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出去回绝了司徒嫣,司徒嫣若是那好说话的,也不会被她逃出自己家投奔侯府来,她眼见无路可走,竟让丫鬟在门外大闹起来,说什么小侯爷毁了她清誉就想不认账,她是好人家女儿,一女不事二夫,一定要小侯爷出来对质。
街边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也有指指点点说侯府欺压良善的,也有为侯府说话的,说人家小侯爷房里连个通房都不肯收,怎么会做出那样寡廉鲜耻的事情来。韩穆溪的口碑实在很不错,为他说话的人不少,暗暗指责司徒嫣不守妇道,败坏纲常。
司徒嫣急得在马车里大哭,她是看准韩家要脸面不会把丑事传出去这一点才敢闹的,不过逼着韩家低头而已,谁知韩家冒了声名不要的危险,就是不理会她。这样下去,不但她闺誉尽毁,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伯府那边得了消息,匆匆忙忙带了人来,把她拖了回去。经此一事,贺家自然不肯再娶她,要求退婚,司徒老爷气得呕血,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银子还了回去,居然狠下心肠把女儿打了一顿。
后来,不知哪个好事者打听出来,司徒小姐有疯病,以前还不见怎么发,年纪大了倒是不检点起来,看着小侯爷英俊多才就成天假想着自己有一日嫁与了小侯爷。小侯爷与她,根本是清清白白的。众人都道是极,小侯爷什么女子没见过,如何肯要一个有疯病的女子,不过是看在亲戚情分上平日多照应了一些而已,没成想反而加剧了人家姑娘的疯病。
伯府似乎是为了证实大家的猜测,一个月后把人送到了自家的庄子里,说要好生静养。
韩穆溪的与侯府的麻烦算是解决了,风荷后来听说,既为司徒嫣感叹又为她不耻,为了一个男子变成这样,是否值得呢,而且那男子只会更厌恶你而已。锦安伯府虽然比不上永昌侯府,她若愿意安分过日子,锦衣玉食少不了她的,何必执迷不悟呢。风荷当然不会以为司徒嫣是真的喜欢韩穆溪,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们会狠心败坏他的名誉呢。
想及此,风荷忽然发现杭天曜已经走了一个多月,这都三月底了,他怎么还不回来,不回来也不该没有一点消息啊。他究竟是去做什么?
甬道的两旁对植着一排两人高的玉兰,正是开花的盛季。春风拂面,有甜馥的香味扑面而来,似兰似莲,清新雅致。洁白的花瓣亭亭玉立,偶尔透出淡淡的嫩黄或者青白,晕染成凝脂般的细腻质感,远远望去那便是一片香雪海,又如浮云般轻柔。但她并不素淡,甚至在婉转中有浓艳的芬芳,如晚妆初成的少妇。
风荷扶着云碧的手,含秋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身后跟着浅草芰香,一路说笑着行来。她不由信步走到玉兰花树下,折了一支怒放的放在鼻间轻嗅,让人熏熏然如饮美酒,随意地簪在鬓角,顾盼回眸中就有了迷离云散的香气。
云碧素性折了几支开得最好的,口里笑道:“回头拿这个熏被子衣服倒是不错,又香又清雅。”
“你是越发会享受了,连这个都想得出来,不怕糟蹋了多少好花。”含秋并不上前,站在原地抿了嘴笑。
“怕什么,开在枝头是给人看一时的,熏了被子就是到了冬日里还能闻到她的香味儿呢。左右咱们少夫人也是个爱玩的,咱们跟着的人,若是不知打扮取乐那才是白跟了少夫人一场呢。”她一面说着,一面指点着芰香帮忙。
风荷轻啐道:“合着你们跟着我就是来受用的,我可不敢养着你们了。”
云碧抱了花在怀,笑嘻嘻道:“等少夫人把那茶楼开了起来,多少人养不起,也不差我一个。”
风荷笑着抢过她手中的花:“那你倒是说说,咱们今儿看得那几个铺面哪个最好?”
“奴婢能有什么见识,看着都不错,地段好,价格也合理。尤其知味观斜对面那家最好,人们吃了酒正好来咱们茶楼里吃茶醒酒,而且去那的都是达官显贵,不在乎那几个银子。”云碧继续去折花,有那高的够不到手,居然跳了起来,也不顾及旁人看见。
“依你的意思,咱们拾人牙慧过日子不成?含秋怎么看?”她莞尔而笑,有风吹拂她鬓角的碎发。
含秋上前替她抚了碎发到耳后,轻笑道:“奴婢也觉得那边好。一来那里原先是酒楼,因着知味观生意太好,使得他们经营不下去,如今急着脱手价格上就能压低些;二来那个铺面够大,足以容纳少夫人的设想;三嘛,就如云碧说的,那边热闹人来人往的多,不用担心没有主顾;最后一点,奴婢以为既然能在知味观对面盘了人家倒闭的酒楼做生意的,必然是有来头的,便是没有来头也一定有不同反响之处,若是奴婢冲着好奇心也要去瞧一瞧。”
“给我瞧瞧,这心眼是怎么长的,倒把我心里的意思琢磨了七七八八,显见的能出去独挡一面了。”风荷故意打量着含秋,取笑道。
云碧羞恼起来,撅了嘴道:“少夫人的意思,奴婢就是那个笨的。”
风荷一面点头一面正色道:“不错,我看呀,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回头也不知哪位得了你去,不回来跟我哭诉啊。”
云碧被她的话臊得满脸通红,也不摘花了,缠着上来要追风荷给她头上戴花。风荷可不想成了花仙子,一溜烟笑着先跑了。主仆几人笑闹着到了凝霜院门首,却见许久不见的银屏才从她们院子里出来,出落得更加齐整了,身上的衣衫也是全新的。
她忙与风荷行礼,举止间比先时沉稳了不少,不如过去浮躁轻狂,算得上一个小佳人了,不过看打扮还是姑娘的,想来“杭天曜”还没有收了她。
风荷对她原就没有多少好感,如今见了不过面子情儿,待她行了礼也就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