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梦难醒（二）
子月避而不答，转了别的话：“老人家竟然仅从眼神就能知晓我与他的关系，想必是位世位高人，失敬了。您可否救他？”
老翁抚着齐胸的白胡须，笑道：“我若有解怜香的本事，何必留在深山老林之中呢。”
子月看出老者无心救冷云，正准备离开，那老翁却将她叫住，递了一个白色的药丸瓶给她，又附了一句话：“我与他也算师徒一场，此药只能延迟怜香侵蚀他内脏罢了，让他多活几日罢了。前方直走半里有一山洞，乃我当年授艺时所用，你带他去那里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吧。”
子月没有再问，默默的收好药瓶，托着冷云离开。
庆幸在天黑之前子月终于找到了那个山洞，里面有铁锅、石桌、石櫈还有石床，以及一些食物。
子月的力气无法将冷云搬弄到石床上，只得把石床上的皮毯摊在地上，然后让冷云托在皮毯上，随即取出药喟了他一粒，放他躺下。想起洞边不远处有汪清泉，她取了水壶取水去了。
冷云醒来看到绑在树杆上的布带和打着结的布条，就已明白是那个女人救了他，只是不明白她怎么将他放在了曾经跟师傅一同练功的山洞里。
“你错过了杀我的绝好机会。”冷云见到她回来，声音虚弱却依旧冰冷。
子月不答，只是将药瓶放到他身边。
冷云深知自己中的是怜香毒，师傅给的药仅能延迟毒发的时间罢了。
莫非这一世是不能完成绿苔郡主的遗愿了？
也罢，既然今世不能偿还，就等来世吧。
见她端了煮好的食物过来，他没的推拒；她端水来为他擦身，他也欣然接受。
“所有的事情是我派人做的，与绿苔郡主无关，你要报仇随时都可动手杀我。”见她倒完水进来，冷云说得极为淡漠，目光一直盯着闪烁的那堆柴火。
“你中的毒叫怜香，反正你也只是数着过日子了，想让我亲手杀了你这种人，岂不脏了我的手？”子月在火堆旁躺下，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男人自从中毒之后变得有些奇怪了：以前的他从不主动跟她说这么多的话。
半夜，外面有了动静。
早已累极的子月睡得深沉，冷云虽中了怜香但必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他一听有动静迅速将子月抱起往山洞的另一个出口逃了出去。
子月被一阵颠簸扰醒，听到后面马蹄声阵阵，料想定是崖边那两队人马找来了，心中一急，抓住冷云衣服的手力道不免紧了几分。
冷云没有低头看她，只是脚步快了几分。
“再盯着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冷云的声音让人听了寒到骨子里。
“你若真的要杀我，何必等到这时？”子月听说完此句，心中不免想起多年前她初遇浣颜烈时，他也曾这样恐吓盯着她。这样功夫了得的一个人怎会死在冷云刀下？她万般不解：“你真的杀了浣颜烈？”
“看来你惦记的男人倒还不少。”冷云的语气里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丝嘲讽。
“你的毒未清，这样运功不怕要了你性命？”子月此话到是真心。
“是想探我口风，趁我毒发时下手杀我？”冷云却不领情。
子月自讨没趣，不再跟他说话。
天渐渐亮了，四周的景象也渐渐清析明朗起来。只见沿途尽是残瓦断墙，烧焦的树木，浮肿发着恶臭的尸体，时不时有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发出凄厉而诡异的叫声。
见此惨景，子月有脑中回响起一道声音：“本王向来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越吾两国从此休战也好，战事连连也罢，与本王何干？”赵吾两国终究是开战了，这场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不论哪方胜出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走不动了。”子月语毕就地坐下休息，原以为冷云会过来逼她继续赶路，不料他也就地靠在一面断墙边上，一脸倦容。
子月正想开口，确见他对自己比了个禁止出声的手势，并迅速拖着她躲进一口半倒的破瓦缸里。
不多时，就听头顶一阵鸦鸣声越来越近。
子月透瓦抽缸的裂缝看到天空中的乌鸦数量多得惊人，像一大片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些乌鸦盘旋在上空久久不散，像似在找什么东西。
子月眼角余光察觉到一向神情淡漠的冷云此刻一脸严肃，看来事情不妙。
大约过了半炷香之后，远处想起一阵风笛声，笛声时长时短毫无音律可言，奇怪的是那群乌鸦却往另一个方向飞去了。
“方才那些乌鸦在找什么?”子月边揉着发麻的手脚边问。
冷云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向了远处。
“你往南一直走不出三天便可到吾国。”冷云说完径自往北走。
子月不明，忙追上去拦住他去路：“你是为杀我而来，现在为何放我回去？”
“还不走？如果我呆会反悔你想走都难。”
子月被冷云说中了下怀，忙往南面一阵狂跑，心中却始终不解冷云为何放她。
沿路找些草根树皮充饥，所幸遇到一波逃避战乱的难名，一路也算有个照应。
行了三日果真见到一座城池。城门官兵正拿着一张画相，对进城的百姓一个个的仔细对照。
子月怕这些人早已被子霓收为爪牙，佯装肚痛让别人先行，背过身去抓了些稀泥往脸上一阵乱抹。
那守门的官员白了子月一眼，却也没将她拦下，反倒一副不耐烦的口吻催促着：“快点快点，别挡道。”
“官爷你不怕我是这画相上的犯人？”子月壮着胆子问。
那守城官员不理会她，忙着去查看后面进城的难民。一旁有几个多话的说到：“你想富贵想疯了吧！画相上的那人可是明珠公主！你也不瞧瞧自己那瘦里吧叽脏兮兮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国色天香的明珠公主。”
“这明珠公主可不是好认的，前阵子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声称自己是明珠公主的亲戚，结果被处死了。”
“喂喂喂，你说明珠公主倒底是生是死呀？”
“这种挑起两国战乱祸国殃民的灾星，死了也好。”
“你小声点，被官爷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子月料想先前那几个人口中所说的那一老一少，多半是子霜和李姑姑，看来这些果真是子霓布下的网。
自己必须想法子亲自见到吾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