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脸色一变,隐隐猜到些许,没有开口。
太妃继续道:“华欣走了二十一年,老四长大成人,她在地下应该欣慰了。她来我们家时,有不少的嫁妆,如今都由我收着,与她料理。孩子们都大了,我也不可能给他们照应一辈子,就分了吧,往后如何你们自己看着办,是好是歹都是你们自己的东西。”她说着,向周嬷嬷伸出手去,周嬷嬷恭恭敬敬奉上一本账本。
太妃接在手里,没看,直接递给了王爷道:“你打开看看吧。”
王爷忙道:“母妃照应的自然没错,儿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太妃笑着摇头道:“虽如此说,就由你念一遍吧,哪些给老大媳妇,哪些给老四,大家心里有个数。”
刘氏一听,慌得跪下道:“祖母,孙媳不敢。大爷他既然不在了,四叔是母妃唯一的血脉,就交给四叔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习俗上而言,刘氏可以分,但她无夫无子,一切开销都是公中的,要这笔银子本没多大用处。
杭天曜不说话,看了风荷一眼,风荷会意,一同跪下道:“这是先人留给儿女们的一点念想,我们不敢辞,不过大嫂那份理应她得,若大嫂不要我们也绝不敢要。”
刘氏发怔,眼里含了泪,只是轻唤了一句“四弟妹”。杭家总算是有德人家,以她的尴尬情形,别的婆婆长辈只怕见了她不恨已经不错了,毕竟她嫁过来不到一年大爷就去了,一个克夫的帽子逃不掉。好在太妃仁慈,这些年待她一如既往,有别的妯娌的绝不会少了她的,她心中很是感激。
太妃点头赞道:“你四弟妹说得对,长者赐不能辞,何况这是你应得的。王爷,念吧。”
嫁妆很多,两份单子,念了有一刻钟才念完。给刘氏与给杭天曜夫妻的差不多,不分厚薄。
念完之后,太妃方道:“我在年前就整理了出来,分了两份。那两个庄子都距离不近,老大媳妇一个女子的不便料理,我就作主全部给了老四,折合银子两万两,所以老大媳妇现银多了两万两。其余的,有的能估价有的难以估出来,我也是大概算了算,两边各一半。你们若有哪儿不服气,就这会子与我说清楚,免得以后不安宁。”
分下来,杭天曜得了两万四千银子,店铺两家,庄子两个,四进宅子一座,家具、古董、金银珠宝、衣料首饰若干。刘氏少了庄子,多了两万银票,宅子是个三进的,但有三家铺子。
三人都是异口同声道:“遵照祖母的就很好。”
太妃满意的点点头,又看着王爷王妃问:“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两人也没有意见,先王妃的嫁妆就这样分了。
从太妃院里出来,杭天曜一直很沉默,握着风荷的手有些紧。
他是想起自己母亲了吧,或许那时候他太小没有多少记忆,但是母亲的怀抱、音容笑貌总是先天的一般,让你无法忘记。风荷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望着他沉俊的面容出神,却不料没看脚下,绊在了台阶上吓得她猛然惊呼“哎哟”。
杭天曜扶住了她的腰,露出温和的笑容,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说道:“傻瓜,这么不小心。”
风荷索性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看着地面低低道:“谁让你不看着我。”
“我以后都看着你好不好?永远看着你。”他眼里有释然的笑意。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逼你,从现在开始,你只可以看我一个人。”风荷笑得单纯,粉红的唇在他鼻尖印上一吻。
渺茫遥远的记忆因她的吻而渐渐消散,不堪回首的岁月也成了前世,他只想留住她,留住那样美好温婉的感觉。他附在她耳边,低笑道:“娘子,我们前边有两个丫鬟,我们后边有四个丫鬟,现在还有一个丫鬟在往这里跑。”
唰的一下,风荷被烫了一般跳开去,眼角余光扫过那些眼观鼻鼻观心的丫鬟,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脖颈里、耳根后,急得想哭。全被人看见了,她的脸是没处搁了。
杭天曜怎么舍得她焦急,上前揽了她在怀,用衣袖挡住她的脸,轻言慢语:“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全推到我身上,反正你是被迫的。”
把风荷气得拼命用粉拳捶着他,咬牙道:“你还说,你是嫌她们没看见啊,谁敢问我跟谁急。”她话音未落,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发出压抑的闷笑,可是她们一个个把头低得能埋到地下去,根本看不到脸。
风荷感到她们一个个此刻都在笑话她,脸烫得烧起来,冲着远处跑来的一个丫鬟喝道:“跑什么跑。”
那丫鬟愣得下巴都要掉了,四少夫人发脾气?可是,怎么看她的脸色都不像是生气呢,好似羞恼更多些。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半晌道:“前面有消息说恭亲王府的七公子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太妃娘娘让少爷与三少爷一起去看看呢。”
恭亲王府?七公子?
这几个字终于把风荷的理智唤了回来,她忍不住捂了嘴,紧张地朝杭天曜看,然后得到杭天曜诡异的笑。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人看着,摆手挥退了丫鬟,挨近杭天曜问道:“你别告诉我是你干的吧,都弄干净了?”
“那还用说,那本就是匹性烈的马,他自己不信,非要上去,别说被摔断了腿这点小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呢。”他的笑冷酷而悠闲。
“难道还会有什么事?”风荷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
杭天曜咬着她耳垂恨恨道:“他敢打你的主意,我自然要他一辈子都打不成那样的主意。”
风荷起初没有听明白,仔细一想,惊得揪紧了他的衣袖,喃喃道:“你的意思,是,是他不能娶妻生子了?”
杭天曜哈哈大笑起来,搂着她道:“他早娶了妻子,妾室也不少,不过生子就麻烦了,往后啊,啧啧,只能看着不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