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翌宁听我讲过梦中的情形,立刻愤怒道:“她没死?那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萦烟呆了一呆,才道:“现在,她……她自然被我封在镯子里。……可当年我死的时候,她正和宁哥哥亲亲我我,做你们的好夫妻!”
她蹲到梧桐树下,拨开茂盛的青草,用我那一向在键盘上健舞如飞的手指,抓抠着草根下的泥土,似要从中挖出什么来,证明她说的是真话。
正是半夜两三点的时候,星光凄暗,春夜冷寂,群山失却了白天的秀丽,如睡梦中的怪兽般无声卧着,随时能被某种动静惊起,择人而噬;树木野草在昏黑的夜色里随风晃动着,形成不同形状的暗影幢幢,偶有小兽在其间跑过,辨不清鸟雀还是动物的叫声,不知从何处传出……
这等森然的环境下,一个年轻的女子满脸泪水,发出幽幽如从地底钻出的悲泣,蹲爬在青草间,用手指挖着泥土……
便是挖泥土的是我自己的身体,我都觉得诡异得心里发毛,只想退却。
可我的退却,也仅限于意识间的朦胧退却而已。
仅那样一点畏怯的朦胧退却,我的周围已泛起淡绿的迷蒙幽光。幽光之中,我又见到了……叶儿!
她依旧碧色的短襦长裙,长发披散,背着光线的面容漆黑一团,虽是不清晰,仅由那粗糙的轮廓,我便能断定,那是一张被烧到焦黑的可怕面孔。
杨旭说,叶儿便是我,镯中见到的叶儿,则是我已经离体的魂魄,带着前世的记忆。
我惊悚地止了步,不敢再退。
如果与她合而为一,会不会从此我整个的魂魄,就此封入镯中,再也不得超生?
我努力将我的意识拖离那片绿光,挣扎着将注意力转到抢夺这具躯体的控制权上。
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影响这具躯体一点半点,哪怕由她的瞳仁传递出一丝半丝的惊怒和焦急。
颜翌宁等人正盯着用手挖着泥土的萦烟发怔,丁绫更是生生地打了个哆嗦。
杨旭走向前,问道:“你在挖什么?”
萦烟泪水簌簌而下,哆嗦着捧出一撮黑褐的泥土,厉声道:“我要让你们看,看我被叶儿活活打死的尸骨!”
陡然又有寒风拂过,可怜我明明应该是无知无觉的一缕残缺魂魄,此时也给冻得所有思维都在刺痛中麻木。
是我的梦境在骗我,还是萦烟在撒谎?
我绝不认为,叶儿给烧成那样,还有半丝生机。
颜翌宁等人一路与我相伴相依,显然毫不犹豫地认定了是萦烟在撒谎。
面对萦烟颤抖伸到眼前的双手,颜翌宁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扬手拍落她手中的泥土,厌恶道:“你是意思,叶儿被你烧死后,又从棺木中爬出,把你活活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