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御用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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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小权在地上砰砰磕头:“此香含了紫萁,喜阴,生于岭南,有清热解毒之效。”

宋玉奇道:“这有什么不妥么?”

小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玉哥有所不知,此草只需一点就能吸引许多毒蝎,岭南人捕蝎时常用到此草,按说咱们平日里用也无妨,可谁知宫里竟有这么多毒蝎子?”见宋玉看他目光越发冷凝,忙申诉:“玉哥,这香绝不是奴才配的,奴才配的香里放了麝香,只需一闻就可辨别,您闻闻就是……”还未等他说完,宋玉又一脚踹过来,气道:“你竟敢往里面放麝香!”

小权支吾不敢言,小弥忙道:“是我让他放的。”宋玉身子一顿,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她,小弥身上除了大半的汗,湿发衬得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她道:“小权,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但却是在你手里出了差错,罚你将功补过,把这件事查清楚。”

小权感激涕零的磕头:“奴才一定揪出凶手为主子出气,也还自己的清白。”

小弥点头:“你先下去吧。”见她脸上疲倦,小权抹了泪,退了下去。

小权一走,宋玉立即埋怨:“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小弥只觉身心疲惫,圈紧了身上薄毯,垂眸微笑,只见浓睫微颤,投在眼底一片淡影:“我总不能留在宫里为他生儿育女。”她抬起脸,竟对着他诚挚笑起来:“只怕你是跟错了主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怕是不能……”

宋玉本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看她那样一笑,竟再也说不下去,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低下眼道:“主子,奴才没有逼您的意思……”他眼中渐涌薄雾:“只要主子高兴……我……”

绀碧这时却转脸看他一眼,他不知为何悚然一震,只颤着唇不说话。

小弥盯着薄毯上的繁花轻声道:“我知道。”

气氛一时沉寂了下去,寂静夜里只听更漏滴答有声,“叮”的一声,下一刻又滴出来,泪一般,绀碧却伸懒腰打了一个呵欠:“可是困死人了。”他笑眯眯的望着小弥:“官人占了人家的地方,可是要与奴家一起睡么?”

小弥白他一眼,又想到今日他救她一命,对他不免多了些好感,便吩咐宋玉:“小玉,让公子和你挤一挤吧。”

宋玉听她也称“公子”忙道:“是。”绀碧闻言朝小弥妩媚抛了一个媚眼,见小弥转过脸去,不由低低轻笑。

第二日宋玉向冷烈禀告,只说小弥身子不适,觉得自己那床晦气,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冷烈闻言大笑,小弥行径向来匪夷所思,也不疑有他,大笔一挥,将千秋宫里内殿的龙床赏了她,清晨,八个羽林军浩浩荡荡将龙床抬进小弥内室,宫里听闻,又是一阵流言蜚语。

绀碧无声走进内室,小弥正在午睡,薄若蝉翼的鲛纱帐用玉勾挽了一半,日影渐移,映到她身上斑驳的乱影,轻花鬓边堕,微汗粉中光,娇俏俏的憨掬之态,不由驻足看了一会。

小弥睡的浅,睁眼只见一个宫装美人立在她床前,揉了揉眼,问道:“你是谁?”

绀碧吃吃轻笑:“官人真是薄情,竟不认识奴家了么?”

听他声音耳熟,不是那妖孽是谁,小弥顿时杏目园睁,指着他几欲口吃:“你……你……”

绀碧在地上转了一圈,索性让她瞧个够,只看得小弥目不转睛,他索性坐到床上,逼近她低低的笑:“官人瞧着奴家好看么?”

小弥尚未回过神来,木然道:“好看。”绀碧咯咯娇笑:“那奴家陪官人一起睡吧。”说着就掀了薄被钻进来,她才记起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这妖孽勾搭人的本事不是一般,自己尚在病中可是无力应付他,不由推攘,红脸道:“出去出去。”

绀碧做伤心欲绝状:“官人真是狠心。”只张口轻咬她雪白的耳垂,她身子一颤,四肢登时无力,他笑着逼上来,气息如兰在她耳边萦绕:“春光大好,劝官人莫耽误了好时光。”小弥边推他边骂:“什么春光大好,现在烈日炎炎,你这家伙不辨春夏么?”

绀碧索性圈住她的手,低笑道:“有官人在这里,再热的天,奴家也觉得是春日。”

两人在床上闹的正欢,只闻身后一声女子惊叫,两人看过去,只见一个宫女捂脸立在内室门口,有日光照进来,隐隐只见她红如飞霞的耳垂透的似是擦了胭脂。

她见两人看过来,转身就提裙跑了出去。

小弥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弄晚姐姐……”

绀碧唇上划起一个饶有兴趣的笑意,笑道:“真是个美人!”

小弥气道:“还不快起来,她是皇上身边的人,别让她跑远了。”

绀碧闻言抚唇轻笑:“官人放心,交给奴家就是。”说完下了床,走了几步,突又想起来:“既然你不想有孕,我可是给你备了药,什么时候反悔了停了就是。”

小弥看了一眼,果见小茶几上一个琉璃碗,绀碧说完窈窈窕窕的迈着莲步出去,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裙衫飘决,只如凌波仙子,生成男人真是可惜。

过了一会,弄晚果真跟着绀碧回来了,一张脸犹自红着,看见小弥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是奴婢大题小做了。”小弥不知绀碧怎样解释的,不由看了看他,绀碧弯唇低笑,道:“你们说话。”转身就出去了,弄晚脸上又是一红。、

小弥招呼弄晚坐,弄晚朝她施礼:“圣上脱不开身,叫奴婢带话,说是晚些来看您。”小弥按着礼数回礼:“谢圣上挂念。”弄晚扫见小茶几上一个空空的琉璃碗,尚还残留着药渣,不由问道:“御医过来看了么。”

小弥一边遮掩笑道:“不碍事,姐姐也是女子,定是知道其中麻烦,只盼着早些好了才是。”一边唤了宋玉收了药碗。

闻着那药味浓苦,弄晚讶然:“姑娘,这种事可不能乱喝药。”

小弥连忙扯开话题,弄晚与她说了会子话才告辞。

时辰过得飞快,转眼那斜阳就打到了树梢,染得屋内暗暗的昏黄,她手上还包扎着绷带,伤口极痒,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小权竟来了,叫道:“主子。”

她恹恹开口:“说吧。”

“奴才查了,那毒蝎是御膳房里新进了来的,本打算用作菜肴,谁知那晚上全跑了,竟一个也没找着,现在御膳房里瞒着不敢说,自己偷找呢。”

她眉毛一挑,并不说话。

“奴才就想,知道香一直是奴才所配,便在途中换了香,又清楚知道御膳房里的情景,此人一定神通广大而且是熟悉流程,清楚主子习性的人。”

小弥不由慢慢抬头看他。

小权眼睛闪烁如火苗:“奴才也只是猜测。”他舔了舔唇道:“原先朱有德何等圣宠,自从主子您到了皇上跟前,抢了他一个头衔不说,皇上也日益冷落他,怀恨在心也是再说难免。”

小弥皱眉:“你是说……”

小权道:“是,这宫里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到如此。就算是奴才也只是猜测,半点抓不到他的把柄。”

她沉吟:“浅月……没有可能么?”

“就是月婕妤,没有一个熟识进程的老内侍,也是办不到的。”

小弥想起朱有德曾经辱她,她定不会再与他狼狈为奸,难道果真是朱有德?

门外响起脚步声,宋玉唯见其人先闻其声:“月婕妤,您怎过来了?”

浅月?

小弥看了小权一眼,小权起身垂首立在一侧。小弥一翻身,背心朝着门口,只做大睡。浅月的声音温柔婉转:“听说总管大人病了,便来看看。”宋玉笑道:“哪敢劳您亲自前来。”说着,浅月已到了门口。一身翠色修竹薄纱外袍,同色锦纹大袖赏,下着素白月华群,青色宫绦束如柳腰肢,一块青玉环随她步伐摇曳,划过如月流光,青丝盘成宝髻,簪了一路的花钿、钗簪、金玉花枝,映着她清丽精致的眉目。

小弥这才翻过身来,轻笑:“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婕妤真是好相貌。”

浅月笑意温婉:“女为悦己者容,为人妃者,这是责任,为人妻者,这是乐趣。”她轻轻一抬眸:“可惜大人只能应一句,士为知己者死了。”

小权听她说的讽刺,在一旁皱眉,对着病人说到“死”字颇是忌讳,她竟说的肆无忌惮,不由反唇相讥:“婕妤有句话可是说错了,自古帝王之妻,唯有皇后可与之相配,难道婕妤已贵为国母么?”

浅月脸色一白,自知失言,却见一个小小内侍也敢驳她,恼斥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总管大人身边的奴才也这样不懂规矩。”她唤跟随身边的影灯:“给我教训一下这个奴才,让他知道什么是规矩。”

小弥冷笑:“有其主必有其仆,我可是皇上的奴才,你是说皇上不懂规矩么?”

影灯听她如此说,一时不知如何动作,浅月斥道:“愣着做什么?”影灯咬唇上前,举掌就要打小权,小权位低,按礼不能还手,那影灯自也不会听小弥的,眼看就要打下去,一人却将影灯的手腕握住了,那人声音闻如天籁:“姐姐这样好看,打了人可就失了姿态。”

影灯一诧,回头却见是个宫女,却比她高过许多,身材修长,只如神祗,被一个地位低下的宫女拦住,若是平常,定是十分生气,这会竟生不起气来,脸上却瞬间酡红,局促的挣开自己的手腕,眼神游移。

小弥闭目大骂。

妖孽。

绀碧笑如春风:“娘娘定有许多话要与大人说,莫为了一两个奴才气伤了身子。”

浅月竟忘了生气,顺着台阶就下来了:“都退下吧。”

三人这才平安无事的退下去。

屋里静极,小弥身下是冷烈御赐的龙床,蟠龙雕花,玄色暖帐,稀微的龙涎香,就算她浅月宠冠后宫,只怕也难睡上一睡,那账上二十章纹的暗纹,映着里面淡薄的鲛纱,那至尊无上的颜色随风微微抖动,次次是讽刺。

小弥面无表情出声:“有话对我说,说吧。”

浅月因胸中的妒意扭曲的那微笑也变了形,激动的情态引的发上金玉花枝乱颤:“你得意了,皇上为了你不再踏入后宫半步,你可知道朝堂之上多少人弹劾你魅主,皇上也一一压下去。”她愈发失态:“人都说,这个江山,早晚被你毁了!”

她盯着帐顶极致反复的纹样,似是的人生所有绚烂的繁花,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日日陪在他身边,也未见他耽误朝中事物,他心中有是非,岂是我所能魅惑的,那些大臣,真真是好笑。”

浅月闻言怔了怔,脸上的怒意渐渐缓下去,她看着她,眼中才流露几分怅然,又似报复一般的冷笑:“也是,我们算是同病相怜。”

小弥皱眉看了她一眼。

浅月缓步走到窗前,开着的窗圈着一扇碧色,那碧意打在她脸上,勾着极好看的侧影,她垂目,声音轻的似是在自言自语:“我这样立在窗前时他注目的时候最多,我平日穿着碧衣,他也才肯多看我几眼,我一直以为是你。”

她抬脸看她,脸上绽开恍惚而刺目的笑意:“原来不是你。”看着小弥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笑容越发璀璨:“你与我的姿态截然不同,你太过好动,性子也活泼,我就想是不是哪里出了错,后来我才发现。”她轻笑:“是眼睛。”

小弥抿着唇瞪她。

浅月说的越发快意:“许是你太过澄澈的眼睛呢,让人一望,只觉自己都是尘世肮脏的,可是再澄澈的眼睛,总会老去,总会失去光彩,只要你在这宫里一日,你的心就会一日日的沦陷,变的肮脏。而我的姿态,只会因为岁月的磨砺而越发成熟,所以”她直直的看着她,窗外万籁无声,唯听她极轻的声音:“小弥,赢的人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