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少了两个“碍眼”的人,郑母觉得人也清了气也爽了,吃饭都能多吃一碗了。不过舒心的日子没过几天,她又发现有让她糟心的事情了。这天在王珍两口子上班后,郑母背着孩子们跟老头子吐槽
“老头子,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家里的饭菜质量直线下降了不少哇,以前亲家母在的时候每天都是至少七八个菜加上一个汤,现在每餐能有四菜一汤就算不错了,这王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一样!”
郑父对菜式是多是少是好是坏并无多大感触,他只要有的吃就行,因此回话就很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废话这么多,人亲家母来这里是客人,当然要有款待客人的样子。再说人多菜就多一点,人少菜就少一点,这个有什么好争的?你一天天的有现成的饭吃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那我们也好久没来儿子家住了,让他们好好招呼我们几天难道不应该?我看这王珍啊就是没有把我们两个老的放在眼里。你看她每天回来也不喊人,除了做饭吃饭以外就回她自己卧室里出都不出来,这是多不想见到我们似的。还有啊这碗也不洗地也不拖,还要我这把老骨头来帮她做家务,难道我不在,这些事她就不做了?”郑母一个劲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郑父都懒得理她了,干脆说道:“要是你不高兴呆了,那干脆我们回家去得了。”
说到回家郑母又不乐意了,她在这里有吃有喝又能每天见到心爱的孙子孙女们,就是住一年她也不嫌长啊,于是放下心中的不满安安心心地住下来。
要说这婆媳在一起时间长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出来,比如在孩子的教育上,王珍一向奉行让孩子(主要是萱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哪怕是做慢点都没关系。但郑母心疼孙女处处都替她越俎代庖了:吃饭赶着喂,衣服帮忙穿,连上完厕所屁股都有人帮忙擦了。乐得萱萱是不要不要的,有了这大靠山,连王珍的管束都不大愿意听了。王珍心里不乐意了,她私底下问家文:“你爸妈他们都来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回自己家啊?”
家文有点奇怪,他觉得这段时间王珍同自己父母相处得还算愉快啊,于是问道:“怎么啦?他们也没住多久吧,孩子们都还没上学呢,他们总得住到学校开学吧。我妈他们没怎么你吧?”
“是没怎么着,不过就是把我当个佣人侍候你们一大家子罢了。我这一天天的上班回来累得半死还要买菜做饭做家务,凭什么啊?你们一家人一个个地就像个大爷一样让人待候,我就天生一丫头片子啊,你们是谁给我发工资吗?累也罢了,你妈把萱萱骄纵地太厉害了,现在她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这以后我又得花多大劲才把她辦得过来啊?”说起这个王珍就一肚子的火,把憋了好久的话一股脑地倒出。
家文没想到看似平静的王珍居然有这么大的怨气,他试图开解她:“那爸妈没来之前咱也不是一样要吃饭做饭吗?现在不过是多添两碗米多加两双筷子的事,况且他们两老也不会在这里住多久的,你就辛苦这几天,至于萱萱的事,我找个机会跟我妈说说。”
“那是添两双筷子的事吗?你还是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要的是你们家对我的态度,我要的是理解是平等是尊重!而你爸妈把我当什么了?一直到现在,他们仍然把我当作你们家的免费保姆!郑家文,你扪心自问,我们结婚的时候要了你们家一分钱彩礼钱吗?要你父母买房买车了吗?生孩子养孩子要他们出过一分钱吗?是,生萱萱的时候他们是帮过忙,但那几年他们二老的生活费医疗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全是我们兜着吧,家里的欠债装修也都是我们一起还的吧?我王珍作你们郑家的儿媳妇还算是有良心的吧?而你们家是怎么对我的?我妈在我家不过才住了一个月,你妈就横看鼻子竖看眼的,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吗?我妈为什么急着要走,你心里没点数吗?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说实话对你从来没有过要求,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我的家我自己能全权做主,不要任何人来对我的生活指手划脚,这个要求过份吗?”
“不过份不过份!”家文看王珍越说越气愤赶紧安抚她:“我知道我爸妈的思想有点陈旧,但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你要他们改也难,好在他们在咱家也呆不长,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多担待他们一下。等他们走了,我保证多分担点家务活,好吗?”
“每次你除了叫我担待体谅,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什么吗?你怎么不叫人体谅体谅我啊?我真不知道当初我嫁给你是图你什么的!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我……”王珍烦燥地说着,她每次对着她的那对公婆时间长了心情就会特别郁闷。
“那你说让我怎么做你才高兴?我总不能赶我爸妈走吧?”
家文的语气也有点不耐烦了。
“我怎么敢让你爸妈走?”王珍冷笑道:“不过从明天开始,我不再做饭了,你们爱谁做谁做,老娘不侍候了!”
王珍说到做到,果然第二天就不做饭了。中午是干脆不回来,晚上则故意拖到很晚才回来。第一天中午的时候,郑母久等王珍不回,两个孩子和郑父都喊肚子饿了,没法只好自己去厨房煮了顿吃的。到了晚上,家文买了菜回来,说王珍店里有事要晚点回来,晚饭就由他来做,郑母自然舍不得儿子受累,主动把做饭的任务接过去了,饭做好了,王珍刚好赶过来吃晚饭。
第一天如此郑母还没有什么感觉,第二天第三天还如此要是郑母还看不出来有什么那就太迟钝了。不独她,连郑父也瞧出来不对劲了。他问:“这王珍以前也没见多么忙啊,最近是怎么了,天天早出晚归的连个人影都难见?”
郑母回道:“我也正纳闷呢,这儿媳妇怕不是忙,是在躲咱们吧?这一天天的,孩姆子也不管,家务也不干的,这我都快成了她家的保姆啦,她倒会偷懒!”
“唉,这人老了,到哪到逗人嫌啰,我们还是回自己的屋去吧,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郑父摇摇头又去玩他的手机去了。
这个提议正中郑母的下怀,她毕竟也是六十好几的人了,精力大不如从前,这每天又要带娃又要做饭又要做家务的,身体实在是吃不消。所以她明知媳妇可能是在变相地赶他们走却也只好遂她的意走人了。
于是在孩子们开学的前一个星期,两老在跟家文两口子打过招呼后收拾行李打道回府了。对于他们的离去唯一感到伤心的大概只有孙女萱萱了,连儿子家文在内心深处都有一丝轻松的感觉,当然在表面上他是表现得非常不舍的样子,这让他对自己的虚伪有了一丝鄙夷,同时掺杂了对父母的惭愧和对王珍的所做所为的一点怨怼。但这点怨怼对王珍来说毫无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她沉浸在自己的小床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氛围的喜悦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