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近了,一个淡红的身影落在花海之间,清亮的眼中映的是长天白云。
无论是银鸡还是小虫都没了刚才的乖戾模样,却全是一脸惊惧:“火院主,你……你怎么来了西山?”
火云用衣袖轻擦手中的竹笛:“我若不来,我的苍龙铁骑岂非要死在这里。”
“苍龙铁骑?”银鸡叫了一声,震惊地指着龙五:“他是您的苍龙铁骑之一?”
火云淡淡地说:“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小虫又慌又急:“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还以为他是洛战衣的属下。”
火云笑得更淡了:“你这是什么话?我的属下本就是星主的属下,你们难道忘了,我是天星苍龙院主?”
“可是……”银鸡想说什么,却没敢说出来。
小虫猛地一醒,忙往龙五左耳看去,却不见了嚼脑虫的踪影。小虫知道嚼脑虫一定已钻进了龙五的大脑,神仙也救不了他了,顿时吓得三魂失了六魄。
被埋在土中的龙五又悲又喜地看着火云:“院主,龙五无能!”
火云手中竹笛突然离手向龙五身前的地面飞去,而且深深地直插进去,穿越过埋住龙五身躯的泥土,一下子便撞开了龙五的穴道。龙五大喝一声,奋身而起,只见泥土飞扬中,龙五已脱出了地面,但竹笛却留在了泥土中。
龙五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甩了小虫两耳光,小虫的脸上登时多了两个红掌印,她看着火云,动也没敢动。
银鸡虽然愤怒,但也不敢发作。反正龙五也活不长了,用不着跟一个将死的人生气。
龙五转向了火云,单膝点地:“多谢院主相救!”
火云一扬手:“你没事就好!起来吧。”
没事!银鸡小虫面面相觑,怎么会没事?
龙五正在看着地面似在寻找什么,终于冷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银鸡小虫一看,立即吓得目瞪口呆,原来龙五手中拿的正是小虫放在龙五头上的嚼脑虫。
原来嚼脑虫根本没有钻进龙五的大脑,就在危急之时,笛声恰巧响起,而嚼脑虫就在笛声响起的一刹那停下了动作,而且随着笛韵的继续,嚼脑虫的身子开始紧缩,直到僵硬地缩成一团,便从龙五的耳朵上掉在了泥土中。
这一切银鸡小虫根本没有看到,自然更不会想到,火云的那一曲笛韵就是为了要救龙五。
火云所奏的笛声人听后虽无感觉,但它所发出的音波却对一些植物和昆虫有伤害。(火云是在无意中发现,这种程度的笛声能对一些植物和昆虫造成伤害,但他也不清楚原因)所以,火云来时,许多花才显得那么没有精神。尤其是嚼脑虫,一听到笛声就不敢动了,甚至因为抵挡不了愈发高亢的笛声,而全身僵硬,直到死在龙五的耳边。
龙五将死去的嚼脑虫丢到小虫面前:“还给你!”
小虫心惊胆战地接过嚼脑虫的尸体,却实在弄不明白它是怎么死的?
火云淡淡地一笑:“龙五,这二人由你处置了。”
银鸡小虫一听这话,更是惊惧地面无人色。
龙五冷酷地道:“您放心,他们刚才对待我的方法,我是一点儿也没忘记!”说完,就缓步走向了银鸡小虫……”
“好威风的天星院,好威风的苍龙火云!”随着话声,石家三兄弟从坡下跃了上来。他们是因为银鸡小虫一直没回去,所以前来看看情况的。
火云目光一转,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
银鸡小虫却没有因为来了援兵而面露喜色,只是向着石家三兄弟强笑了一声:“你们也来了,这就好了!”可是,他们的表情却看不出一点儿“好”的意思来。
石湘现在看清了火云,却是一脸意外,因为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也能如此的飘逸。朱潜已够潇洒,洛战衣已够超然,但仍各自带了一种人之尊主的气息,可眼前的火云却超脱得不着一丝痕迹,竟真的像是从天上掉了一片云下来,让人只觉一片迷迷蒙蒙,却根本看不清形貌。
石君和石潇也疑惑了,这人真是火云?在天星院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火云?
石家三兄弟的异样银鸡小虫自然看出来了,两人不自觉地相对苦笑。因为只有他二人知道,火云这个人是名副其实的表里不一,若是光以外貌来判断这人的性情,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火云看他们不出声,便微微一笑:“你们好!”
石君看了石潇和石湘一眼,竟不确定是不是该回答:“你也好”?
石湘最先醒过神来:“火云,以我们现在这种情形而言,你的问好实在是不伦不类!因为彼此都清楚,既然对上了,又哪来的‘好’呢?”
火云沉吟了一下,然后淡淡地笑:“你说得是!”就在说“是”的时候,他发动了攻击。
谁也没有料到火云会突然动手,也没有料到他第一个攻击的对象会是默立一旁的石潇,更没有料到,火云的动作竟快得那么不可思议。因为别人还没有看清他的身影是否到了石潇身边,就已见一抹淡淡地寒光从石潇身上掠过,那抹光芒轻淡得就像是火云的笑容,却带着一轮鲜红美丽的血珠儿,伴着石潇的身影洒在群花之间。
石湘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右手”不顾一切地抓向了火云。他确实抓到了,只不过抓住的并不是火云,而是一样坚硬之极的东西——石潇的棋盘。
石湘立即松手,但火云的手已趁机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伸了过来,他也只不过是用食中两指在石湘的肩上轻轻一扣。石湘就觉一阵巨痛传来,右臂便不听使唤地软了下去,说什么也抬不起来了。
只在转眼间,石潇石湘就已先后伤在了火云手下,而且看情形,短时间内是绝对无法康复的。也就是说,石家三兄弟现在已有两人失去了战斗力,自然也就失去了人多势众的优势,无法对火云构成任何威胁了。
火云悠闲地退了几步,看向了刚刚回过神的石君。
眼见两位弟弟受伤,石君脸色一白,不由怒视了火云一眼,猛地将手中古琴横置膝上。五指一碰琴弦,他的面容立刻沉静下来,又恢复了往常的雍容气度。
琴声一起,火云便知是晋代名曲《酒狂》。这首曲子是晋代的士大夫们因不满司马氏政权而隐居山林,弹琴吟诗,借酒佯狂,以发泄内心的积郁与不平,却另有一种混沌朦胧的情态之美。
但火云脸色却变了,低斥道:“龙五,退后!”
石君琴声起处,竟和以往大不相同,除了一种激愤不平之气瞬间充斥了每个角落,隐隐之间竟还暗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直直撞击着人的心灵肺腑。
不用火云说,龙五已在退后了,因为那琴声一入耳,他就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自己的内腑,难过极了。
原来石君在愤怒之下,竟将全身功力聚于琴弦,奏起了杀伤之曲。以琴声杀伤敌人,是石君从一本古籍中学到的,他虽然已有所成,却从不轻易使用,只怕滥开杀戒,有伤天和。
银鸡小虫也在退后,而且趁人不注意,一直退进了药库的门里,连忙把门关了起来,铁栓一落下,外面的人谁也打不开。他们竟然把石家三兄弟的后路也堵住了。
琴声中,火云左臂垂下,一支竹笛已经落进左手,想不到他丢了一支,袖子里还藏着一支。
火云低眉垂目,将竹笛横于唇上,笛声一起便立刻和琴声交织在一起。
笛声嘹亮高昂,有玉门别酒之慷慨;琴声郁结难平,有江海余生之放荡。两种完全不用的韵调同时充斥在繁花烂漫之中,顿时让这悠然的田园风光失去了原有的风趣,竟像是两军对垒的战场,虽然没有战旗飘飘,战鼓声声,但这种不见血腥、不见刀戈的厮杀却另有一种悲壮与厉烈。
很明显的,琴声渐渐弱了下去。石君虽然浸淫琴道已久,但多奏祥和之音,今日一改常态,欲以琴声杀退强敌却非所长。他的琴声虽能震撼人心,但胸中杀意却难以持久。
火云却正好相反,他对音乐的造诣绝对不如石君,但非同一般的经历却使他习惯了血腥杀伐。如果说陈也的狞恶凶杀之态是表面的,那么火云的暴戾残忍却是发自于内心深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杀机。将这种与生俱来的心性贯注于笛声,便带起了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杀气。
甚至连火云的形态都变了,之前的飘逸如云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属于猛禽恶兽的阴鸷与剽悍。尤其是他那冷酷狠毒的眼神,陈也的眼睛只是让人觉得毛骨耸然,而这时火云的眼睛却能将人摔进黑暗的地狱,再也不得翻身。
一枝盛开的月季在这不该雕零的时候雕零了,花瓣一片一片地飘落……周围的花也随之雕落,纷飞的花瓣如雨,却没有落向地面,反而随着笛声的起伏旋舞在石君身旁……
千万片花瓣以石君为中心进行旋转,似乎想冲破琴声无形的阻碍,双方僵持不下,却形成了一幅绚丽无比的图画。
只有石君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了,身旁舞动的花瓣看似美丽多彩,但每一片都带着无限杀机,稍一疏忽就会被其乘虚而入,石君相信,这万千花瓣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唯一的结果就是绽开万千血洞。
但笛声越来越高昂,就像是催战的号角,将军的战令,于是,花雨舞得更急,旋得更快。石君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琴声越发弱了。
受伤倒地的石潇石湘眼见大哥危险却爱莫能助,因为受伤,两人的功力已大打折扣,而笛声的威力又太大,他们根本接近不了火云。
火云眼中有了笑意,一种冰冷得能刺入骨髓的笑意,于是,他奏起了最后的笛韵。
旋飞如雨的花瓣,美妙绚丽的舞姿,带着漫天漫地的杀机逼近了石君……
“嘣然”几声,石君手中琴弦竟在刹那间全部折段,而石君身体也在同时猛地前扑,嘴中喷出鲜血,溅染了琴身。
笛声随之停下,万千花朵却在石君身前悄然落地。
火云冷笑,竹笛脱手而出,打中石君麻穴,又反弹入地,没入土中。这火云似乎每吹奏完一曲,便埋葬一根竹笛。
火云缓慢走近石君,冷声问:“告诉我,叶小含在哪里?”
石君漠然:“我不知道。”
龙五沉声说:“院主,叶姑娘还在屋子里,里面一定有密室。”
火云转看花圃中的茅舍,目光突然一凝。只见茅舍的屋顶并排竖着一高一矮两个烟囱,而其中矮的烟囱口现在竟飞出一只裹着伤带的小鸟。
火云微笑,示意龙五走进,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叶小含并不知道小鸟已经通过换气管道飞了出去,她只在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旭若儿走过来,半蹲在叶小含身前:“在这种情形之下,刚才你还有心情为一只鸟治伤,可见你已把生死荣辱看得很淡了。”
叶小含抬头看她:“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好!”旭若儿干脆地说,“你既然不会武功,又无心与人争强好胜,那第八句剑诀于你毫无用处,能否将它送给我?”
叶小含诧异地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什么第八句剑诀?”
旭若儿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却勉强忍耐着:“不要再装糊涂,好吗?父亲的信中早已说得明明白白,当世之上,只有你知道那第八句剑诀,你瞒也瞒不住的。”
叶小含听得更是糊涂:“我知道第八句剑诀?父亲真的这样说吗?可是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我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有什么剑诀。”
旭若儿猛地站起身,斥道:“我的耐性是有限的!现在,你已经落在我的手里,只有我能决定你今后的命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只要你告诉我第八句剑诀,那么,你不但仍是我的好妹妹,我甚至还可以成全你和洛战衣,这不好吗?我要的只是你一句话。”
叶小含迷惑极了,她真的不知道什么第八句剑诀,她既然不会武功,要剑诀有什么用?如果她有的话,用不着旭若儿软硬兼施,她也会告诉自己的姐姐,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但很显然的,旭若儿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叶小含沉默了一阵:“姐姐,既然你要的是第八句剑诀,那么能不能告诉我前七句剑诀的内容,我或许可以想一想。”
旭若儿楞了下,然后怒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根本不知道前七句剑诀?我若会的话,又岂容洛战衣如此嚣张?”原来前七句剑诀叶乘夕交给了旭若儿的母亲,但旭若儿之母并没有传授给她,但却答应她,只要第八句剑诀到手,就会将整套剑法传给旭若儿。所以,旭若儿才会如此不遗余力地要找到叶小含,目的就是那第八句剑诀。
叶小含无奈地摇头:“其实我早就该想到,这一路的风波都不是偶然的!”她忍不住苦笑,“想不到父亲竟会和我开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旭若儿越听越怒,她早已认定了叶小含是在装糊涂,可是在没有得到第八句剑诀之前,旭若儿却不能动叶小含分毫。
脚步声飞快接近,旭若儿立即回头,只见银鸡小虫匆匆奔回。
旭若儿看看他们身后,沉声问道:“石家兄弟呢?”
银鸡冷笑:“他们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旭若儿惊声:“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突然室内响起龙五的声音:“我数三声,你们若是再不出来,石家三兄弟就要血溅五步了。一!”
小虫一惊,看向头顶的圆洞:“不好,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否则不会用通气管与我们对话。”
旭若儿脸色一变,伸手点了叶小含的穴道,她看也不看晕倒在地的叶小含,只转向银鸡小虫:“你们两个立即带着岳浅影和叶小含从花圃中的暗门出去,我回到正屋引开他们的注意。”
龙五大声:“二!”
银鸡小虫慌忙点头:“好的!我们出去在老地方会合。”
站在屋顶的龙五冲着烟囱大声喊:“三!”
火云悠闲地站在屋前:“好了,你下来吧!”
龙五跳下屋顶,来到火云身前,看着躺在地下的石家三兄弟:“院主,既然他们还不出来,就先杀一个示威!”
火云淡然道:“那你说先杀哪一个好呢?”
龙五:“自然是由大到小!”说完,便走向闭目而坐的石君……
“我已经出来了!”旭若儿昂然从屋内走出,先看了眼石家兄弟,目光就落向火云,“你就是苍龙火云?”
火云微笑:“我也希望不是。”
旭若儿:“你的目的是什么?”
火云轻描淡写地回答:“叶小含。”
旭若儿冷笑:“是为了洛战衣吗?”
火云挑眉:“我有必要回答你吗?”
旭若儿冷声:“你可以不回答,但若想要叶小含,就要看你能不能接住我手中金剑了?”话未说完,右手已经带起一串金光绕向了火云。
火云轻笑之际,人便像一片轻云般飘飞起来,旭若儿的剑光虽然飘忽来去,变化莫测,却无论如何也沾不到火云的一片衣角。
突如其来的,一道寒光破空而降,斩向火云,火云目光一转,人已经飘飞向后,避开了那威猛无比的一击。
寒光一敛,一个青衣人从半空落下。这个人并不很老,却留着紫红色的大胡子,在阳光的映衬下,更透着红艳艳的光彩。他捋着紫红色胡子大笑:“苍龙火云果然名不虚传,我展厉风今天算是见识了!”
展厉风这名字一说出,火云便皱了下眉。因为展厉风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实在是太响了,更是有名的火暴脾气,其人的刀法也是大开大阖,宛似狂风骤雨般又急又厉,谁见他也要让几分,也因此被江湖人称为“狂刀”。
火云淡淡地说:“展厉风,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展厉风大笑道:“我和石家三兄弟是莫逆之交,你说有没有关系?我这次来本是要拜访药婆婆的,却没想到,遇到你们天星院又在这里仗势凌人!”转向旭若儿:“你快带石家三兄弟离开,这里有我!”
旭若儿立即点头:“多谢了!”转身解开石君穴道,“我们快走!”
石君感激地看向展厉风:“展兄……”
展厉风催促:“别说那么多了,你们三兄弟的伤势不轻,必须快点疗伤。”
石君犹豫再三终于点头:“好!展兄小心了!”说完,与旭若儿分别抱起石湘石潇向山下掠去。
龙五冷笑:“想走吗?”飞起身要去拦截,但他刚刚掠出,一道刀光已经到了眼前,无奈,龙五只得迎击展厉风。一交上手,龙五就皱上了眉,原来这狂刀展厉风的刀法真的是如烈火霹雳一般,根本毫无回旋余地,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发狂的人,一把发疯的刀,不但让人目不暇接,更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此时的火云不但没有去追旭若儿等人,反而缓步走向屋门,站在门前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龙五看到旭若儿等人已经去远,心里着急,却又不敢催促火云,分心之际,差一点儿被展厉风砍了一刀。
展厉风大笑:“天星院的苍龙武士也不过如此,今天就不赔你玩儿了!改天必定和你一决生死!”展厉风在说话的时候手中狂刀连斩,他却趁着龙五退避之际,返身飞退,这一退就没了踪影。
龙五气极,刚要去追,却听火云叫他:“龙五,不要追了!还是先找叶小含要紧。”
龙五:“可是……”
火云摆手:“不必多说,随我进来。”
龙五随着火云进屋,皱眉:“为什么只有旭若儿出来了,明明还有银鸡小虫呢?难道……”
火云微笑:“旭若儿在出来之前,一定会命令银鸡小虫带着叶小含先从另一条路离开。”
龙五一惊,立即醒悟:“不错,在花圃中,银鸡小虫偷袭我的时候,一定就是走的另一个出口,那现在我们不是……”连连跺脚,“我们竟然上当了!”
火云微笑:“你难道以为,这种雕虫小技也能骗得了我吗?”
龙五疑惑地问:“那您的意思是……”
火云淡淡一笑,转身看向墙壁一角:“银鸡小虫,你们出来吧!”
就在龙五诧异之际,只见那扇墙壁竟然缓慢裂开一个小门,银鸡小虫分别抱着昏迷的岳浅影和叶小含从里面走出。
龙五惊诧地看着银鸡小虫:“你们……”
银鸡小虫苦笑,将岳浅影和叶小含分别放倒在椅子上。
火云冷声:“想和我做对,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龙五恍然,原来在密室之内,银鸡小虫只是假装要走,却在旭若儿出来之后,又悄悄返回,准备将岳浅影和叶小含送给火云将功赎罪。
就在这时,一阵风卷过,一个大胡子男人奔进屋子。火云猛地回头,皱眉:“霍老二,什么事?”
霍老二恭声说:“回禀院主,舞枫公子朱潜和火护卫已经到了山下,这就上山来了!”
火云一怔:“小飞也来了吗?”略一沉吟,突然转身向银鸡小虫和霍老二:“你们过来!”银鸡小虫与霍老二连忙上前,火云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就这样,你们快照我的吩咐去办。”三人连连点头,转身而去。
龙五诧异地看着火云:“院主,我不明白,您到底是……”
火云摆手:“有些事你不必知道。你只记住,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曾到过西山。”凝注龙五,火云冷冷地说:“任何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龙五一惊,内心惶恐:“是!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龙五抬头,面现悲哀之色:“院主,龙九就是死在旭若儿等人手中,但刚才您却轻易放过了他们……”
火云微微摆了一下手:“我已经知道了!”他澄澈的目光映着屋内的藤色,隐透出一抹幽绿,“你放心,我不会让龙九白死的!”
他的嘴角噙了一丝残忍的笑容,海日楼,该到你灰飞烟灭的时候了!
朱潜与火飞是发现岳浅影和叶小含失踪才赶来西山的,因为有伙计看到叶小含是随着旭若儿离开,而岳浅影也随后失去踪影,所以两人才到西山寻找。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山间的小屋,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一进屋,就看到了躺在椅子上昏睡的岳浅影。可是,叶小含呢?
这时,外面传来了马嘶声。火飞立即奔出门外,果然,远处一辆马车正飞快地由山上向山下驶去。驾车人匆忙之间往这边看了一眼,即便距离很远,但火飞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银鸡。
火飞想也没想,只丢给朱潜一句话:“你保护岳姑娘,我去找回叶姑娘。”便追了出去。
朱潜大叫:“喂!”但没等他说话,火飞就已去远。
银鸡驾着马车直奔山下,火飞在后面穷追不舍。银鸡逃得越急,火飞越是认定叶小含一定就在马车里,所以他更是不敢怠慢了。
火飞这一提气猛追,简直便如流星赶月,竟真的在山下十里处拦在了马车前面。但因为耗力太多,所以他这时已有些气喘吁吁了。银鸡一见他赶到,二话不说,迎头便甩了他一鞭。
火飞气得剑眉竖起,闪也不闪,看准时机出手便抓住了鞭梢。两人竟利用长鞭较起了内力。银鸡本以为火飞小小年纪功力一定有限,再加上长途奔跑,必然后力不继,这才放心地与他较量。但谁想,随着时间的流逝,火飞不但没有力竭,反而气息越来越悠长均匀,竟比刚才还神盈气足,反是银鸡脸色已经渐渐变了。
银鸡哪知道,火飞虽然不过十七岁,而且性情耿直冲动,但天资极佳。尤其是,他在练功时比任何人都能专心一致。再加上洛战衣的悉心调教,便使得他内力之纯之厚少有人比。无论是他的《去日剑法》还是《天怒掌法》,都是刚烈威猛,宛如天雷之怒,那种一去无还的气势,往往令对手不战而心寒。
银鸡的面孔愈来愈红,而火飞却愈见气定神闲。就在这时,马车里突然冲出一人,十指萁张,恶狠狠地抓向火飞,正是小虫。火飞赶忙一松长鞭,猛地退后三步,双掌一开一合又迎了上去,银鸡再一次振起长鞭与小虫一同夹击火飞。
这一来,火飞应付起来就困难了。银鸡的长鞭虽然古怪凌厉,他也足可应付。但小虫的攻击却全无章法,举凡踢、咬、撞、挠所有泼妇打架的招数她全都用上了,最主要的是火飞知道这疯女人全身皆毒,根本沾不得。因为心有顾忌,所以天怒掌法的威势竟发挥不出。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马车里一直没有动静。火飞担忧叶小含,心里立即乱了起来。小虫看他频频往车那边看,明白了他的想法,便娇笑了起来:“火小哥,你是不是想知道叶小含是不是在马车里?那姐姐就告诉你,你再也不用替她担心,因为她已经被我大卸八块,喂了野狗了!”
火飞虽知道她多半是胡说八道,但一想到还有一小半的可能,便再也忍不住悲怒起来:“你们这两个混蛋王八蛋,去死吧!”话说着,便已运起全身功力冲了上去,只见满天掌影一同罩下,并带起夺目的红光,竟似烈日从九天之上飞坠而下。一时之间,银鸡小虫只觉自己如身处烈焰洪炉之中,只听“碰”的一声,银鸡被火飞一掌击中,如破布般落向远处地面,并喷了满地的鲜血。
小虫情急之下,右手一翻,便往火飞背后扣去,那掌心中隐透着一抹幽绿……
一道淡白色的光芒起于瞬间也收于瞬间,轻淡得宛如天外的云影恬然。但白芒掠处,小虫已身体一僵,一溜鲜血从她的脑门滑过,她才缓缓地倒向地面。眼睛却一直凸瞪着,像在惊异生命的逝去竟是如此迅速!
银鸡狂喊一声:“老婆!”口中的鲜血再一次涌出,他惊怒之极地瞪着翩然落在地面的淡红衣影:“火云,你……你……”
火云淡淡地说:“谁让她要伤害我的弟弟!”
“可我们是为了脱身才……”
火云笑得讽刺:“那和我可没关系!”
火飞大叫起来:“哥!”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火云,又惊又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火云笑着拍拍他:“我当然是办事来的?好了,快放开我,像什么样子?你呀,总也长不大!”
火飞真的一把放开他,却转向马车奔去,原来他放开火云并不是想证实自己长大了,而是突然想到叶小含。但一掀车帘,他却心里一凉,马车里确实有东西在,却是一只白羽大公鸡,哪有叶小含的身影?想不到他追了半天,竟是在追逐一只大公鸡!
更想不到的是,那只大公鸡竟飞向了火飞,削尖的嘴巴狠狠地啄向他的右眼。本自懊恼的火飞一见大公鸡也敢欺负自己,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好!我让你啄,也不管公鸡是否会啄到自己,一伸右手就揪住了公鸡的脖子,左手跟着上去帮忙,竟恨恨地拔起公鸡的羽毛来。
这边,银鸡怨毒之极地看着火云:“你杀了我老婆,我们可是为你……”
他话没说完,火云低垂的右手已不经意地一翻,只见一溜细微之极的寒光迅速地没入银鸡的胸前,银鸡大叫一声,“扑”地栽倒地面,再也无法起身了。
火云笑得轻淡:“傻孩子,我能给你说话的机会吗?”
银鸡扭头朝着火飞的方向,无力地呻吟了几个字:“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便气绝身亡了。
火飞回过头来,一见银鸡也死掉了,只以为他是死在自己的双掌下,便懊恼地惊呼一声,顺手丢开手中的“秃毛鸡”:“完了!他们都死了!我哪有线索去找叶姑娘?”
火云故意问:“什么叶姑娘?”
火飞慌忙把自己的经历讲给火云。火云听后,不住皱眉:“看样子这一定是计划好的,在你追银鸡的时候,对方已把叶姑娘转移到其它地方。”
火飞颓丧之极地点点头:“好吧!既然是我弄丢了叶姑娘,大不了一死谢罪!只是,哥以后你一定要每年去我坟前烧香,否则,九泉之下的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火云怔忡了下,才斥道:“少胡说!星主不会让你死的!”
“可是,我已经害得星主九死一生,现在又看丢了他心爱的人,这可怎么得了?”
“光自怨自艾有什么用?谁让你做事不用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