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虽然也曾疑心过风荷,但这一次他谨慎许多,没有即刻命人去拿风荷,而是继续着人查证。上次那样的笑话有一次就够了,再有第二次他庄郡王的脸面就彻底没了。
辅国公夫妻二人没有一点罢手的意思,每日必要追究一番,话里话外提醒王爷太妃尽快为蒋氏讨回冤屈。蒋氏的身子略有好转,但仍然每日啼哭,一心认定风荷是害她的凶手。
看过银屏的尸体,杭天曜出了府,风荷一人去给太妃请过安,然后回房。
下了半日的雨,空气中湿漉漉的,迷蒙的水汽飘到人面上来,有微凉的味道。树上的叶子碧绿碧绿的,沾着水珠,清亮得很,让人心旷神怡。
风荷的心却不能放下来,事情刚有了一点线索,那人就要毁灭证据了,倘若他们的速度慢些,很快,所有的证据都将消失。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一定要主动出击。
侧妃能在王府二十多年,历经两任王妃,而没有倒下,手段必然厉害,寻常的招数绝对难以制服她。可是短时间内,她无法安排行之有效的法子让侧妃落网。甚至,即便有足够的证据指证了侧妃,都不一定能扳倒她,关键是王爷的态度。
王爷此人,平日公务极为繁忙,难以顾及家中琐事,对身边的女子都是深信不疑的,看王妃便知。王妃可是太皇太后亲自下旨赐得婚,而王爷待王妃似乎没有一点芥蒂,两人夫妻感情颇深。何况是那个深居简出一心礼佛的侧妃,估计王爷心中是当做了红颜知己来待的。
屋子里换上了春日的摆设,银红的纱窗透着绿汪汪的水映子,清新而旖旎。绣鞋上沾了几滴泥水,沉烟取了家中穿的轻软绣鞋来与风荷换上,浅草斟了茶上来。
“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吃的,早上吃得少,走了这一路倒有些饿了。”风荷靠在松软的靠背上,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才刚青钿去厨房寻吃的,说是王婶子做了珍珠翡翠汤圆,准备一会送来给少夫人,不如奴婢这会子就去取一碗来,少夫人垫垫肚子。”浅草端着红色的小茶盘,立在一边笑道。
风荷点头笑道:“这个就不错,有许久未吃了。”
闻言,浅草忙笑着下去了,不过一小会,就捧了一盏碧玉碗过来,里边盛了六颗珍珠大小的浅碧色汤圆。每一口恰好能吃掉一颗,风荷看着可爱,食指大动,尝了一个。表皮又软又糯,绵绵的,里边裹得应该是芝麻馅,满口余香,衬着碧玉的碗煞是好看。
她把一盏都吃了,觉得身子骨暖和起来,笑着吩咐沉烟:“让王婶子多做一些,院子里每人都尝尝。虽是春日里,下了雨还是有些凉凉的,正好去去寒气。你再拿一吊大钱赏了王婶子。”
“少夫人最是大方,打赏从来不断,咱们院子里的人那是赶她们都不舍得出去。”浅草收了碗,笑过之后转身出去了。
云暮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比甲,抱了一堆鲜亮颜色的衣物进来,展开指给风荷看:“这是少夫人吩咐给夫人做的夏衣,少夫人看看好不好,有不好的奴婢再去改了,离端午还远着,也不怕赶不及。”
这是两套的夏衫,一套天水碧的杭绸,一套浅玫红的缎子,天水碧的适合家常穿,浅玫红的作客穿最好。风荷略略翻了翻,展颜道:“你的活计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过两天就交芒种了,你带着芰香送回去吧。整日窝在房里做活计的,腰酸背疼,正好出去散散,外边有什么喜欢的只管买,找沉烟支银子去。
还有咱们院子里人的夏衫,也可以开始准备了。我的不急,左右去年做的都没有穿过来,先给你们爷做两件,最好素净些,屋里穿,外头的自有针线房的人忙活。下人们每人一套,倒不用你们亲手做,你只管从咱们库中选了衣料出来送去针线房,让她们照着做就好,府里的份例由他们外头闹去。”王府下人都有自己的份例,每季一套新衣衫,逢年过节另有打赏,那些得宠的大丫头,光主子赏得都穿不完。
云暮一一应着,浅笑道:“少夫人的活计已经开始准备了,先裁了两套,都是上次太妃娘娘赏的南边的供缎,不过十来日就能得了。其余的却要少夫人自己拣了颜色样式来,咱们好照着做,免得跟不上京城的风气。”
风荷不由莞尔,欲要再说,闻听曲彦来了,忙止了话头,出去相迎。
曲彦一下朝,匆匆交代几句衙门的琐事,就打马赶来。身上还穿着朝服,显得威严无比。风荷让了座,诧异得道:“表哥如何这个时候过来,家里可知道?”
“走得急,没顾上让人去报,下午翰林院还有事,等会我就自己回翰林院去。”他一连灌了两盏热茶,才喘了气说道。
“既然有公务在身,我的事缓缓也使得,倒叫表哥好赶。”她含了歉意。
“咱们还有这些客套不成,我怕下人说不清楚,又漏了口风出去,还是我亲自过来稳妥些。”曲彦不悦得瞪了一眼风荷,解释道。
风荷抚了抚额,招手让丫鬟去厨房加菜,随即笑着与曲彦道:“既如此,就在我这边用了午饭吧,省得让外祖母与表嫂等着。就是三婶与太妃那里……”她没有再说下去。
曲彦也不推辞,等他完了这边的事,都过了午时了,回去用饭太晚,不如就在这里一并用了,左右风荷也不是外人。明白风荷话中所指,笑道:“已经去请了安,知道我在你这里。你上次让我打探的,一开始没有什么动静,昨晚终于有了消息。”
风荷见他笑得神秘,亦是压低了声音道:“多谢表哥费心,我正着急此事呢。”
“昨晚二更都过了,有一个青布的小轿停在陆家门前,里边走出一位年轻的媳妇子来,瞧着打扮不像是下人,反像个小店铺的老板娘,但举手投足间看着是在侯门里头呆过的。她进去坐了有一刻多钟的功夫,她走后陆家的脸色就不大对。今儿一大早,天还没亮,陆家的就一个人偷偷出了门,直奔城东的东湖,居然跳了下去,好在咱们的人救得及时,没什么大碍,还把她送回家中。不过瞧她的模样,显然还有寻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