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是是非非咱们不多说了,如今单说杭家马上就要发生一件大喜事。七少爷娶亲和三少爷扶正妾室,两件喜事一块办,不管轮没轮上吃酒,这礼不可废。
风荷不用打理家事,自然不用三更半夜爬起来,与杭天曜睡到了天光微亮,才欢欢喜喜起来。今儿可是有好戏要看的,要养足精神啊,免得半夜没精力,错过了。
宾客来得极多,迎宾一事自有王妃与四夫人,风荷只要在后堂陪着太妃说话就好,时不时接待几个够格见到太妃的贵妇们。大家围着桌子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众人也知杭家世子妃有了身子,不能太过劳累,倒也无人挑错。
徐家当真重视此次联姻,给女儿的嫁妆红红的铺满了一条街,足足九十九抬。这还不算大件的家具,都是昨儿就送了来的,如今都在新房里摆着呢。
四老爷官职不小,又有杭家在后边撑着,竟是请来了皇亲国戚,比如恭亲王府世子、颐亲王府世子妃等等。尤其是恭亲王府,算起来还是七少爷的外祖家,真是关系匪浅啊。
吉时一到,新人就被迎了进来。众人虽看不到新娘子的容颜,但观其步态、举止,也知是个有涵养有家教的大家闺秀。不少人暗自艳羡杭天瞻,出身高贵,娶妻若此,还有何求?
闲话休叙,这边一办完,杭家就赶着办三少爷的喜事。这是将妾室扶正,自然比不上正经大婚,一切照着规矩来。
一直忙到亥时初,宾客才全部散去。杭家众人忙了一整天,都是腰酸背疼的,剩下之事都定了明天料理,一个个回房安歇。
四夫人挂心着儿子媳妇圆房之事,没心思歇息,嘱咐了丫鬟一有消息就赶紧来回报。自己坐在房里,一面卸了满头珠翠,一面与服侍的丫鬟说道:“新少夫人你们看着如何?”
四夫人的威严,这些丫头经年累月没有几个不怕的,也就心腹的能大着胆子回答一两句。此刻服侍她的正是一等大丫鬟,叫小箩的,跟着四夫人也有七八年了,今年十八。她生得面庞周正,皮肤粗糙,身材略丰满,因此很得四夫人心意,还作主替她定了亲事,是府里一个护院,再过一年就放出去配人了。
小箩自身条件有限,从来不曾想过爬上主子的床,何况四夫人的手段,她心惊不已,只希望着能到年纪安安稳稳放出去。日后成了亲,再被四夫人调进来做个管事娘子之类的。
她们都已经见过新少夫人了,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鹅蛋脸,一双丹凤眼,弯弯的柳叶眉会说话一般,皮肤细腻得似上等的美玉,分外水灵。身材比京城的女子略矮一些,但她身材匀称窈窕,看着小巧又讨喜,面上和蔼,待下人挺随和的。若单论容貌,与五少夫人蒋氏不相上下,比起世子妃可能差了一点点,主要是世子妃到哪里都给人一种明艳照人的感觉,而新夫人显得温婉一些。
她一边拿篦子给四夫人篦着头发,一边笑道:“自然是顶好的,容貌、气度、脾性都是极好的,不愧是出自世家名门。咱们七少爷从小爱读书上进,如今得了这么个可敬可爱的少夫人,往后只会越加进益,明年就能给夫人挣个举人回来,夫人只要安心享福吧。”别看小箩长得一般,就以为她是个傻乎乎的丫鬟。
若真如此,也不能得四夫人重用了,她一张嘴皮子向来得四夫人之心。虽是夸着少夫人,但几句话就绕回了七少爷头上,只因她比谁都清楚,媳妇终究是媳妇,再也越不过七少爷在四夫人心中的地位。四夫人一心要把七少爷好好培养了出来,你就该往人家心口上抹蜜去。
“把你乖得。我看着也好,不骄不躁的样子,气度娴雅沉稳,是个能持家的。看来徐家的家教当真不错。就是一点不大好。”她先是笑,说着慢慢皱了眉,神情严肃起来。
小箩暗暗打起精神,顺着她口问道:“什么地方不好?奴婢瞧着,样样都是好的。”
“身边几个丫鬟长得太灵巧,我看着不喜,比咱们府里的大丫鬟都体面几分。”近二十年来,四老爷只有四夫人一人,倒把四夫人的脾气惯得大了起来,最是看不惯妖妖娆娆的丫鬟,总感觉她们会狐媚主子。
要知道,杭家的丫鬟都是百里挑一的,但也是北方的姑娘居多。北方女子,一般身材高壮些,皮肤粗糙些,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相比较而言,南方女子就要娇小伶俐的多了,尤其是江南一带的,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身姿窈窕似弱柳扶风。何况像徐家这样当地的名门望族,家中丫鬟自是好的,能被陪嫁来的更是一等一的,总不能丢了新姑奶奶的脸。却不知,犯了四夫人的忌讳。
而且,是送嫁来的,衣服首饰都是精心打扮过的,表明了徐家的郑重其事。可惜,反而碍了四夫人的眼。
小箩心中好笑,都这个年纪了,四夫人的妒性倒是一点没变。当然,她也清楚,四夫人是怕那几个丫鬟招惹了七少爷,害得七少爷不能安安心心攻书,甚至败坏了身子骨。那不是生生要啘四夫人的心头肉嘛。
不过,她也不敢火上浇油,只是缓缓劝着:“即便长得好些,也只是个丫鬟而已。日后犯了错,夫人不过一句话就能打发了她们,新夫人是个孝顺的,必不会阻挠。”
“你说的也有理。左右一个下人,倒不用我费心。你们老爷怎么还不回来,外面的男宾不是都散了吗?”说着,四夫人想起自己夫君了。
“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要不要奴婢使人去找找看?”小箩给四夫人换上了家常衣裳,暗自打了个哈欠。不到四更天爬起来,忙乱了一日,她真有些撑不住了。
四夫人想起夫君说得要顾及他的面子,不要走了半个时辰就满院子招人,传出去他面上不好看,便按耐下了心头的念头。歪在榻上等儿子那边传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