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威逼和诱骗
“说！你父母的手机号码是什么？！”凶狠狰狞的“恶人”抓紧手中的手机，瞪着抱着毛茸茸的牧羊犬缩在地上的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却一脸倔强的人。
“不，我不说！”“可怜人”两眼含泪的制空着“恶人”的暴行。
“恶人”一步一步的逼近，冷森森、气愤愤的问：“你说是不说！”
“不说！不说！”多么慷慨就义的气节！
“丹尼尔！”“恶人”终于受不了脸部严重的扭曲，吼了出来。
“呜哇！露比不喜欢我了，要赶我走了！”
“你！你！你！你！！！”我气得手一直抖啊抖的指着他，气不成语！老天，他那是什么表情！活像我是十恶不赦的汪洋大盗！他也不想想他一个人背着一大堆财产转让书、信用卡和银行账本，带着一条狗，从旧金山跑到纽约，再从纽约坐船到上海，从上海坐船到广州，再从广州一路走来北京，没有成为不法分子的刀下亡魂已经是奇迹了。现在不过是跟他要他家里的号码和父母的手机号码报个平安，顺便商量一下哄他回去的对策而已，他竟给我上演恶婆婆虐待小媳妇的戏码！
如果不是怕他被那个有问题的玛丽乘机诈骗得一无所有，如果不是我太善良，如果不是看着他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这儿来，我早就把他背来的东西占为己有，再一脚踢他回太平洋的彼岸了！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千辛万苦就为了要他说出他父母的联系方式，累得比狗还凄凉！
吸气！吸气！连续吸了上百口大气，终于把心中的熊熊大火稳了下来：“听着，丹尼尔，”我又一回安奈下心中的火气，强迫自己以理智、温柔的声音来劝说他，即使那听起来无比的僵硬，“你知道你在我家住了多久了吗？”
“十四天。”丹尼尔委屈的撅着嘴，指控道，“你到现在都没有答应我的求婚，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现在的小孩一点都不讨喜！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眼前这个只有八岁小孩心智的丹尼尔比我这个正装原版的中国人更懂得毛主席“坚持就是胜利”的伟大理论，而且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不是重点！”欲哭无泪的我好无奈的大叹一口气，不明白他哪来的坚持，总是能把话题转到“求婚失败”上。
“丹尼尔，你要知道……”灵光一闪，我决定放弃重申他忽然消失那么久，他的家人会如何担心的旧话，改口道，“你要知道，如果没有得到你父母的允许，我跟你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丹尼尔睁大眼睛，戒备的看着我，却忍不住紧张起来。
见他大有上钩的趋势，我仿佛见到刚刚与我挥手告别的力气又回来了。
“因为你的监护人不是我啊，如果被警察发现的话，会把我抓起来关在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还有哦，如果没有父母的同意的话，我们俩都会受到很严重的伤害的。”我眯起眼睛充满危险的看着他，煞有其事的说。
一脸刚强的丹尼尔终于出现了软化的迹象，我心中的算盘忍不住“哒哒哒”的响起来。只见思考良久的丹尼尔一脸正经严肃的说：“别担心，露比，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们回没过去，然后你嫁给我好不好？”
真没想到他这么“小”年纪，居然想诱拐我出国。抓不住话题重点的能力一如既往的高超！
“不不不，”我笑得像狐狸一般无辜，“到了美国，我们也不能够在一起。因为没有你父母的同意，无论在世界上哪个角落，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的。法律是站在监护人那边的。”
呵呵，跟他相处久了，自己混淆视听的能力变强了。
丹尼尔静默了一会儿，才挣扎道：“所以我们一定要跟我父母联系？”
计谋得逞！抑制住心中的喜悦，我无限严肃的点点头。
“但是，”丹尼尔疑心重重的直勾勾的看着我，“露比是不是想把我扔给我的父母，不管我了？”
菩萨保佑，千万别让我露出心虚的表情！我心中哀鸣道，却不得不摆出正气凛然的神情说：“丹尼尔，你不应该这样‘误会’我。”
即使那是事实及事实的全部，我与他毕竟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虽然他腰缠万贯，但我不贪他的财，所以没有没必要揽下保姆的工作，给自己平稳的生活添乱。最近，忙着丹尼尔的事，连失恋的事都无暇多想。
“丹尼尔，你能不能留下，跟你父母的决定有莫大的关系。”我补充道。
见我似乎面有愠色，丹尼尔近乎讨好的说：“我知道了，露比。我这就打电话请求我的父母同意让我们结婚，让你做我的监护人。”
乖巧的模样，让我心里满是愧疚感，我深信没有一位正常的父母会同意让失踪了八个月后的智障儿子与莫名其妙的女人住一起的，接下来，说不定我还得跟他们进行法律对质呢！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如果打电话前，丹尼尔后悔没有顺便把监护人转让书也带来的话，现在的他肯定比吃了十万颗定心丸和开心果还定心还开心！
根本没有让我多说的余地，丹尼尔的父母二话不说便同意了他的要求——转让监护权，说会派律师过来让我签字，便挂了电话。再打过去便是秘书接听了。
枉费我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才说服丹尼尔打电话给他们，甚至还不死心的拼命劝服他打电话打完了父亲再打给母亲，结果两个人的反应都是一样！他们甚至没有问问我的意见就挂机了，亏美国还自诩为民主国家呢！
只是他们知道丹尼尔要把他所有的财产都转让给我吗？或许我该借律师的嘴告诉他们我的意思，一想到得用数不尽的时间解释、说服丹尼尔接受我为什么不肯在他背来的文件中签字的原因，头便隐隐作痛！老天真不该这样对待一个刚刚失恋的悲伤女人！
相较于丹尼尔这三天来的春光灿烂，幸福得像花儿一样，我只感到生活暗淡无光，更可悲的是我不敢让丹尼尔感觉到我的伤心，否则良心绝对会比承受了满清十大酷刑还痛苦，多么纯真善良的人啊！有着童稚而脆弱的心。
其实和丹尼尔同住并不辛苦，他不像某些智力障碍者生活不能自理，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还能帮忙分担家务。想起，勤奋的他洗衣服的时候拿起我的内衣在我面前惊喜的叫唤：“露比，你的是C罩，一点都不小。”
“……”
从此，我一洗完澡就乖乖的把衣服洗掉。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当我外出上班的时候，会三申五令的明言严令他不许做没有得到我许可的事情，所以我的手机常常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同事们都奇怪我家里什么时候多出一位小孩来。恋情告吹的我怎么还有精力那么尽心尽力的照顾小孩，而不是一片凄惨苍白的吊念逝去的爱情。
不然能怎么办呢？！谁能真的放心让一个“小孩”独自待在家中呢？我变得每天都争取准时上下班，工作太多时情愿带回公寓去做。回去后便是陪着他煮菜吃饭，叫他洗洗碗，摆摆桌凳，有时陪他溜溜狗。
看似散懒的我，其实很容易担心，一向自由惯了的我又受不了出门时心中还得牵牵挂挂的，所以我一定要把握今天的机会！我的双眼喷出热烈的火花，即使对方是洋律师，我也非得搜肠刮肚、不择手段的说服他们“回收货物”！最好是对方能知错能改、感恩图报，奉上十二万分的谢意——补偿我这段日子来的经济损失。
要知道，可怜的我除了支付了丹尼尔上次“扰乱交通”造成的损失和罚单以及波比的狗牌时用过丹尼尔的信用卡里的美金外，可是一点都不敢动他带来的钱财，还倒贴了不少生活费呢！
“露比，我父母的律师来了。”丹尼尔打开门，转头看着她笑得春光灿烂。唉，真不懂他父母怎么会放心比小孩更单纯灿烂的丹尼尔背着几千万的家财独自一人出国乱闯。心一软，我自然的回以一笑，说：“请他们进来吧。”
今天推掉了所有的约会与应酬，所以门铃一响，我便知道要等的人来了，丹尼尔很高兴的把门打得更开，让门外的人进来。有意让律师看清丹尼尔在我这里的待遇与他在美国时是多么的不同，我特意一个星期不整理我那一目了然的“鸟巢”公寓，让看起来又小又乱。
我的笑容很快便僵硬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六名西装革履的彪然大汉从门口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我诧异得有点不知所措，如果他们要毁尸灭迹的话，我是活不过今天的了。
“陈小姐，很高兴与你见面。我们是史蒂芬先生和史蒂芬夫人的律师，我叫查理，负责办理丹尼尔先生的监护权转让。”
“我是约翰，来这之前，已经办妥了丹尼尔先生的暂住证，负责与您逃了丹尼尔先生是住在中国还是美国的事宜，当然，如果陈小姐选择在美国的话，绿卡和住所将由我为全力效劳。”
“麦克，丹尼尔先生负责不动产的转让……”
“亨利……”
……
六名男士很绅士的自我介绍完毕，我能做的便是条件反射的和他们一一握手。好恐怖，简直像拍黑道片一样！从邻居那里借来了两把凳子，才勉强解决了一干人等坐的问题，平日里被我当睡椅的四人沙发被塞进五名大汉的感觉始终滑稽，茶杯不够，只能用一次性杯代替，小小的白瓷茶壶泡了好几回水才泡够了茶水。
律师查理笑容满面的递上监护权转让书，一面用英文解释法律条文，等着我下笔签字。我小小的窝忽然间变得狭小无比已经让我很不习惯了，还要成为万众瞩目的角色，在座八个人，其余七个都盯着我看，我甚至感觉到冷汗正一点一滴的穿过毛孔在额上凝结。瞄一眼丹尼尔又瞄一眼“配置齐全”的律师团，有种骑虎难下的恐惧在心头集结！
“呃……请问史蒂芬先生和太太知道丹尼尔来中国找我的目的吗？”我拿着笔垂死挣扎，小心的择词而问。觉得他们轻率地认不清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都知道，而且吩咐我们负责丹尼尔的财产转让。”查理笑道，是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职业笑容，看起来温柔真诚的很。
忍不住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他们没有意见？我和丹尼尔之前只有一面之缘。”他以为是请人吃蛋糕喝茶一样简单吗？
“没有。史蒂芬夫妇认为丹尼尔有权利支配自己的财产。”
哑口无言！有权利？丹尼尔只有八岁儿童的智商！他的父母是脑子烧焦了还是有钱到拿来成堆成堆的扔也不心疼？
“那么说他们从一开始便知道丹尼尔要把他的财产全部转让给我？”还让他一个人背着那么多要命的东西翻山越岭的穿越整个太平洋，再穿过整个中国来找我！
“不，事实上，他们认为他会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玛丽。”
“为什么？”难道她们不觉得玛丽居心不良？
查理飞快的看了眼我和丹尼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尴尬，避重就轻的说：“我想，这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丹尼尔真正爱的人是你。”
“爱”，言过其实了吧！我无辜又无奈的暗叹一声，而后说：“既然史蒂芬夫妇与我互不认识，那是什么让他们这么轻易的决定吧监护权交给我？”
其实我是想问，他们为什么要放丹尼尔出来为害人间。我自认是位善良的人，平日里也没少烧香拜佛，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桩无厘头事件中的受害者？！
很不可思议，丹尼尔的父母似乎对他漫不经心的很。要知道在美国法律对小孩的保护是很周全的（丹尼尔也算是小孩？），而且再开放的父母也不可能像他们那样扔一堆金山银山给智力有限的儿子背着玩，他们一点都不在乎丹尼尔死的多快？还是他们情愿不要这样的儿子？
“我们都很相信陈小姐的为人，你……看起来不像坏人。”对于史蒂芬夫妇已经把我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的事情，这个奸诈的律师一字未提。
这句话由律师说出格外的不可思议。“相信？你们经常这样子相信一个人的吗？”我已经有了抱打不平的倾向了。
“不，事实上我们相信的是中国，中国是个值得信赖的国家。”我差点忘记了他是律师出身的，滑头得很！
心里仍然觉得怪异，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极力的想摆脱丹尼尔了，而是极力的想和这帮想当然的家伙说说让一个八岁的小孩到处乱跑是多么不道德的行为！
“对，就像露比一样，值得信赖。”丹尼尔天真无邪的插上一句，众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真是个傻瓜，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我刚刚的怒气被他这么一搅和又乱了。
戴了别人给的高帽，我便不好意思再摆脸色了。心里又是笑又是气，思绪千转百回。“那么查理先生，我想知道丹尼尔这次离家出走，你们是什么时候才发现的？你们一直都知道他的行踪吗？做为丹尼尔的看护人玛丽小姐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我们谁也没有料到丹尼尔会失踪，知道丹尼尔打电话给史蒂芬先生后我们才确定他的行踪。至于玛丽小姐，在责任上她是有错失，但史蒂芬先生和太太认为这并不是她能阻止的，她对丹尼尔要求让你成为他的监护人感到惭愧，觉得这是她没有照顾好丹尼尔最大的惩罚。”
这时我才注意到，“前任”监护人赫然就是玛丽·百特森！不及细想其中的耐人寻味，我问：“我可以知道，如果丹尼尔不想我做他的监护人了，那么谁会来接替我的位子？”丹尼尔下一个“爱”上的女人吗？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露比，我会让你永远做我的监护人的！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感觉严重被误解的丹尼尔忙明确立场，只差没滴血立誓了。
这般明目张胆的信赖让我的心阵阵发颤，更没有勇气甩开他了，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就我的脸不由燥热了起来，我忙说：“我只是假设！而且我问的是查理先生。”
“陈小姐，”查理小心的隐去眼中的笑意，在场并不仅他一个人忍得那么辛苦，“对于这个问题，我想最佳人选仍是玛丽，因为她已经照顾丹尼尔十二年来。一直以来都很出色。”
也就是说，如果我撒手不管的话，丹尼尔就是羊重入虎口，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