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明净蔚蓝,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显得格外辉煌与庄严。地上铺着方正的青砖,每一块都打磨的光滑平整,压住了金色的俗气。一路行来,或有侍卫、宫人,俱是安静的低着头,也有给安公公问好的。
皇后是太妃的独女,也是老太爷最小的女儿,尤得太妃老太爷喜欢。先皇身子羸弱,英年早逝,只有太后所出一子既是当今圣上。圣上初登基时,只有十五岁,还未娶正妃。后来发生了太皇太后幼子叛乱一事,虽很快平息了,到底影响深远,此事一结,皇上就迎娶了庄郡王的的嫡女,立为皇后。
皇后进宫第三年,就生下一子,便是如今的太子,还有一女,今十二,人称光华公主,备受宠爱。皇上与皇后是少年夫妻,共过患难,感情愈笃,对杭家也是万分看重的。
皇后住在平章宫,平章宫坐北面南,面阔连廊9间,进深3间,其中东西两间分别是过道,真正住的是中间七间。最中间三间并不是皇后日常起居的地方,这里只在有重要事情时方用,皇后一般都是住在东边两间的暖阁里,西暖阁是佛堂。
安公公进去禀明,随后有两名穿粉色衣裙的宫女来领风荷往里边走:“娘娘宣四少夫人进去呢。”
“谢谢两位姐姐。”风荷微笑以待,低了头跟在她们身后,端惠与沉烟都留在了殿外,有旁的宫女带她们去了下人房中歇息。
屋子里鸦雀无声,但是风荷知道有不少人,她能听到些微的呼吸声,却不能抬头。
“启禀皇娘娘,四少夫人来了。”
宫女的话音一落,风荷就住了脚,屈膝跪下行礼:“杭董氏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白色的方砖。
“快扶四少夫人起来。老四媳妇,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声音圆润低回,好听的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
风荷谢了恩,不敢让宫女扶着,自己起身站好,微抬了头,脸上挂着绝对端庄的笑容。
皇后端正得坐在环形大炕上,下面垫着金黄色的褥子,并没有穿着传说中的凤冠霞披。只是一件九成新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宫缎褙子,下着浅金色撒花裙子,与寻常富贵人家的夫人无异,只是头上一支衔着硕大一颗红宝石流苏的凤簪表明了其高贵的身份。皮肤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红,画着时下流行的宫妆,鼻子很挺,在温柔中透出一缕威严,彷佛与生俱来一般,叫人不敢仰视。
算年纪,皇后今年不过三十四,本就生得好,再加意保养,端得明艳照人,光彩绝世,根本想不到她的长子都十八了。
她含笑打量着风荷,仪容不俗,姿态娴雅,像大家出身的小姐,尤其见到自己都没有显出慌乱之象来,比起那些初次进宫吓得战战兢兢的高门贵女强了不知多少倍。自己突然召她进宫,就是存着试试她的心思,好在没有叫她失望,果然是个不同的,难怪都说母妃对她甚是宠爱。
这一打量,对风荷而言,好似过了整整一日,心中在哀怨着皇后怎么看个没完,就算她面上的表情再和蔼,那也是一国之母啊,翻脸不认人,才不管她是不是侄儿媳妇。
皇后看得满意了,才点头笑道:“不负母妃这般看重你,坐吧。”
宫女闻言,忙搬了一个紫檀木鼓腿彭牙的方凳来,摆在靠右手的地方,风荷再一次谢恩坐下。
待她坐稳了,皇后方问道:“听说老四卧病之时,都是你细心服侍着,才能好得这么快,本宫要赏你。”
赏人就直接赏了,还用的着说出来吗?风荷腹诽着,面上诚惶诚恐:“身为人妻,服侍自家爷那是本分,不敢得娘娘赏赐。何况四爷好起来,都是因为有娘娘垂青,祖母与母妃的关照,哪里是臣媳的功劳。”
“虽如此说,你日日侍奉在床前,总是你的功劳,不必推脱。听说现在都能下地走动了?”皇后轻轻摆了摆手,愈发和颜悦色起来。
“是的,太医说,再休养半个月,就能痊愈了。”风荷开始关注自己衣袖上的繁复花纹,似要看出点什么来似地。
皇后看得好笑,知她心里防备着,就与她话起了家常,多半是杭家近来发生的事情。慢慢的,风荷发现皇后还是颇为亲切的,想来是看在太妃和杭四的关系上,这上头有人,就是不一样啊。不过她也不敢大意,每次回话虽然快,但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谁知皇后话锋一转,忽然严厉起来:“本宫听人提起,当日你被指婚给老四之后,你母亲哭闹着不肯答应呢。”
风荷暗暗吃了一惊,不知这样私密的事怎么传到了皇后耳朵里,还是皇后有意诈她。她匆匆起身,恭敬的回道:“娘娘母仪天下,臣媳不敢有任何欺瞒。慈母爱子之心,娘娘定是能理解的,臣媳母亲误听了外边的谣言信以为真,心中担忧女儿将来。这便是嫁到任何一家,想来母亲都是不放心的吧,是以有些焦虑,但绝没有要抗旨的意思。
如今,臣媳母亲得知臣媳在王府过得很好,四少爷待臣媳颇为尊重之后,就放心了许多。前日臣媳回娘家之时,臣媳母亲还一直嘱咐臣媳出嫁的女子就是婆家人了,上要孝顺长辈,下要友爱晚辈,恪守妇德,谨言慎行。臣媳一日不敢忘。”
皇后凌厉的眼神缓缓收了起来,反是笑着:“本宫不过随意一问,倒把你吓着了。你说得有理,母亲爱女,无论女儿嫁到何处都是放不下心的。哪日老四好了,可要叫他去给你母亲磕头呢,遇到这么通情达理的岳母是他的福气啊。”
“娘娘过奖了。”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皇后脸上似乎现出了乏色,语气无比亲切:“今儿还有事,便不多留你了。小安子,送四少夫人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