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天书十二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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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脉

韩世卿面前,父亲韩佑祖衣甲鲜明,胯下名驹黑风,手握银枪重黎,十三位哥哥也是戎装在身,威风凛凛,两列护卫在父亲两侧,嵬异军的大旗迎风咧咧,十万将士黑压压的列阵肃立,父亲面容严肃,一言不发,韩世卿大声对父亲呼喊,‘请父亲退兵!退兵!’然而,父亲和哥哥们仿佛没听到一般,目光只是看向对面,对面,除了幽暗的黑,什么也看不清,韩世卿几次阻止,父亲却丝毫没有理会他,仿佛韩世卿根本不在一般,韩佑祖高举长枪,军中响起号角声,紧接着,竟是擂鼓三振,嵬异军在战鼓声中,向着对面的无尽黑暗,潮水般涌去,韩世卿骑马去追,胯下的马却纹丝不动!眼看着十万嵬异军冲向黑暗,从天一道金光耀眼的霹雳夹杂着巨响劈中大地,席卷了所有人···

韩世卿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依然置身庙中,庙外,电闪雷鸣,面前,火堆正旺。阿月正往里面放着劈开的破旧窗棂木块。燃烧的木头批驳作响,竟是尤为助眠。

“阿月···我睡了多久?”韩世卿挣扎的坐起身子,几日的兼程赶路,让他这个从小习武出身的人也吃不消了。

“四个时辰,公子,雨还没停,接着睡吧。现在刚过子时”阿月捶了捶肩膀,看了一眼庙外,大雨倾盆。也是上天眷顾,给他们此处避雨。这庙足够高,庙门也塌了,两匹马才得以迁进庙中,它们今夜倒是不用淋雨了。韩世卿看了看马,也已经跪地睡得沉了。一旁的马草动也未动。看来,连日的日夜兼程,疾行赶路,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了。

有洛家的通行牌在,一路上,韩世卿两人并没有遇到什么盘查和阻碍,原本要七八日的路程,现在只花了四日,此地,距临幽还有五十里,再有半日,天亮之前,他就能赶到临幽城,只要看到父亲和嵬异军是安全的,他悬着的心就算放下了。

“这雨,还真是大啊,等雨停,我们就出发,阿月,你也睡吧,此处远离镇甸,这种雨夜,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行人在这附近出入的。”韩世卿索性躺了下来,地上,尽是刚被火烤干的稻草,温暖,散发着沁人心扉的香味。

阿月解开头巾,将湿漉漉的头发披散了下来,在火堆面前烘干。韩世卿见到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阿月所知甚少。

“阿月”韩世卿忽然唤道。

“嗯?公子何事?”阿月依然在整理自己的头发。

“听父亲说,他捡到你那天,也是我娘生我的那天,可是,有大夫说,你当时,已经是诞生两三日的婴儿了。”

“公子,想说什么?”阿月停了手上的动作。

“我想说,实际上,你比我大,父亲一直当你是亲生的女儿,可是自从你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好像···就再也没叫过我的名字,一直,公子这,公子那的,你在韩家,就对我来说,完全可以姐姐自居,别那么···拘礼”

阿月神情有些恍惚,似是在想什么,直到韩世卿坐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才把她从记忆中唤醒。连忙道“啊?没有···没有···”

“额?可能,我刚没说清楚,我是说,你完全可以,叫我卿弟,就像,我其余的兄长,姐姐们那样,公子,太见外,诶我跟你讲,我清楚的记得,我去梁京前的那晚,父亲还用家法罚过我,就因为我打碎了你喜欢的一个玉琮,就用二十斤重的铜头铁棍打我屁股,那年我都十三岁了!”

“我记得,那时候,好像还是脱了裤子打的。”阿月掩嘴笑了起来。

“看吧看吧,我当时可真是丢人丢尽了,不过,从这事儿上能看出,父亲是格外心疼你的。说来真奇怪,他居然不把你留在身边。不过也好,带着你的话,这次出征,你要跟着涉险了。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的话果然没错,唉,只是,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韩世卿翻了个身,背对着火堆,继续烤火,没有发现阿月又陷入了发呆的模样,木然用手中的木棍拨弄着火堆中的红炭。

是啊,韩氏一家,待她视若己出,自己为何依然没有归属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原本以为,慈祥的韩佑祖,就是她的生父。直到,七岁时,有一天,一封蜡丸密信连同一个玉琮扔进了她的房间。

阿月连忙四处查看,发现来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看来武功十分高深了得。这封信,连同这个玉琮,犹如一块巨石,打破了阿月心底那一直平静的深潭。

她手臂上的纹身,和玉琮上的雕饰,一模一样。密信上,没有其他,只留下一句关于玉琮出处的讯息,还有一个地点,并警告,不能让第三个人得知。

这蜡丸密信的始作俑者,约她这个七岁的小姑娘,第二天子时,在韩氏宗祠后山的密林中相见。

阿月很害怕,很想把这个事告诉韩佑祖,可是,她手臂上的纹饰图案,为何会与这玉琮上的一模一样?她曾经就这个纹饰,问过韩家上下,可是,大家都不明说,阿月无从获知答案,现在想想,阿月明白了,大家当时的不说,实际上,用讳莫如深形容,最为恰当。

所以,第二天的子时,阿月果然一个人进了密林。七岁的小女孩,一个人拎着灯笼,跌跌撞撞的到达了指定地点后,果真有一人在等着她,那人着夜行衣,蒙着面纱,七岁的阿月不卑不亢,“你是谁?”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缓缓俯下身子,摘下了面纱,那是怎样一张脸啊,阿月一辈子都忘不掉。

刀疤犹如一条僵硬的爬虫,横贯在那张本该艳惊天下的脸上,就算有刀疤在,但是,阿月能看得出,那眉眼,那唇角,那尖俏的下巴,与自己是多么的相像。

在这之前,阿月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韩家的人,可是,见到了这张脸后,那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疑惑才算是有了真正的解答。

来人双目泪眼朦胧,上前一把拥阿月入了怀。借着月色,阿月看到了,这个女人,手臂上,有一个与她手臂上一般无二的花纹痕迹···

那一日后,阿月一如既往的生活在韩家,只是,学习更加努力刻苦,兵法韬略,治国经纬,武学宗法,样样精通,在一些方面的造诣甚至超越了许多年纪大于她的兄长。

白天,阿月刻苦训练学习,晚上,在灯下奋笔疾书,偶尔,也再去密林,与那女人相会,就这样,一眨眼,五六年过去了,长大了的阿月,不再称呼韩佑祖为父亲,与兄弟姐姐面前,也称他们为公子,小姐,疏远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