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还是很沉得住气的,她心里的一股气一直闷到晚归的家文洗漱好上床躺下才开始发作。
“我问你一个事,你前一段时间是不是跟你妈买了一个功能型的玉石床垫?”王珍直截了当地问道。
刚刚躺下的家文有点懵,他不知道是谁长舌说给了王珍听,面上犹疑不定地说道:“啊,这个事啊,是有这个事啊,我忘了给你说吗?瞧我这记性,真是忙昏了头了,老说要记得跟你说却总是忘记!”说着用力地拍拍自己的头。
王珍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冷冷地
道:“本来你要孝敬你妈我也不该拦着,也不能拦着,但你花那么多钱买一件完全没用的东西,并且买之前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买之后还想瞒着我,这个我就有意见了。”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我的错。”家文的认错态度还是不错滴。
“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会想到买那么个玩意送你妈呢?送什么不好呀,那些人参燕窝氨基酸它不香吗?就算是脑白金也比那劳什子的玉石床强哪!你这人也不像是能干这种事的人啊,你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哈让我死也能死个明白!”王珍的语气越说越高渐渐到了发怒的边缘。
王珍越生气家文越心虚,他支支唔唔地解释:“就是暑假里妈在咱们家过得不太愉快嘛,跟我生了不少气,我寻思着妈不是挺眼红那保健店卖的那款玉石床吗,都跟我提好几回了,这不刚好又到了中秋节,我就买了张送给她老人家一是送节礼二是讨好讨好她让她顺顺气,我想着花点钱能让老人家开心快乐那也是值得的。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主要是怕你不同意,或是知道了不开心,所以干脆就不让你知道啰。”
“你真以为你瞒得住啊,这外面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大孝子郑家文给他妈买了一张价值一万多的床垫!你一定很奇怪是谁告诉我的这件事吧?”王珍停了一下鄙夷地望着他说:“是你三婶告诉我的,你妈差点就敲锣打鼓地告诉全世界的人了,可笑的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就我这个做媳妇的不知道!更可笑的是三婶还以为是我和你一起送的,还一个劲地在那夸我,我都不知道该以哪种表情来面对三婶,你知道吗郑家文!”
“我,我不知道我妈会……”家文苦笑道。
“你不知道?以你对你妈的了解,你会想不到这些事?以前,我刚嫁到你们家的时候,你妈到处跟人说我这个儿媳妇倒贴嫁到你们家,言外之意你这个儿子多能干似的,后来我们的事大到开店买房买车,小到跟她买了什么东西,一个月给多少家用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事不是经由她老人家的口四处宣扬的,我们的家啊,根本没有什么可瞒得了人的事。我说过多少回了,不要什么事都往外说,有用吗?一点用都没有。”想起前仇旧事,王珍不由更加愤愤然起来。
家文却只想休事宁人,他轻声劝道:“这都多久的事哪你还一直记在心上啊,你累不累啊?这老人家年纪大了这多年的脾气哪这么容易改,她要说就让她说呗,反正她说得都是好事情,不好的事情妈从来不会往外面说,这点她还拎得清,别的不说,她对人都说你的好这点是没错的了,现在村里不是都说你贤惠么?”
“你的意思是我的贤惠是你妈宣扬出来的结果,而不是我真的贤惠么?”
“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是真的贤惠啦,我就是娶了你这个贤妻才有今天的,大家都说你旺夫呢。”家文赶紧抱住她安抚道。
“得了吧,我算看明白了,你和你妈就想用这个名声筐住我呢,”王珍挣开家文的怀抱冷笑道:“你们一个想要我贤,一个想要我孝!可你们想过没有: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我也想要个事事以我为中心对我从不隐瞒的丈夫,我更想要个尊重我心疼我有个界限感的婆婆!钱,我真的可以不在乎,但我想要有个完全属于我的不受他人支配的家,怎么就那么难呢?”
面对王珍的控诉,家文也沉下脸来,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了,道歉也道了,哄也哄了,为什么王珍就是不依不饶呢,;另一方面他觉得王珍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本来不过是一件买床垫的事被她拉拉杂杂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连老早以前的事都拿出来说,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唉,女人的心事他向来是搞不太懂的。
“谁不尊重你啦?我就差把你供起来了,我爸妈这一年来对你也好得多了吧,你就别老揪着以前的事不放了好吧?”
“放下?其实我也想放下,可不知为什么年纪越大越是对以前的事念念不忘,越是对以前的事念念不忘就越是对以前的自己感觉不值!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大概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了。”
王珍说起这些突然就不生气了,她不无苍凉地想着:就这么着吧,人家的儿子想怎么尽孝都行啊,自己怎么能拦着呢,反正自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守着自己的心过好日子就行啦,其他的想多了怎是一个累字了得!
“好啦,别再生气了,我答应你以后什么事都先跟你商量好了再行动,好吧?”
家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王珍却觉得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声音。
“无所谓了,反正你想怎么花自己的钱那是你的自由,原是我逾越了。”王珍望着天花板轻轻回了一句,这时的她无比庆幸两人复合后财务相对独立,各管各的钱,不过家文给了她一张卡用以支付各项生活费用。
“你看你这人,为这一点点事又要和我生分了是吧?”家文支起半个身子望向她,似要从她脸上盯出个花来似的。
王珍轻轻一笑推开他:“哪有的事,我只是想开了,以后都不会为了这些事烦恼。你说得对,这人生苦短老巴着以前的事不放多浪费生命啊,咱以后放宽心,该咋过就咋过。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是不是真的?真这样想那可太好了。”家文嘀咕道,虽然有些怀疑,但向来没心没肺的男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黑暗中,女人将男人搭在她身上的手轻轻地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