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华灯初上。
寝宫里一片寂静无声,有月光浅浅投落,只觉萧索冷寂,他心中突就生了几丝落寞,似是期盼从哪个角落冷不丁蹦出一个人儿来,对着他明媚狡黠的笑。
明明是一潭死水,偏偏被搅出了涟漪。
门外袁副官谨慎的叫了声:“将军。”
他回转身,声音透着未察觉的喜色:“找到了?”
袁副官迟疑道:“翻遍了府内也未找到,有人说见她去了马厩,马匹未少,倒是发现了挣扎痕迹,属下猜……”
他突就觉得急躁,拿了宝剑便走出去,他一向冷静自持,大敌当前也不曾色变,袁副官从未见他冲动如此,欲要阻拦,却被他推开:“备马。”
袁副官哪里还敢拦,忙道:“是。”
似是醒了又似是梦里,鼻底皆是暖柔细腻的苏合香,她幽幽睁目,只见手下光可鉴人的乌金地砖,随风鼓动的明黄幔帐,雕琢精美华丽的盘龙柱,偌大的殿宇似唯她一人,富丽堂皇的让人害怕。她缓缓跪起身来,便听一个声音从高处懒懒传过来:“醒了?”
她惊诧的跪直身体,才见那殿宇深处,有玉阶层叠,高高在上的宝座之上斜斜躺了一男子,细密浓黑的貂皮宽袍漫披肩头,微露强韧麦色的肌肤,黑发散落塌上,露出那人极其俊美的面貌,眼瞳幽深,竟觉邪魅如妖。
小弥看清那人面貌,不由一惊。
竟是花魁房里遇见的那人!
顿时吓得蹲坐地上,心虚喊道:“你……你掳我到此却是为何?”
难道是要抓她来泄愤?打死也是不能承认的,忙又挺直脊梁逞强道:“你……恐是认错人了吧,我与你无冤无仇……”
他却下了宝座,起身朝她缓缓走过来,黑袍随曳尾后,无声拂过金砖,只觉优雅似雄狮,她无端的心跳,想着要逃,身体却是无法动弹,额上顿时溢出汗来,紧张盯着他:“你……你要做什么?”他却蹲下身来,浓密的黑袍拂在手边,暖柔滑腻,却见他领口大开,内里竟是不着寸缕,她顿时脸上发起烫来,他却扬臂将她拥在怀里。
“佳人未至,尽日相思。”
声音温柔如诉,低沉如醇,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她心跳的厉害,脸贴在他胸前,只觉滚烫,却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大脑不受控制一般,唇只是抖着,慌张道:“我也……想你想的厉害。”觉察自己说了什么,只觉热血“轰”的一声,直漫过耳根。
他看着她的眼睛亦是微笑,修长的指抚上她滚烫的脸,只觉微凉,耳侧尽是他灼热急促的呼吸,明知有什么不对劲,却是抗拒不得,甚至身心陶醉,心也暖柔的似要融化掉。她的身体突颤的厉害,仰头望着他,他已带着笑意俯下身来。
呼吸急促而浓重,似是交错一体,她颤抖着身子,只觉他的吻一路而下,皆是滚烫炙热,他的指每每拂过,亦是战栗兴奋,这是怎样的感觉,被温柔包围,似要溶化,疼与痛忽而交杂,只觉愿意溺死在这人怀里,永远也不分开……才好。
“叮”
似有水滴跌落下来,脸上湿凉一片,她猛地睁开眼睛,才知原是春梦一场,身边的人顿时吓了一跳,小弥定睛一看,却是个身形纤瘦的黑衣人,蒙住鼻唇,只露一双狭长美目,似未想到她这时醒来,眸中微微有些惊诧,小弥微微挣扎,才发现自己手脚被绑,口也被封住,不由警惕的瞪他。那人再无犹豫,探手去解她腰上绦带,小弥吓得乱滚,却被他一手按在地上,他袖中熏香,有青草的淡淡味道,却不是晕倒前闻得那种。“哗”的一声,肩上衣衫被褪,只觉肩头一阵寒凉,小弥瞪大眼睛,只觉自己鼻息都是寒凉刺骨。
有月光透到地上,才见置身于一间破庙之中,地上淡影幢幢,她肩上也是一片青白的银光,那片银光中却赫然纹着一九尾鸾凤,被月光一照,只觉有微光淡射,眸光清丽而尖锐,似能随时鸣叫,展翅欲飞。
地面微微震动,似有数十人朝此而来,小弥一阵狂喜,那黑衣人也似有察觉,却将她肩上衣衫遮回去,跃入黑暗中不见。
庙门被撞开来,南宫珏一个箭步冲过来,去掉她身上束缚将她死死抱在怀中,却见她领口微开,知是被人侵犯未遂,不由一阵怒火,将自己身上披风裹在她身上,冷声道:“追。”
正至弦月,周围一团晕湿,陈旧而模糊,夜色却是晦暗,袁副官追将出来,已不见那人半分身影。
极其寻常的农家院子,有树葱郁,随风沙沙而响,一黑影倏的落入,主屋里烛光亮起,打在数张竹帘上,只见里面端坐婆娑的一个锦袍人影,有老农打扮上前剪断灯芯,却是极恭敬的一声:“主公,风使到了。”
那黑衣人拱手朝着竹帘内道:“主公。”
竹帘内声音低沉而威严:“可是她?”
黑衣人低头道:“是。”
“啪”的一声,那人合上手中骨扇,望着夜色低低而笑。
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