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两个孩子着想,迟早都是继母,很应该与她亲近些,不至于一下子送回去太突然。而且,将临湘榭交给莫氏,太妃心下还是不能安心的,她有意让丹姐儿回去,既是莫氏的膀臂,又能掣肘莫氏。
风荷揣摩到了几分太妃的意思,但不敢直说,只是微笑着:“祖母这样,自是为两个孩子着想,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定能体谅祖母的一片良苦用心的。何况,丹姐儿回去,不少小事还能替莫氏拿个主意呢。”
太妃连连点头,拍着风荷的手道:“正是这个话。别看丹姐儿年纪小,心里有数着呢,莫氏出身略低些,身边有个人有商有量的总比她一个人瞎琢磨强。”
两人正说着临湘榭里的事,谁知前院的丫头匆匆忙忙来回话,说是丹姐儿在前边灵堂哭昏了过去,吓了太妃好一跳。
丹姐儿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去给贺氏磕头上香,前几日都缓了好些,今儿这却是有些不大对劲呢。
太妃轻轻看了风荷一眼,风荷忙道:“祖母先回房坐坐,孙媳去前头瞧瞧,有什么事必会叫人来回了祖母的。想来丹姐儿也是一时伤心,不会出事的。”
灵堂里,除了伺候的丫鬟仆妇们,恰好没有一个外人。
一道尖细的女声传来:“姐儿这是怎么回事呢,这可怎么办好,要不要去请太医呢?若是有个什么,岂非都是我的错了,是我不该在姐儿跟前提起这些话,我,我向三爷请罪去。”
声音有些陌生,还有些惊慌,但风荷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莫氏在说话,只是不见她的人影。仔细一看,边上的椅子旁围满了丫鬟,脸色焦急神情慌张。
风荷忙快步上前,丫鬟听到声音,见是她,慌得让开了路,原来是丹姐儿被人抬到了椅子上,苍白的小脸上挂着露珠,双眼闭着。
“都给我退下,”风荷娇斥一声,示意沉烟将丹姐儿抬去后院,冷冷得扫了在场的人一眼,最后停在莫氏身上:“主子晕过去了,不送她回房在这围着算什么事,幸好这回没有宾客,若是来了人,你们吵吵嚷嚷得是好看呢还是好听?你们都不是第一天在府里办差的,连规矩都忘了不成?都回各自岗位上去,若是哪儿少了人,我决不轻饶。莫二夫人,请随我来。”
莫氏有些腿软,侍郎府虽也是官家,但毕竟及不上王府尊贵,再说她本是庶女,便是受些抬举,到底外头见得世面少。方才丹姐儿忽然哭晕了过去她,一下子也慌了手脚,甚至忘了给太妃传话,光记得把人扶起来。
丹姐儿没什么大事,全因近来伤心太过,饮食不调,身子虚弱,哭得久了一口气上不来,加上灵堂里人多气闷的,竟是昏了。
这会子人已经醒了,伏在风荷怀里痛哭:“四婶娘,母亲当真不要我与弟弟了吗?母亲那么好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去了,父亲为何不救她?”
这话听得风荷诧异起来,她待丹姐儿哭音略止,温柔得拍抚着她的背,细细说道:“三嫂怎么会不要丹姐儿和慎哥儿呢,你想啊,她待你们那么好,其实最是舍不得你们了。可是这是上天的安排啊,让三嫂去了天上当仙女,她一样也能看到丹姐儿和慎哥儿的,只要你们俩乖乖的,不然她看着只怕更要伤心呢。
丹姐儿是大姑娘了,要照顾弟弟,劝慰父亲,孝敬祖母呢。你想想,你刚才这么晕过去了,把祖母都吓坏了,三哥好不容易被人劝回了房,要是知道还不得赶紧过来看丹姐儿。所以呢,丹姐儿要乖,那样三嫂、祖母、三哥才能放心啊。”
这些日子来,丹姐儿一直不曾好生吃过东西,睡上一觉,她人又小,早就撑持不住了,却凭着一口气坚持着。听了风荷的话,她心里好过不少,又怕真的害得父亲和曾祖母为她担心,哽咽着道:“四婶娘,我往后再不这样了。那我这会子再去陪陪母亲吧。”她说着,又要起床。
风荷忙按住了她,认真而亲切的说道:“丹姐儿要听话,你这时候最应该好好睡一觉,或许睡着了就能看到三嫂呢。那里有四婶娘、娘娘,你一个小孩子的也帮不了什么忙,好不好?”
丹姐儿确实觉得有些疲倦了,也不再强求,乖巧的点了点头,应道:“我听四婶娘的,睡着了母亲就能来看我了。”
风荷看着丫鬟服侍她躺好,盖了被子,方才出来,莫氏依然焦急得等在门帘外。
风荷徐徐看了她一眼,径直坐在上首,虚抬了一抬手:“二夫人坐吧。”
莫氏不敢说话,依着她的意思坐在了下边的小杌子上,心里却是不大痛快的,觉得风荷太过托大了。她进门前就知道只要贺氏一死,她就是正经的填房夫人了,谁想到来了没多久,贺氏当真去了,颇有些满意,以她一个侍郎府庶女能嫁给王府少爷,那本是求都求不来的事情。但她也知此事急不得,总得等个一年半载的,不过行动间隐隐将自己当了临湘榭的女主人。
现在风荷这般,她觉得是越过了她,丝毫不把她看在眼里,按辈分上来算,她还是风荷的嫂子呢。好在她还不是个胡为的人,清楚自己眼下的身份容不得她反对,委委屈屈坐了下来。
“方才是怎么回事,小姐好端端的怎么就晕过去了?”丫鬟上了茶来,风荷头也不抬,轻飘飘的说着。
莫氏心中一慌,身子颤了颤,随即又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话,无需害怕,小声回道:“姐儿哭夫人哭得太伤心了,婢妾怕她有个好歹,劝说了几句,谁知姐儿哭得越发厉害了,没几下居然晕了。婢妾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她暗暗看了风荷一眼,眼里闪过不满。论理,贺氏一走,她就是临湘榭半个主子了,凭什么风荷还坐在上首,把她当下人一样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