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暗想以她的心机手腕对付二夫人是不难的,但终究抵不过一个妻妾之别。
她一见风荷,略带了一丝紧张,小心翼翼行礼:“婢妾见过四少夫人。”
“这是怎么说得,你比我长了一辈,又怀着身孕,行什么礼呢。”她示意丫鬟扶她起来,话中说她比自己长一辈,但没说是自己的长辈,也合规矩。
白姨娘有些诚惶诚恐的应道:“婢妾不敢,婢妾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上次之事还要多谢四少夫人了。”
她意指自己能进府一事,不过没有明说,显见是个聪明人,风荷也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没有的事,你有了二叔的孩子,都是一家子人,我照应一些也是为二叔二婶娘分忧。”
白姨娘连连点头,眼中含泪:“四少夫人真是个和善人,身边的姐姐们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婢妾虽愚笨,也能搭把手,四少夫人尽管吩咐。”
风荷脸上的笑意更深,这么个明白人二夫人不知用真是可惜了,既然愿向自己投诚,自己岂会拒绝呢。看来,二房以后暂时不足为患了,有白姨娘这么个暗子,再有袁氏中立,凭二夫人是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她正好腾出手对付那些暗中的人。
她笑着问道:“姨娘从哪里来呢?”
“大夫说我身子骨弱,要多走动走动,今儿天气好,就到后头园子转了一圈,小丫头去寻了姐妹们玩,是以坐着等她们回来呢。听说少夫人回了娘家,董夫人安好。”白姨娘原是坐在背风的回廊里,除了去凝霜院一般不会看到她。
“都好。小丫头们不听话,你只管教训,不然则是禀明了二婶娘二叔,他们定会给你作主的。”风荷浅笑吟吟,转瞬又皱了眉道:“沉烟,把我那件新制的翠色披风拿来给白姨娘披上,着了风可不好。虽说如今天气和暖,有身子的人总要娇贵些。”
白姨娘慌忙摆手,连道不敢。沉烟很快回凝霜院取了一件簇新的披风过来,白姨娘见风荷坚持,大着胆子上了身,一派感激的神色。风荷又命去寻了她跟前的小丫头回来,好生送了她回去,在这边要出了事,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回了房,风荷让去库房挑了些上好的燕窝和宫缎出来,分成四份,一份去曲家送给杭莹,另外三份蒋氏、柔姨娘、白姨娘各自一份。燕窝是给孕妇调理身子的,宫缎就当给小孩子做几件新衣裳穿吧。
这是明面上大家都有的,二夫人挑不出什么错来,只得耐着性子,让白姨娘领了回去,总不能叫人说她贪墨一个妾室的东西吧。当然,其中两匹颜色鲜艳的绸缎都叫她先收了去,只把几匹颜色灰暗的给了白姨娘。她却不知,二老爷见惯了她的红绿之色,感到气势凌人,看见白姨娘朴素清淡的样子反而觉得舒畅。
不过小事一件,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太妃耳朵里,只说白姨娘可怜,身子骨差还怀着二老爷的孩子,叫丫鬟送了些日用吃穿的小东西过去。太妃赏下的,二夫人更是不敢多说,恨恨得看白氏接了。
蒋氏遣散了屋中所有人,只留下自幼随身的心腹嬷嬷赵嬷嬷,看着桌上整整齐齐码放的燕窝和宫缎,低低呢喃着:“嬷嬷以为四嫂是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的给我们送东西来。”
赵嬷嬷细心翻看着东西,都是上好的,又对着燕窝闻了闻,终于说道:“小姐,只怕是四少夫人想要送给三姑奶奶,咱们这边不过是顺水人情,买太妃娘娘一个欢喜而已。她既然明明白白送了过来,自然不敢动什么手脚,咱们不必太过紧张。而且,小姐若是不放心,咱们扔着不用就好。”
蒋氏温柔得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泛出淡淡的粉红色,轻笑道:“还是嬷嬷率事周全,不比我,自从有了身子之后总是疑神疑鬼的,外边的东西一点不敢用。虽然我不服气,可不得不承认四嫂是个聪明人,必定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嬷嬷以为,咱们要不要回份礼呢。”
“依老奴的意思,回礼是要的,但不是现在。如果这边才收了四少夫人之礼,咱们就紧赶着回礼,显得太过生分,回头太妃娘娘听说了也不高兴。不如往后再等机会,适当得还了她这份人情,小姐就不必觉得亏欠了。”赵嬷嬷凝神细想着,缓缓说道。
“很是这样。祖母如今是把她宠上了天去,我肚子里这个重孙都没她金贵,不是赏这个就是赐那个的,她说的话无有不应。哪****开口要了王府,我看祖母都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了。”蒋氏想到这,就是满腹怨气,自己可是正正经经的嫡子媳妇,偏哪里不如她了?
赵嬷嬷抚摸着蒋氏的头发,轻叹着:“小姐放宽心保养身子要紧,这些事不必理会。太妃娘娘原待四少爷就不同些,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自然看得眼珠子一般,她的心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不过咱们不是还有王妃娘娘和王爷吗,王妃就不必说了,王爷对四少爷那是恨不得打杀了,绝不会让他承继了王府的,只要一直拖下去,最终得力的还是咱们五少爷。”
赵嬷嬷当年是蒋氏之母身边最得力的,后来给了女儿也是想叫女儿在婆家有个商量的人,不会由着她的性子来。赵嬷嬷感念蒋氏母亲的知遇之恩,待蒋氏尽心尽力,比亲女儿还胜三分,时日一长,蒋氏便也真心依赖她。许多事不便与自家夫君说的,都与赵嬷嬷商议。
蒋氏撇撇嘴,三分不满三分无奈:“我何尝不知。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而已,我们爷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四少爷了,怎么太妃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难道咱们就不是她的孙子孙媳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妻妾成群,这也是咱们家的行事?总之我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