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文离开二叔家后就直奔三叔家。
“三叔,在家呢。”
“家文啊,你好久没来三叔家了,今天是哪阵风把你吹来啦。”三叔乐呵呵地说。
“没啥事,就来看看您。您老和我三婶的身体还好吧?”
“好着啦。托国家的福,我们农民也过上了城里人的好日子:住的是高楼,楼下跟花园似的,不用出门在太阳底下劳作也能月月进钱,这日子以前作梦都没有想到过啊!哈哈,这样的日子我恨不得活个一百多岁啊。”三叔欢快地说。
“您啊好好保养身体,活一百多岁不是梦。对了,我三婶呢?”
“你三婶啊,跟着旅行团去旅游去了。她啊,在家呆不住,三天两天地就要出门去旅游。”
“她一个人去的?”家文问。
“哪能啊,她买保健品人家公司免费送她们去玩的。一行几十人哪,都是跟她差不多年纪的人。”
家文听到这里,心里有不太妙的感觉,这新闻上听到太多类似老人被保健品公司坑的消息了。
“什么保健品?我能看看吗?”家文问道。
“什么都有,喏,都在那个小房间里放着呢。”三叔把家文引到一间房前,用钥匙将门打开,家文走进去一看:嗬!好家伙!半屋子的包装盒!家文定睛瞧去,只见有听都没有听过牌子的某羊奶粉,有xx牌子的灵芝孢子粉,有包装上印有线粒体素字样的豪华手袋(线粒体素是什么东西他听都没有听说过),有显示为频谱仪的保健器材……林林总总一大堆,有好多都是家文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
“这些……都是你们买的啊?”家文迟疑地问道。
“是啊,这些东西好啊,吃了不生病,能长命百岁。还有这个仪器,包治百病,以后生病都不用上医院了,在家自己就能医,哪里痛用哪里,非常灵的。家文你去跟你爸妈说,叫他们以后生病了就来我这里看,不用花一分钱的。”三叔自豪地说道。
“这些东西花不少钱了吧?我看看,这上面地址都没写一下啊,这是三无产品吧,要是出了事去找谁?这可不敢瞎用。”
“人家是大公司,上了中央电视台的,那个xx老有名的主持人也在用他们的产品呢,吃了有效。你看我和你婶天天吃他们的保健品,不一直都没事?我们身体也更好了呢,再说这些东西我们都是趁他们搞活动的时候买的,便宜了好多呢。像这个保健仪,他们原价是要一万八的,搞活动才要八千八,还送一次价值六千六的泰国游呢,算下来跟不要钱似的,你说划不划算?还有这个羊奶粉,平时零售价是980元一盒,搞活动买5盒送5盒,相当于花5盒的钱得十盒的产品,你说这难得机会我们要不要囤到十盒来?我跟你婶精明着,都是算好了划算才买的呢。呵呵……”三叔一副捡到便宜的表情。
家文简直无语了,他耐着性子说:“就算是这样,你们也犯不着买下这一屋子的产品吧?这吃的东西都有保质期的吧?买这么多吃的完么?”
“这保质期都很长的,我和你婶都计算过了,我俩天天吃,肯定能在保质期内吃完。还有啊,我跟你说,人家保健品公司的老总说了,说只要天天坚持用他们的产品并且活到一百岁的,将奖励他一百万!一百万呢。”三叔满怀憧憬的样子简直让家文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了。
“叔,当您活到一百岁的时候,那家公司还在不在是个问题吧,这种话只能骗骗小孩子罢了。现在这种骗子公司到处都是,电视新闻上都报道了好多次了,好多老人被他们骗得倾家荡产老无所依啊。叔,您可要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不要被别人给骗了。”
“骗子?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人家公司里的小伙子小姑娘们多好啊,见着我们就像见到他们爹妈一样又是端茶送水又是陪我们逛街聊天。还天天打电话来让我们去听免费的养生讲座,不仅让我们免费体验保健项目,还天天送我们一些礼品呢,像鸡蛋啊牙膏啊纸巾啊这些东西都是他们送的呢。你说骗子会有这么好心送东西给我们?”
“那是先给些甜头你们尝,为了后面好推销他们的产品。你看你不是买了好多他们的产品吗?与这些产品的售价相比,那些小恩小惠简直不值一提。”
“可他们没有强制我们买他的产品啊,这都是我们自愿买的,也有很多只去领赠品而不买产品的老人啊,人家也从来不说什么的。正像他们说的,人家开讲座卖产品不是为了赚钱,是给我们老人献爱心来的呢。”
家文听得一噎,他知道他父母就是一对经常去蹭赠品却几乎从不或是很少去买保健品的老人,因此他对两位老人的行为一直就抱着放任自流的态度一一老人总得有个事做来消磨时间吧。他意识到他是没有办法来说服三叔的了,但既然他知道了这个事,那他就不能放任不管了。他也没心情和三叔谈借钱的事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三叔家的钱一向是三婶在管),匆匆与三叔告别后,他走出去就打电话给三叔的儿子他的堂弟郑鹏,将他今天看到的事跟他说了,并嘱咐他尽快回来跟三叔三婶详谈一番。
“哎呀不巧的很,我现在正在外面出差,一时半会赶不回去。这样吧,我先打个电话回去问问我爸这个具体情况再作打算。”郑鹏显得有些为难。
“你说你这小子又有多长时间没回家了?你姐更是远在美国五年都没回来过了吧?难怪三叔三婶被别人的一点点好就勾走了心呢。你们可长点心吧。”家文愤愤地挂上了电话。
要说他们家谁的孩子最有出息?那非三叔家的两个孩子莫属。郑鹏和他姐郑丹从小就会学习,尤其是郑丹,年年考试都排在年级前十。两个人高考时都考上了比较好的大学,郑丹大学毕业后就申请到了一所美国名校的全额奖学金去大洋彼岸留学去了,自此一去经年不复返,只偶尔打个电话回来问候一下家里的老人,或寄点钱回来以表孝心。而郑鹏呢,毕业后就留在了首都参加工作至今,如今已在北京安家落户,一年难得回来一次。而三叔三婶自从去年去北京儿子家中伺候儿媳坐月子,因育儿理念的不同与儿媳闹翻之后就绝口不再提去北京带孙子的事了。没想到内心空虚的他们竟然会寄情于保健公司的虚假宣传里不可自拔。
“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家文摇摇头,他接着想道自己的创业资金还没有着落呢,于是把三叔家的事暂时抛到脑后,转而一心一意地筹划起自己的事来。
“看样子借钱是不大靠谱的了,难道真要把投在股市上的钱割肉套出来?”家文心里想着。
这股票还是好几年前买的,买的时候行情挺好的,没想到没过多久股市就一泄千里让他一直被套到现在。按说这股市上的钱也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但家文买股票的事当初是瞒着王珍进行的,原本想着等赚到了钱再跟她说好让她高兴一下,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不仅没赚到钱反而亏了一大笔,于是就更不敢让她知道了。没想到一瞒瞒了这么多年,有时连他自己也不免会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家文打开软件查了一下行情,在心里估算如果现在把全部股票抛售的话自己能回多少本:算下来差不多要亏掉近三分之一的本钱去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该割肉还是要割肉的,套出来的钱才能创造价值。好了,就这样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