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凌晨四点,我们走出黑乎乎的街道,而我们那间房里虽然开了灯,但门窗紧闭,光线完全透不出来。
夏日的夜晚格外闷热,我俩带着包裹,在空无一人的老巷楼里往外走,准备搭乘夜的士回豆腐之前租的公寓。路上豆腐很不服气,对我说道:“陈悬同志,今天的事情,你办的很窝囊,我看不起你!”
我反问道:“怎么窝囊了?”
豆腐气的脸色涨红,道:“老子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蘑菇,凭什么让他们捡漏了?捡漏也就算了,至少得客气些,你看看咱们现在像什么,我怎么觉得就像被扫地出门的老鼠?”
我道:“那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办?”
豆腐立刻道:“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就认了。但今天情况不一样,不是有你在吗?你小子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天塌了当被子盖。按照你以往的脾气,那肯定是跟他们拼了。我上高中那会儿,哪次不是你用拳头抢我零花钱的,合着你柿子专挑软的捏,除了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你就……”
我眼见豆腐有扯远的迹象,连忙咳嗽一声,道;“打住,以前的事情就别提了。那时候我在工地上干活,天天啃馒头,没吃过一顿饱饭。你这个大少爷,零花钱分我一点儿怎么了,至于现在还惦记吗?你听我说,刚开始,我也打算跟他们干一架,但你难道没发现,他们带了东西?”
“东西?”豆腐有些不明白,问道:“你是说那张照片?”
我的事情,豆腐也知道一些,他于是说道:“那照片突然出现,是够奇怪的,但咱们要想知道它的来历,也不难,只要制服他们就行了。我记得你08年的时候追那两个小毛贼,上去就是一通乱揍,打的他们哭爹喊娘,一对二是没问题吧?再加上我,怎么也能摆平他们三个吧?到时候逼供一番,还怕他们不招出实情?”
我听完,不由冷笑一声,道:“要不怎么说你像豆腐,把事情想的太白痴了。你觉得我应该去对付那两个人,然后你解决那个老头子是不是?大错特错!他们怀里都带着真家伙,有枪。”
接着,我将当时的发现告诉了豆腐。
在对持过程中,我一开始就如同豆腐揣测的那样,我不是个怕事的人,心里也比较黑,心想这三人如果想黑吃黑,那对不起了,我可不是白老四那四个手下,跟我玩硬的,逼急了老子直接把你们三个扔进盗洞里活埋了。
但紧接着,在观察过程中我发现不对劲。
夏天的衣服容易贴身,在三人跨侧的部位,我隐约看到了同样的轮廓,有点儿像手枪,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忍下了这口气,没有来硬的。
豆腐听完,瞠目结舌,道:“不得了,这些人居然敢带枪。”说完,似乎有些后怕。此刻已经走到了马路中央,我们等了一会儿,来了辆夜的士,我和豆腐拦下来,报了地址。
开的士的师傅是个东北人,东北人的特点就是能侃,再加上此刻是夜车,大马路上宽敞,不怕出事故,因此这司机就放开了话匣子,朝我们问东问西,一路上嘴皮子就没有停过。
他看了看我们的行李包,就道:“怎么大半夜的还搬家?我看你们上车的地方,是住那老巷子楼一代,难不成是因为遇见鬼,住不下去了?”
我的性格比较随机,来了兴致可以和一个陌生人胡吹海扯,没兴致的时候一句话也不想说,所以也没吭声。
豆腐听了,估计是想起那鬼合同的事儿,奇道:“老兄,你还神了,这都能猜到?没错,那地方闹鬼,我俩住不下去,所以连夜搬了。”
那司机一见有人肯配合他,更是来劲儿,得意道:“那是,你要是对别人说遇见鬼,人家肯定把你当神经病。我可不一样,我开出租几十年了,老巷子楼的怪事儿,听的可海了去了。”
豆腐这小子,向来少根筋,有时候说起话来,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他听完,眨了眨眼,唏嘘道:“那你混的可不咋地,据我所知,最早来深圳那一批创业者,大部分最后都富了。你怎么还在开出租车,混的也太不着调了。”
我呛了一下,心说这小子怎么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呢,刚想提醒一下他,那东北师傅倒是比较大度,哈哈笑了两声,道:“我也时常在琢磨这个问题,后来琢磨出来了,肯定是我八字儿不好,命里不富贵。不过,你们早点儿从那房子里搬出来有好处,那几栋楼再过不久就要拆了,你们难道没有听过鬼房租的事儿?”
鬼房租?
我和豆腐面面相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师傅见此就来劲儿了,立刻跟我们侃了起来。
民间有句老话,说人要是气运低的时候,就很容易被一些脏东西缠上。
老巷子楼以前的房东姓贾,是个非常贪钱的人,老巷子楼曾经发生过火灾,将他老婆儿子都烧死了,他自己则在此之后跳楼自杀。
这事儿我之前听吃烧烤的小姑娘也说过。
打那儿之后,就出现了鬼房租的事情。
当然,并不是每个住进老巷子的人都会遇到,而是那种气运衰落到极点的人才会被收租。
有人可能要问了,什么叫气运?
气运,就是指人的运气和命数;活人积德行善,就可以提高自己的气运;反之,为祸作恶,哪怕你的八字生来再旺盛,也会慢慢被压下去。
当然,这话我不太信,老祖宗都说了:好人不偿命,是祸害遗千年。
那么鬼房租具体是个什么来历?据说以前老巷子楼里住了一对儿收破烂的夫妇。那对夫妇也够倒霉的,以前做过生意,摆了个煎饼摊,日子过的还算顺遂,但也不知是不是八字儿太差,总之霉运不断,渐渐的开始做什么事都不顺利,后来日子越发艰难,便从以前的新小区,搬到了便宜的老巷子楼里。
怪事儿就发生了。
租进去的第一天晚上,就来了个敲门的人,据说那人长了个秃顶,穿着很旧,神神叨叨的,自称是楼的主人,要收租。
那对夫妻就来气了,租金白天就已经交了,这时候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居然又跑来收租?现在运气不好,日子过得穷困潦倒,已经够来气的了,当即一腔怒火,将那收租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人也不反驳,身影站在门外阴暗的走廊里,等那对夫妇骂完,又道:“我五天后再来收。”
“神经病!”男主人骂了句,砰的关上房门。
这事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遇到了神经有问题的流浪汉,接下来的几天照常收破烂。第三天的晚上,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隔着门,还有人问道:“房租准备好了吗?”
两人那时候正在吃饭,老婆一听,抱怨道:“又是那个神经病,我们究竟是走了什么霉运。”丈夫哼了一声,心想既然是这人自己不识抬举,就不能怪自己拿他撒气了,他猛的打开门,准备把门外的神经病揍一顿,结果你猜怎么着?
门一开,门口站了个浑身是血的人,脑袋的一半都没了,另一半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男主人,伸着血淋淋的手,说:“房租……”
男的当时就被吓的心肌梗塞,一口气没上来,砰的倒地死了,女的也被吓晕过去,第二天就疯了。现在这个故事,就是那女人说的疯话。
司机一边当故事讲,一边又扯到其它地方去了,我却觉得霎时间头皮发麻,脑门上直出冷汗。我想起来了,那个给我鬼合同的人。
当时在保安室里,我付的是一半定金,因为当时钱没带够,那人说五天后来取,直到当天晚上来了个女房东,再一看鬼合同,我才知道自己撞邪了,因此这事儿也抛之脑后,而现在细细一算,今晚岂不刚好是第五天?
夜色中,两边的路灯照的前路明亮,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即便是夜晚,也依旧灯火通明,但在这样明亮的环境中,我却觉得有些发毛。此刻已经离了老巷子楼,那鬼东西应该找不到我身上来,但此刻……那老头子还在那里呢!
我要不要回去提醒他们?
为什么我最近会接二连三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就如同那东北师傅所说,我的气运,已经低到极致了?那只嘼猫,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
我只不过是下水救一个小孩儿,怎么会引出这么一大堆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