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家文接手了堂弟郑浩这个烫手山芋后就更忙了,他到哪郑浩到哪,每到一个工地家文就要向他细细指明现在装修到了哪个进度,需要注意些什么,按家文的意思还是想把堂弟往监工上带,奈何郑浩从小是个不思进取懒于动脑的人,这性格一时半会也难以改变,所以两人在经过慎重商量之后,家文征得浩子的意见,将他纳入后勤组,主要负责材料的运送补充及回收等工作,这项工作虽繁琐但简单不费脑,只需遵从上级的指令行事就行,比较适合那些力气大学历不高的人从事的工作。
二叔二婶虽然对这个工作不太满意(主要是职称上不好听),但儿子好不容易肯正经上个班(老天保佑)也就无暇顾及其他的了,至于秀梅,只要孩子的爸爸不要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她就很心满意足了,如果再加上每个月奉上薪资若干那就更功德圆满了,至于是当经理还是做苦力她才不在乎呢。
要说真正有些不高兴的可能只有王珍了,本来家文就够忙的了,现在加上要带一个超级大油瓶,那可不是更忙得脚不沾地,回家的时间那是一日晚过一日,搞得孩子们都以为爸爸出差了不在家似的。
“你还知道回来呀?”王珍在睡眼朦胧间被夜归的家文吵醒满腹怨尤地埋怨道。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尽管动作已经够轻的了,但对于觉浅的王珍这点声音就足够让她警醒了,对此家文每次都是既抱歉又无可奈何。
“几点了?”
“还不到十二点呢,睡吧睡吧。”家文轻声哄道。
“有这么忙吗?每天都忙到三更半夜才回来!”
“没办法呀,赶进度,要不是熬不住,大家都恨不得赶通宵呢。浩子工作又刚上手,我不得盯紧点,要是把材料送错了,那可就麻烦了,过一段时间就没这么忙了吧。”家文轻声解释道。
“看不出你还是个超级奶爸啊,你弟弟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硬是把他当孩童一样对待啊,当初对自己的孩子也没这样细心啊。”
王珍忍不住语带酸涩地说道。
家文何尝听不出妻子语气中的讽刺,他无奈地道:“浩子从小就缺乏应有的管束,他被二叔二婶溺爱着长大,以致养成了一副懒散无责任心的性格。因为我和他年龄相差不大,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的话还能听进一两分,现在叔叔把他交给了我,我不管他谁管他?再不管紧他,他整个家都要散了,人也要废了,到最后还不是闹得咱们整个家族都不得安宁?如果现在花点时间把他带上正路了,也是给咱们以后减少麻烦不是?”
“搞得你们郑家好像就你一个能人似的!那么多人不管就你管,管好了是应该的,管不好你可要落埋怨了,你且看着吧,一个人的性格可不是那么好改的,以后还有的你受的。”
“没有办法,总得有人出头啊,我是家里的老大,责任总得比别人多一些的。”
家文的语气中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自豪。
王珍很想对他说:你对郑家的责任感这么强,怎么对自己的小家却这么漠视呢?她猜得到他的回答一定是一一那是因为咱们这个家有你这个贤内助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啊。
好吧,就算能干也是一种过错的吧,她也只能一错再错下去了,因为刻在她骨子里的母爱是一把枷锁把她牢牢锁在了“家”这个牢笼里一辈子不得释放。
而男人的心则宽广得多了,他们的责任心不是没有,而是被分割成很多块,父母分走一大块,妻子占一块,子女占一块,事业占一块,亲戚朋友占一块……说起来家庭在他们心中的份量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最重的呢。
“睡吧。”王珍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意兴阑珊,有些事情不必多说,说多了徒增烦恼,既对事情的改善毫无裨益又影响夫妻感情,不如糊涂一点的好。
“嗯。”家文实在累得慌,话落未久就沉入了梦乡。
郑浩上班步入正轨后,他的爸妈也终于打算放手让儿子单飞一一分家。他们家的分家仪式其实非常简单,一共有5套房子,一间门面房,除了他们现在共同居住的一套三居室,其他4套房子和门面房都已租出去,这些年的租金收入除用于日常生活开支外所得的盈余大部分也用在了郑浩的身上,所以家里的现金并不多。现在的分配方案是收回一套出租的房子给郑浩一家四口住,另外把一套房子和那间门面房的租金收入交给他们,另外两间套房的收入则归老两口所有以应付日常开支。因他们家只有郑浩一个儿子,老人百年之后这些家产自然全归郑浩一家所有,所以郑浩夫妻俩对财产的分配都表示欣然接受毫无异议。
自从结婚之后就与公婆共同生活在一起几乎没有个人私人空间的秀梅更是欢天喜地,颇有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感觉,进进出出都自带欢快的节奏。
“有这么高兴吗?”对分家并无多大感触的郑浩颇为纳闷。
“我就高兴!结婚这么多年,可终于有自己的家了!”秀梅兴高彩烈地布置着自己的新家,这个家并不豪华,甚至称得上是简陋,墙就刮了个大白,地上铺的是极普通的乳白色瓷砖,屋里的家具因房客的不爱惜大多已经破破烂烂不堪再用了,但秀梅却爱这个家甚于其他任何地方,因为这个灰扑扑的家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是她可以当家做主为所欲为的家。这个是她那个从未与父母分开生活过的丈夫完全无法理解的。
她计划着给家里墙壁上全贴上色彩明亮的壁纸,地上的瓷砖上再铺上一层木地板,再把屋里的家具全部换掉,那这个家就跟新的一样了。
她把她的想法跟郑浩说了一下,郑浩表示他虽然赞同但无奈囊中羞涩,分家的时候父母只给了他们两万元现金,而他的工资还分文未得,这点钱够干嘛呀?
这时秀梅神神秘秘地表示她有钱,郑浩大为惊讶,因为秀梅自从嫁给他之后就没有出去上过班,他也没有给过她钱,那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秀梅这才得意地告诉他,这钱一部分是她结婚前打工攒的钱,一部分是她结婚时父母给的压箱钱,还有一部分是两个孩子出生时收的娘家亲戚那边给的人情,这些钱她都收着呢一分都没用。平时公婆虽然也时不时会给她一些家用,但她都用在孩子身上和买日用品上了,在这上面她并没有攒着钱。
“好啊你!天天跟我哭穷,原来还是个富婆呢。”郑浩一想到几年没工作的妻子都比自己有钱,这心啊就酸涩得很。
“哼,我的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和我娘家给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谁都像你啊,一把年纪了存款几乎为零,心里一点成算都没有!我要是再不积攒点,咱家不得喝西北风啊。”秀梅毫不客气地鄙夷道。
郑浩今天算是受到了一点触动,他不无感触地道:“唉,我前半辈子算是白过了,这后半生我争取好好过,也让你和孩子过上好点的日子吧。”
“我也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好好工作,能把一份工作长久地做下去,能养活我们娘仨就行。”
秀梅的要求并不高,而郑浩也郑重地表示一定会把这份工作好好地做下去的,两口子难得地达成了统一的目标,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