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很明显,那位黑暗女王对自己的态度确实越来越不一样,这代表的讯息墨菲斯再傻也能猜到个大概,只是如所有第一次接触感情的初哥一样,他并不能了解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我——”
“阿什坎迪这个名字背后不是威震黑暗秩序的枭雄!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你一个幼稚的小孩子真的以为靠自己就能拯救一切?”
前所未见的失态,墨菲斯从没有见过黑眸阿什坎迪如此暴躁。
“我想你误解了什么东西,这一切——”
“看书?《教皇通谕集》?她什么时候会静下心来看这种东西?她什么时候会去写笔记?为什么她只会听你的建议?你以为这几百年来没有人给出类似的建议么?”
阿什坎迪根本不给墨菲斯说话的机会,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成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所有曾经和她废话的人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她连个朋友都没有,凭什么是你?!”
“为什么她能接受你?一个应该被世界抛弃的女人为什么会接受你?!”
“无论她还是我,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去拥有什么其他东西!你想赐予?不可能!”
仿佛突然爆发,在墨菲斯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眼前的阿什坎迪几乎是尖叫着说出了这些话语,随后竟是隔空抡出了一巴掌!
“呯!”
契约护盾爆闪而出,牢牢的挡住了阿什坎迪的攻击,只是炸开的气流将屋内的杂物轰然吹起,连地面都发生了龟裂!
“你疯了么?!”
墨菲斯先是一愣,随即下了决心,没有退缩的向前走去。
阿什坎迪的攻击次次无效,却如同发泄一样抡起拳头发疯般朝着墨菲斯打去,爆裂的气流让屋子内一片狼藉,直到墨菲斯伸手缓慢的按住了阿什坎迪的肩膀,这位发疯一样的女人才突然间停住了动作。
继而,是毫无征兆的哭泣。
“为什么...”
不知是委屈还是失望,这位永远以贵族身份示人的女人仿佛摘下了那从无破绽的面具,捂住嘴巴,无声抽泣。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墨菲斯得不到答案。
最终,他选择后退一步,拿出了塞在贵族衣袍里还未使用过的手帕,以一种白痴般的姿态递向了这位眼泪如断线珍珠般落地的女人。
抽泣逐渐成了呜咽,墨菲斯抬着手一直没有得到过回应,直到抽泣声突然间停止——
当梨花带雨的阿什坎迪再一次抬起头时,微微发红的眼眶却没有了哭泣时的委屈与痛苦,而是一脸惊讶与不解。
低头对视的墨菲斯今天第三次愣住——眼前阿什坎迪的眼眸...竟然是黑夜中才会出现的暗红色。
望着墨菲斯,阿什坎迪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濡`湿的袖口和手掌,还有那露出深邃****的性感衣裙,顿时脑袋一片迷糊,再一次抬起头,本能的接过墨菲斯递出的手帕,轻抹湿润的面庞后,这位女王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她...她走了?”
墨菲斯哑巴一样不知道怎么回答,和阿什坎迪面对面的他最终只是点点头。
这个答案让阿什坎迪都有些犯蒙——似乎是为了确定这个事实,她朝着清晨紧闭的窗户走去,轻轻推开。
当那抹金色的阳光如洗礼般洒在她苍白面孔上时,这位几百年来第一次见到阳光的女人微微闭上了眼睛。
仿佛轻嗅它的味道。
“这就是...光明么?”
眼角还带着一滴泪珠的阿什坎迪穿着那身分外性感的衣裙,就这么站在墨菲斯的书房前,面向窗外,轻轻感叹。
前一天刚刚许愿希望能在白天见到这位红眸阿什坎迪的墨菲斯,却在隔了一晚后便实现愿望,实在有种被馅饼砸中脑袋的感觉。
爱?
墨菲斯想起了刚刚阿什坎迪朝自己说出的话语,在内心叹息一声。
“能为我讲讲你的故事么?”
他望着沐浴在金色光芒中缓缓转身的阿什坎迪,轻声补充道:“全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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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西迦帝国的学者曾经有过这样一句箴言:“人生所谓的波澜,就如同马车碾死蚂蚁般,没有任何人会因此停止前行抑或驻足观望。”
无论那天在书房中阿什坎迪和墨菲斯讲述了什么,这一天过去之后,生活依旧继续,守夜人依旧在构建着最基础的框架,血族们依旧在侦察情报,苦力们依旧在城堡内外处理着肮脏的泥土。
而墨菲斯则在沉寂许久之后,望着头顶的阳光,轻轻拉起兜帽,和康普顿一起带着被摧残到半死的胡恩男爵去了翡冷翠镇。
那里,赎金已到。
此刻坐镇柯塞妮堡的,却不再是那黑眸的阿什坎迪,书房内,那个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列下一样样黑暗生物名称及特点的女人轻轻放下笔杆,转头望向窗外。
嘴角微微翘起,她的笑容,如同阳光。
……
三十公里外的翡冷翠镇,气氛远没有往日的轻松。
一队人数超过两百的大型队伍停在了翡冷翠镇外,十多名骑士列在前排,铠甲在阳光下异常晃眼,气势骇人。
而在他们身后,是近百位骑士和护送的五辆马车。
当被绳子困着的胡恩男爵与墨菲斯一同出现在这群人的视野中时,现场可谓气氛达到冰点。
“赎金到手后放人。”
墨菲斯的打扮看起来并不像是领头者——毕竟在这种随时有可能爆发冲突的情况下,按理说幕后黑手可不会亲自上阵,只是对方看起来很懂“规矩”,五辆沉重的马车从对方队伍中驶出,停在墨菲斯面前,厚重的木箱打开,头两辆车内金灿灿的金币没有任何水分,后三辆内装满了各式珠宝与魔法道具,元素波动剧烈,价值不菲。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十万枚金币若是完全用马车装盛,一路早就累死不知多少匹马,而且一个国家的金矿资源同样没有能富裕到让一位领主拥有货真价实十万枚金币的地步。
“总价值十万金币。”
对方的大骑士表情冷漠,弗丁口音异常浓重。
胸前的中阶大骑士徽章很显眼,傲气和自负扑面而来。
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大开杀戒,似乎这支队伍从始至终对于墨菲斯的态度没有任何不满,胡恩男爵被蒙着眼睛推到了对方的阵营中,几百号骑士面无表情,没有一个下马来嘘寒问暖,只是走出两名下马骑士,动作生硬的扶住了已经快站不住的胡恩,待他上了一匹战马之后便再没有人去靠近这个倒霉的家伙。
看得出这些真正称得上精锐的骑士并不是很看得起纨绔胡恩,领头的弗丁骑士一拉缰绳,那倨傲的目光不屑在墨菲斯身上做过多停留,并且根本没有冲锋征讨的愤怒,马匹转身,整支队伍就这么顺着原路返回。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墨菲斯从没有想到一个弗丁大贵族竟然会这么恭敬的和自己做一笔单方面完全吃亏的交易——并且交易似乎没有丝毫猫腻...
等等。
它望了望眼前的五辆马车,已经没有车夫的马车在那里却给他一种危险而不宜靠近的感觉。
各有后招,这句话形容目前这笔交易的双方似乎很恰当。
“康普顿,叫巫毒教派的那几个人过来,马车放在这里不动。”
大块头转身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留下了站在原地的墨菲斯,而后者则望着已经消失在翡冷翠镇外小路上的那支骑兵队,若有所思。
……
胡恩男爵心情很不好。
在那个阴暗的地牢被折磨的意志崩溃,他近乎将所有自己知道的东西吐露出来——这其中可不是自己上过多少女人那些****往事,更多的则是有关于自己的家族背景和领土情况。
说出这些消息的时候,胡恩很幼稚的想象到...自己吐露出事情,那个脸色苍白的大块头会不会因此而感到畏惧继而对自己的审讯不再如此凶残?
事实让他直想抽自己几巴掌,自从了解到家族拥有的领土和财富以及数量庞大的私兵之后,那个大块头似乎对于那些古老而又恐怖的刑具上了瘾...
此刻终于脱离“苦海”的胡恩很想大声叫喊几句来释放心情,却真是疼的连说句话都困难,坐在马背上的他表情僵硬,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很明白让家里拿出十万金币的赎金已经算是极大的耻辱,自己所谓的那点地位一落千丈,估计之后就是被打入冷宫的待遇。
队伍已经离开翡冷翠镇,在日光渐渐消失的时候,这支队伍停在了小路旁准备休息,翻身下马的胡恩在几个骑士面无表情的搀扶下坐在了篝火前面,却发现自己连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
在这里,他是被排斥者,是个没有骑士准则的纨绔继承人。
他的经历,在翡冷翠的见闻,在柯塞妮堡见过的真正主人,一切内容根本没有人想知道。
篝火燃起,坐在地上的胡恩男爵盘着腿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望着四周的骑士,刚想张口说什么的他却发现远处的地面似乎微微有些动静。
错觉?
他觉得似乎身体附近的几株野草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在自己凝神观察时恢复了平静。
松了口气,胡恩低头想要缠紧一下手腕的绷带,却突然间身体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