年宫里新得的贡品,皇后娘娘赏下了两箩筐过来,娘娘快尝尝鲜儿。几位妈妈也尝尝。”
小丫鬟弯腰低头端着水进来,沉烟仔细洗净了手,先拈了一颗细细剥了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才放在小瓷碟里端给风荷。风荷尝了尝,点头赞道:“汁多肉甜,几位妈妈快尝尝。送来了多少,可够你们几个分一点?”
“娘娘又爱操心了,咱们院里一共得了十盆,除了给世子爷留了两盆外,余下的奴婢作主叫她们分了。”沉烟觑了风荷一眼,又道:“方才将军街那边打发人来说,端午这日夫人要带了少夫人来给娘娘作伴呢,用过了早饭就来,还送来了许多粽子呢。”
将军街指的自然是董家那边了。
“哦,如何不带进来我见见?”风荷先是一喜,又讶异得问了一句。
沉烟手下不停,一面解释道:“当时娘娘正在歇午晌,奴婢见娘娘睡的香,没舍得唤醒了娘娘。”
想到那日可能发生的****,风荷心下有几分犹豫。又思量着,宫宴巳时三刻才开始,而董夫人用了早饭就来,那个时候都到杭家了,杭家的守卫比董家严密些,安全些。再者董家送信的人都走了,自己倘若再命人去回了,反而引人怀疑,还不如罢了。
她想罢,又吩咐道:“那记得嘱咐了小厨房的人,夫人爱吃清淡的菜,少夫人偏爱甜食,多做几样拿手的点心上来。上回咱们绣得那些荷包,都拣了出来,按着惯例装了不同大小的银锞子,回头赏给少夫人跟前的姑娘婆子们,有许多都是头一次来,可别忘了。”
“是,奴婢记下了。”沉烟略一屈膝,行了一个礼。
一眨眼,就是五月初五端阳佳节了。为了纪念投湖谢国的屈原,年年这日,无论宫里还是民间都要大肆热闹一番,尤其民间,多爱包了粽子吃,又有赛龙舟等玩意。
天未大亮,杭天曜就蹑手蹑脚得披衣起身。风荷睡梦中听到动静,坐起了身子问道:“这么早就要去吗?”
杭天曜忙回身抱了抱她,懊恼得嘟囔道:“又把你吵醒了?你再睡一会,回头母亲来了,还当是我欺负了你呢,瞧瞧眼底都发青了。”
“少贫嘴,母亲才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这几日白天睡晚上睡的,这会子也起来吧,早晨的空气新鲜些,正好出去走走。”风荷抬手拢了拢一头青丝,丝柔的杏子红寝衣顺着她的动作滑了下来,一截玉白的雪腕给满床春色添了一抹暧昧。
杭天曜已是不经意坐了下来,握了她纤手密密吻着,口里笑道:“母亲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那谁是?”
风荷抽了抽手,愣是没抽出来,只得捂住他的嘴嗔道:“方才不是急着起来吗?这回又有心情胡闹了,你便快去吧。”
杭天曜放开她的玉腕,拉着她的手指一个个吮吸起来,眉目含情,语带调笑:“人家本是要起来的,可娘子这般挽留,那我若不成全岂不显得太不解风情了。好歹风流四少的声名在外,我不做出点风流韵事出来,岂非辜负了众人的期望?”
“谁挽留你了?快起来去吧,少磨缠人。”又酥又麻又痒的感觉通过敏锐的十指传递到心口,连胸都软软的想要沉溺下去,风荷说着赶人的话,可是语气娇溺得彷佛在留人。
杭天曜看了看天色,再晚半个时辰也赶得及,忙一把扯下自己披了一半的衣服,倏地钻进了浅绿绣金黄色蝴蝶的锦被里,轻轻搂住柔软的腰。
乍来的寒意惊得风荷小声嘤咛了一句,身子就依在了对方怀里,口中娇喘道:“当真要晚了。”
“晚了就晚了,总不成叫我做了柳下惠吧,柳下惠行,我杭天曜可不行。”
“杭天曜,不要了,人家这时候不方便。”
“宝贝儿,咱们缓着点,就蜻蜓点水好不好?”
清晨的霞光彷佛满园春色,不是一睹低矮的墙可以阻挡的,终于透进了浅碧色的纱窗里,与屋内的潋滟风情融为一体。
太妃挽着风荷的手又把嘱咐了许多遍的话重复了一遍,身为杭家的老祖宗,她的警觉性远远高于其他人,能料到别人所不敢想象的。交代完了风荷,她又对旁边的七少夫人说道:“你四嫂有身子,你们多照应着些,太医也在府里候着,有什么事即刻命人去宫里知会我们。若是无事,大概要到申时初刻方能回来。”
徐氏频频点头,笑着扶了太妃的手:“祖母放心去吧,孙媳会好好照料四嫂的。”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祖母知道。你们也别送了,都是自己人,没这么多规矩。”太妃满意得点点头,把风荷交给徐氏,自己扶着端惠的手。
眼看王妃等人都等着,面上虽不显,心里怕是不耐烦了,风荷忙笑道:“孙媳既是送祖母母妃婶娘们上车,也正好与七弟妹松散松散,祖母快别推辞了。”
杭天睿有恩封的闲职在身,蒋氏大小也是个朝廷诰命,自是能进宫领宴,见此便轻轻扭了头,暗地里腹诽着太妃的偏心。进府之前人家说太妃偏心于四少爷自己还不信,现在算是彻彻底底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