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认为自己相当有编故事的天赋,说得自己都信了几分,一不小心歪打正着说对了也有可能。
凤娇听得入神,连连点头,随即又愁眉不展起来:“我的字写得一般般,从小没有练过颜真卿的字呢。”
风荷暗暗好笑,那是一般吗,那几乎认不出哪个字是哪个字,还颜真卿呢,我看是凤娇体还差不多。
“这有什么,你多加练习,以你的聪明,不出几个月就能练到七八分像了。”风荷不介意多夸赞凤娇几句,反正这又不会损失什么。
“真的吗?一定要我也练吗,我给他磨墨不就好了?”凤娇对自己的字比不上风荷有信心。
风荷恨铁不成钢得轻斥道:“磨墨谁不会,世子妃不会,那些妾室们不会,不见世子爷为了会磨墨就偏宠她们谁啊。你如果觉得那样够了就算了,你要想世子爷一心一意待你,心里眼里只你一个,你必得会别人不会的啊,那世子爷不得时时念着你,来看你,谁让你能会别人不会的东西呢。”
风荷拿稳了凤娇自视高的特性,就要激起她的劲上来,好让她把全副心思都扑在练字上,不得时间去胡闹。
凤娇当然不服气了,她要的是萧尚对她最好,只对她一个人好,她当即下了决心要练字,三五个月之后,萧尚就会成为她一个人的了。
风荷对自己的劝导相当满意,又怕她怀疑自己的用意,叹道:“我们俩一直不和,我更无心帮你,但是时至今日方才明白,我们都是董家出去的女儿,你不好代表着我不好,所以我一定要帮你一把,不能让杭家、萧家的人小看了我们是不是。明儿,我就让人给你送一份颜真卿的字帖与一些上好的笔墨纸砚来,你安心练字。
我也会想办法让我们爷多在世子爷面前说你的好话。当然,再多的好话也敌不上事实呀,等你把一手漂亮的字露在他面前的时候,不怕他不动心啊。”
“那是自然,只要我博得了世子爷的宠爱,你这次帮了我我也会记在心里,一定会回报你的。”她信誓旦旦。
风荷根本不信她的保证,又勉力了她一番,终于满意得去了。
杭四风荷一直用了晚饭才回去,除了之前凤娇捣出来的一点不快外,总体是宾主尽欢的。
内室里,公主平静地坐在炕上,漫不经心拨着荔枝,世子妃小心得站着,不敢开口说话。公主一旦摆出这个架势来,就是对他们不满了。
“你想我,当年多尊贵,在宫里除了万岁爷,那是无人敢惹的。可你看我,自从到了王府,有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尊贵的公主看过,有没有把王爷当做驸马来待。夫妻之间,不是敌对的双方,谁更有权势就压谁一筹,而是要以心相待的。”她徐徐说着,似乎想起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过眼云烟。
世子妃听得心惊肉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诉道:“母妃,儿媳错了,儿媳心里世子爷就是儿媳的依靠,半点不敢轻慢了世子爷。”每次看到萧尚的妾室们,她的心就没来由的绞痛,她恨不得把她们都杀了,可她不行,她是贤惠的世子妃。
公主看都不看她一眼,细细咀嚼着荔枝的香甜,沉声笑道:“你的心思我早猜到了,只是有些事,要看场合,不要由着性子来,你磨搓了别人的同时小心伤了自己,那样不划算。你进府几年,你想想,我几时对你说过重话吗,你来第二年我就把王府家务交给了你,足以见得我对你的满意。
不过,女人嘛,权势、厉害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抓住男人的心,不然那些就像过眼云烟,随手一挥就没了。尚儿从小就有主意,性子冷,你越是与他对着干,他心里越反感你,你不如多顺着他一些,让他见得你的好。时日一久,他的心就慢慢被你收拢了。
你看看杭家四少夫人,便是杭四那样的纨绔,都被她收的服服帖帖,你是不是该好好学学她的手腕,正室的地位不是表现在妾室们身上,而是在于男人心上。你是个伶俐人儿,我说得想来都能想明白,我也不想与你多说,你回去,自己细想吧。好了,去吧。”她挥挥手,一副无意多说的样子,事实上却把要说的都说了。
昏暗的烛光下,世子妃扶着丫鬟的肩膀,身子略略发抖。刚进府,她是很惧怕公主的,后来发现公主是个随和的人,那戒心就渐渐去了几分,甚至忘了她不可冒犯的威严。新婚夜,她被那个男子冷漠的气质迷住了,在日复一日的纠结中,她的心沦陷了,然后她发疯般得恨那些与她争抢的女人们,为此不顾一切。
而他从来不曾说过一句话,她以为他心里终究是有自己的,不然不会纵容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是今日,她忽然醒悟,他的心里,自己不过是给他打理内院的麻木人而已,随他心意摆弄,她怨他,偏偏止不住得渴望他的爱。
杭家四少夫人,是她看不透的迷,她温柔和顺,她美丽非凡,她人人称赞,而这一切似乎只是她的表象。与她学习,一个陌生到可怕的人,让她谈何去学?她也看出来了,杭四少变了个人似得,显得彬彬有礼起来,而且推掉了许多旧日狐朋狗友的邀请,那个女人,真有那么大的魔力?
光影下,一道拉长的人影,纤细却挺拔。
她的心开始颤动,便是恨着他的同时,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因他而来的反应。她缓缓抬起头,望着那个背光而立的男子,墨色中的潇洒、俊逸、冷漠。
她真的很想扑在他怀里哭,问问他,你究竟喜欢怎样的女人?而她,不能,因为她是一家主母,是世子妃,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得体合宜,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她放开丫鬟,步步上前,展露笑颜:“夜深了,爷今晚歇在这里吗?”而她不知,也许她扑在他怀里,就这么任性一次,他待她会不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