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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地之泪

朱潜看了罗一肖留下的那封信后,不但意外也很着急,并派林凄先行一步,若能赶上罗一肖对其进行劝服最好,若不能的话,就到位于前路的荆州舞枫山庄调遣人手,一同赶去嘉定预先布置。

于是,镖队在一个时辰后准时出发了。

这次镖队新增加了六个人,其中两个就是关山歌和龙五,另外四个却是万东山选派的天星院武士。值得一提的是,关山歌自从离开穿燕峰后一直背着一个条形包袱,谁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他也从没打开过,但谁都能看出他非常看重这个包袱,连吃饭时都不肯解下来,而且随时都要放在手中抚摸几下,脸上还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火飞好奇地问过他,他却装作听不到,所以大家都不好意思再问。

岳浅影一直不肯说话,她忘不了昨夜洛战衣维护叶小含的话,洛战衣的心里根本没有她,否则不会当着众人面如此地给她难堪?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又派人向她提亲?现在一见叶小含便什么都不顾了,原来天星洛战衣真是薄情寡义之人!哎!这个表面柔顺实则固执无比的姑娘似乎忘了一件事实,当初寻死觅活地要拒婚的也是她呀!朱潜一直在观察着岳浅影的脸色变化,想说几句宽慰话,却又怕自讨没趣。

六天后的中午,他们到了武昌府的江夏县(今湖北武汉市武昌),突然就下起了大雨。这阴沉的天气恰如众人的心情,在郁闷了好久后终于有了倾泄的机会,雨水宛如瓢泼一样,而且愈下愈大,看来短时间内是停不了的。

大家急急地投进了县内的一家客栈——如归客栈。客栈分前后两部分,前面是用餐的场所,除了一个大厅外,周围还用屏风隔出一些雅间,后边则是客房。

洛战衣等人包下一个独院,八个房间都不算大,摆设很简单,但还算干净。众人把行李和镖箱解在一个房间,由龙五和四个天星武士把守,他们就在房内用餐。洛战衣和朱潜五个人换下湿衣服后来到大厅,大厅里只有几个人在用饭,小二把他们领进了一扇松柏屏风后面落座。

席间的气氛有些沉闷,连火飞这么爱说话的人也闭口不言了。窗子是开着的,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而一股子湿气也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洛战衣的目光落在迷朦的远山间,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空茫。火飞从没看过洛战衣这样的神色,闯过了多少腥风血雨,逃过了多少生死之劫,都没看过洛战衣皱过一下眉头。在他心里,洛战衣就像是神一般令人敬仰,那么高不可攀;像山岳一样高耸入云,永远屹立不倒!是洛战衣撑起了天星院这个南天一柱!他从来那么冷静,就算天崩地裂他也镇定自若,但是这几天……

火飞叹息,原来洛战衣也会心神不属,原来洛战衣也会怔然发呆,原来洛战衣也会为情所困……

火飞真想大叫一声:天!这世界怎么了?他又哪知洛战衣的困扰并非只为叶小含,还因他的哥哥火云。

哎!闷死人了!

就在一片安静的时候,突然,一个人从屏风后闯了进来。大家本在沉默中,都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那是个少年,顶多有十八九岁,长相并不出奇,但一双眼睛却是灵气四溢,甚为喜人。

他进来后快速地打量了下众人,便面现失望之色:“怎么没有?我明明看到她到了这里,莫非我看错了?”说完,就直奔窗口,看动作竟是想要跳窗出去……

洛战衣在瞬间内就已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右臂一伸:“外面下雨呢?”

少年看了看拦在身前的胳膊,又看了看洛战衣沉静的面容,这才龇牙一笑:“其实我也知道淋雨不太好受,而且有受风寒的危险,但如果有人让你在淋雨和万刀分尸之间选择一种,你怎么办?”

洛战衣真的想了下:“自然是淋雨。”

少年叹气:“那就对了。我现在正被人追得抱头鼠窜,又看错了人,逃错了地方,所以大侠,请你高抬贵手,我决定选择出去淋淋雨,也许能在雨中诗兴大发,然后作出几首绝句被千古传唱也说不定呢!当然,得有个前提,那就是我还没被追我的人做成肉馅月饼。”

洛战衣收回手:“你走吧!”这时他不想管闲事,况且江湖中这种事每分钟都在上演,管也管不过来。

少年拱拱手:“谢了!如果我没死,一定会报你借路之恩!”说着,人便蹿出窗外,消失在雨幕中,身手还真够利落的。

几乎就在同时,隔在他们桌前的屏风被一股大力撞开,“砰”的一声倒在地面上,自然也带起了一阵尘土飞扬。

火飞大怒,刚要动作,洛战衣已向他挥了一下手,那手势在告诉他:看看再说。火飞只得不甘不愿地留在原地,瞪着突然出现在原本屏风位置的六个人。

那六个人明显地以中间两个为首。这两人一个三十多岁,穿著绿色长衫,长眉细目,脸上带着精练之气;另一个年龄大一些,身高体壮,长相粗犷威猛。其他四人是捕快的穿著,分明是官府中人。

长相威猛的人环视了一下洛战衣等人,才冷笑着对那中年人:“秦老弟,那小子果然有接应的人!怪不得有恃无恐!”

“秦老弟”也“哼”了一声,“这才好!正好一并抓回,这一次我不信让他们吐不了实!”

火飞再也忍不住了:“嗨!我说你们几位是怎么回事?一上来就吆五喝六地要抓人审讯,这算什么?我们又没犯王法,甚至从没见过你们这几个楞头青,抓人也得有个罪名吧!你们凭什么,难道就凭你们自己的胡言乱语?”

秦老弟一拂衫:“钟兄,他们果然是一群奸狡狂妄之徒!到了这种时刻,不但不知俯首认罪,竟还妄图狡辩,真是愚蠢而又可怜!”

钟兄面带不屑:“理他们做什么?先逼他们说出陈意藏哪儿了,再一起抓回去严刑烤问。到了那时,什么英雄也变成狗熊了!”

就算朱潜这等修养也勃然变色,更何况火飞了,他仰天大笑几声:“哈!哈!哈!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这世上真有种人叫做恬不知耻!就凭你们这几块楞货,也想抓你火大爷我,别痴人说梦了!”

朱潜道:“我也没见过这么不分是非的人!我倒真想知道他们凭什么如此专横独断,指鹿为马?”

钟兄大声喝道:“你们还不束手就擒?若要顽抗,就别怪我们手辣心狠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洛战衣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点儿火气,但又有种不容忽视的威严:“我想我应该称呼两位为大人,因为看装束口气你们该是官府中派来办案的人。而你们一过来便声称要抓人审讯,想必是你们正在追捕一个要犯,而那个要犯叫陈意。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应该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别奇怪,因为我刚刚见过他,你们一定是看他逃进这里,便打翻屏风,并认定里面的人和他是同伙。其实,他只是从这里经过,我想两位也应该看到,这里还有个窗户,而这个窗户的大小足可让一个人从这里跳进跳出,是吗?”

秦姓人打量了一下洛战衣,冷笑说:“好凌利的口舌!不过,我不信你们会任由一个不相识的人,从眼皮底下跳窗而过?”

洛战衣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呢?窗户不是归我们所有,就算老虎狐狸从这里跳来跳去我也管不着!而且我们也不是捕快,没有你们那种心理,见了跳窗的人必然会怀疑他犯了案,而抓回去审训一番。我们只是普通人,别说他跳窗,即使他跳楼、跳河、跳江、跳海,也和我们没有任何一点儿关系,不对吗?”

秦姓人一窒,姓钟的却哇哇大叫起来:“真是大胆包天!哪儿来的混帐小子敢这么跟我钟干顶嘴!看你长得这副模样,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

火飞身形突进,只听“啪啪”两声,他又已好整以暇地退回原地,钟干脸上却多了两个手掌印。

洛战衣笑吟吟地说:“我的模样怎么了?难道要天下人都长成你这种狗熊样子才成吗?钟干,钟干,嗯!外强中干也,真是名符其实!”

岳浅影忍不住噗哧一笑,朱潜出神地看着她,低声说:“浅影,这是你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看到你笑,我终于放心些了。”岳浅影脸一红,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说这种话?

被打楞的钟干突然暴跳如雷:“你们……你们这些混帐,我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战衣微一摆手:“请你不要再说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实在让人听得心里都起腻了。至于如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许这里有人比你更有心得呢!”

秦姓人阻止住钟干像要扑上前咬人的动作:“钟大哥,论辞锋,你绝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你注意看,那人手中拿的是什么?”他眼睛盯向了关山歌,而关山歌正下意识地抱紧了手中的包袱,脸上现出紧张而愤怒的神色。

钟干疑心大起:“你的意思是……”

“你说,会不会是其它的赃物?”

钟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一定是!”

两人旁若无人地下了判断,洛战衣是越听越怒,这两人想必是官场上得意太久了,已经忘了说话是要凭证据的。

朱潜沉声道:“两位,希望你们在说话之前先考虑清楚,我们并非贼寇之属,哪来的赃物?你们的话实在已近于侮辱了!”

火飞的眼睛转了一下,他一直对关山歌的包袱好奇得要命,但让人生气的是,他却怎么也不肯打开给自己看,不如借机……“关山歌,你就打开包袱给他们看看,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是清白的。”好冠冕堂皇的借口!但谁又不明白他的心思?

关山歌更加愤怒,而且退后几步,却将包袱抱得更紧了:“你们听着!你们谁也别想打开我的包袱?我算杀了我也不行!”他说得那样坚决,而且一副备战状态,像是随时准备和人拼命一样!

洛战衣和朱潜疑惑地互看一眼,会是什么东西值得关山歌如此?而火飞更是心痒难熬,包袱里到底是什么宝贝呢?看关山歌的样子,或许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说不定呢?要不,他干嘛那么怕人看?想到这里,火飞故意怂恿地说:“喂!你不给人看,人家还以为我们是……那什么呢?”他也不清楚那帮官差在抓什么人?“你只要给我……不!不!给他们,看一眼就行!决不抢你的,我保证!”也不知道他凭什么保证?

关山歌索性把腰上的剑抽出横在包袱前:“火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别做梦了!他们谁要是敢过来,也包括火飞你,谁要过来,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钟干和秦姓人似乎也弄不明白了,怎么对方好象起了内讧?钟干小声问:“你看,会不会是分赃不均?”

秦姓人不敢肯定:“不太像!”

洛战衣愠怒道:“小飞,不许胡闹!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窥探他人的隐私了?那个包袱是关山歌的,除了他谁也没有权利打开?”一听这话,关山歌终于放松了心情,他知道,洛战衣说出的话必然会做到。他不由感激地看了洛战衣一眼。

秦姓人“哼”了一声:“如果我们以查案为由,命令他打开包袱呢?”

洛战衣坚定地说:“我话已经说了,除非关山歌自己愿意,否则你们谁也没有权利!而且,我可以判定,包袱里是他私人的东西,绝对和你们的案件无关!”

秦姓人阴恻恻地说:“小子好狂!我倒要试试!”说完,已经把腰间的折扇拔出执于右手,钟干一抽背后大刀,大喝一声,就要上前……

“秦正,钟干,退下去!”随着一个威严的声音传进来,一个长髯老人大踏步走进。他红衣红袍,白发上还系着一条红色的宽带,鼻如悬胆,一双眼睛开合之间凌厉似电。秦正,钟干六人一见他,立即恭身:“铁老。”

被称为铁老的人自进来后,双眼就牢牢地定在了洛战衣身上,对别人的见礼他理也不理。终于,他一拂红袍,脸上渐渐起了一层凝重之色:“我宁愿自己有目如盲认错了人,但我又确知,我并没认错。洛星主,老夫铁兵这厢有礼了。”

铁兵,这个名字震动了所有人,连朱潜都忍不住脸上变色!实在是因为这铁兵的名气太大了,说得上是声威赫赫。他并不是江湖中人,而是朝庭命官,而且是当时最有名气最有威望的捕头。他在年青时候就连破巨案,名噪大江南北,年长后越受朝庭器重,刑部更授予重权,所有衙门的捕快他都可以任意差遗使用,甚至可以不受各府郡官员的辖制,而直接受命于刑部。但铁兵为人却极为慷慨豪爽,虽处身官府,却也结交了不少江湖名宿,可以说是一呼百诺。正因如此,多少强梁巨盗犯在他手上也是在劫难逃。这次能惊动他出面,可见必有重大事故发生了。

洛战衣也早认出了他,虽然两人没见过,但捕中之王铁兵的这身打扮却早已如雷贯耳。所以,他忙恭谨为礼:“铁老,洛战衣还礼了!”

洛战衣的名字一说出,秦正和钟干立即骇然后退,他们万万也想不到眼前这俊逸脱俗的人会是天星洛战衣,不由为自己刚才的莽撞而暗暗后怕。

铁兵的神色却有些晦暗:“洛战衣,这么多年来,其实老夫一直尽量避免和你正面接触。因为老夫知道你统领湖广、江西、浙江三省黑道绿林,手下也尽多犯案累累之人。但这些人在你的管教约束之下,并未有再犯案的迹象,老夫也不想赶尽杀绝,便装作不知他们下落。况且老夫自问,若朝洛星主要人,在下怕也没那个份量。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竟会与洛星主不期而遇,更没想到,陈意的背后之人竟是洛战衣!”

洛战衣剑眉一挑:“铁老,你这样说话不嫌太武断了吗?”

“武断?”铁兵冷笑,“我早就猜想,这案子背后一定有个极为厉害的主使之人,而且该人一定能轻易调动一干武林高手为其卖命。今日陈意又偏偏逃进这家客栈,与你洛战衣会合,难道这是巧合吗?”

洛战衣郑重地说:“如果我说这一切确实是巧合呢?”

朱潜也忙说:“铁老,在下朱潜也可作证,我们与陈意素不相识。”

铁兵眼皮一跳,目中精光闪动:“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舞枫公子,老夫失敬了!敢问阁下与洛战衣相识多久了?”

朱潜犹豫了下:“不足一月。”

“那就是了!你和他相识才不过一月,但我却暗中注意他五六年了,你说我们之间谁更了解他?”

朱潜哑然,火飞大声说:“那我跟随星主七年了,比你时间要长,我敢保证星主不是这个案子的指使之人!”

铁兵不屑:“那你可知这是桩什么案子?”

“不知道!”

“你连是什么案件都不清楚,又怎么敢保证他没参加?”

“我就是敢保证!星主他……”

洛战衣挥手阻止了火飞后面的话,目注铁兵:“铁老,我问你,你真的了解洛战衣吗?”

铁兵重重地说:“我只知道,物以类聚,洛战衣你统领黑道多年,恐怕也难脱盗寇本性了!陈意本是我故意纵放,只为引出背后之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洛战衣,看来我们免不了一战了!”

洛战衣纵声大笑:“好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铁兵,你不觉得你聪明过头了吗?”

自然听出他话中的讽刺,铁兵更是怒火腾腾:“洛战衣,老夫一生所擒盗匪无数,但从无一人有你这般狂妄顽固!但老夫职责所在,纵是你洛战衣有通天本领,也一定要抓你归案!”

洛战衣脸上如罩寒霜,他一忍再忍,无非是不想让误会愈弄愈大。想不到铁兵如此独断专行,根本不给他机会解释,又如何不让他气急?他本就心烦意乱之中,这时更是恼怒,用力一扬衣袖,“唰”地一声背在身后,他冷冽之极地说:“原来捕中之王铁兵是这样办案的!好!那我就告诉你,铁兵!只要洛战衣一声令下,江浙三省之内你再也抓不住一个犯人!也没有任何一人敢向你提供办案线索,既然你可以不问是非,不辨善恶,那洛战衣也可以一意孤行!”

铁兵刚要勃然大怒,但又想起什么,强行克制自己的情绪:“洛战衣,你可知道你此话的后果么?”

洛战衣故意气他:“我当然知道,但无论什么后果,承担的也是你!我呢?只是官逼民反而已!”

朱潜和岳浅影越听越心焦,他们不明白洛战衣怎么变得如此冲动?那种话也是随便说得的吗?他们却不知洛战衣自有他的用意。

果然,铁兵一见洛战衣如此强硬,他却不敢随便发作了。若真逼得洛战衣铤而走险,那他铁兵也不用再混了!不但会被朝庭怪罪,怕天下人也要骂他了!“洛星主,你真要因一己之私而让江浙三省陷于兵乱之中?”

洛战衣轻轻一哂:“我当然不想这么做!但若是某些人仗着身在官府而强行裁赃,并混淆是非,诬我清名,那我也不得不据理力争!”

铁兵面色沈肃,静默了一会儿,突然一跺脚:“罢了!洛战衣,这件事便由你和我个人之间先做个了断,你看怎样?”

洛战衣暗暗好笑,他就知道铁兵绝不会傻得和自己硬碰硬。一则铁兵未必能承担那种后果;二则毕竟他也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洛战衣确实作奸犯科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铁兵说出他的了断方法:“由你我一对一决战,胜负和他人无关!如果老夫胜,那你要随我回官府,无论如何也要等我把案件调查清楚再作定夺。当然我会保证事情没弄清之前,绝不会难为你;如果你胜,你当然可以离去,但你毕竟有嫌疑,所以我希望你能在一定时间内动员你的力量协助调查此案,抓住真凶,自然也就洗清了你自己!”

听了他的一番话,洛战衣差点儿笑出声来!这只老狐狸,转来转去还不就是想让洛战衣协助他办案。因为无论输赢,他洛战衣也脱不了身,誓必要找出真正的幕后人来证实自己的清白。于是,他叹了一口气:“铁兵,你打得真是好算盘!”

铁兵竟也老脸一红:“老夫这也是权宜之计!这案子已托了两年,刑部已经连下两道破案的手令,我能不急吗?”

“所以你就到处抓冤大头!”洛战衣哼了声,“我想你一进这客栈,看出是我后,便已有了让我参予此案的打算。毕竟我统领三省黑道,自然比你更加熟悉道上的情形。但又怕我不给你面子,便干脆来个先声夺人,先莫名其妙地定我个罪,然后再假装让我代罪立功,替你办案。只可惜,我洛战衣并没被你吓住,倒让铁老失望了。”

洛战衣说得一点儿没错,但铁兵又怎能承认:“多说无宜!自古官匪不两立,你我在功夫上一决高低吧!”

洛战衣白衫飞扬:“就冲你这个‘匪’字,洛某人无论如何也会一战的!”话说着,他人已经斜斜飞出窗外,落在对面的屋檐上。他的一身白衣在雨中翻飞,淡淡的雨雾让他的面孔有些朦胧不清,却更添了几分超脱尘俗的逸俊。

红云一闪,铁兵也飘到屋檐上。他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对金杯,光芒闪动,极为耀目。这时,他才发现对面洛战衣虽身在雨中,但无论是发梢还是衣衫,竟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水湿之迹。铁兵心里一震,因为他实在想不到,洛战衣年龄不大,但内力修为已至水火不侵的混元极境。他自己虽可以内力阻隔雨水,但也无法如洛战衣这般悠游自在而不着痕迹:“洛战衣,幻星刃为何不见?”

洛战衣仰面望那遮天蔽地的雨帘:“你有没有觉得,这一滴滴雨像极了眼泪,今天我便借这天地之泪与你一决高下!”他的话音刚刚收尾,右手已经遥空一抓,只见那里的雨水突然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阻隔住,不但没有往下掉,反而无数雨滴突然齐聚一起,化成一道水箭急射而出,目标自然是铁兵。

铁兵身形不动,右手抡出,一圈金影迅速迎向水箭,“啪”的一声,水滴映着金光四散。但洛战衣右手又已一翻一转,转眼间五道水箭又袭向铁兵,铁兵长笑一声,双臂振动,五个金环光影再次与水箭相撞,这一次发出“碰”的一声,可见双方力道之大。

于是,一道道水箭以不同速度,不同角度接连射出,漫天盖地,让人目不暇给。而金环也连连震出一圈圈光环迎击过去,映着金光的水珠混着雨水爆散,形成了一幅光彩陆离的美景。

众人看得眼花燎乱,只觉这种打法可说是前所未见,说出去都恐怕没人相信。火飞不断地大声喝彩,关山歌也认真地研究洛战衣的手势,就连朱潜都暗暗吃惊于洛战衣在武学运用上的造诣。钟干和秦正更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来得及出手,否则下场不想而知。

岳浅影的注意却不在打斗上,她只是痴望着洛战衣唇上那抹轻淡的笑容,似是被摄走了魂魂。

洛战衣脸上笑意更深,他双臂轮转成圆,轻喝道:“铁兵,接我雷霆一击!”只见随他手势,大雨像被翻转了一样,瞬息间形成千万股水箭齐齐疾射而出……

铁兵大喝一声,双臂狂震,万千个光圈闪在雨中。谁想,洛战衣突然双手一合,就如同乾坤在握,只听“轰”的一声那原本已射出的无数水箭竟在刹那间合并。于是,一股惊人的水柱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撞向铁兵,铁兵大惊之下无法及时收回分散的力道,只得凝聚最后一点儿内力做困兽之斗……

水柱哗的一声散了铁兵一身,而铁兵却僵在了那里。

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只有火飞偷笑道:“捕王变成落汤火鸡了!”

铁兵并没受伤,因为那水柱看似凌厉,其实一到他身上时便已没了力道,这自然是洛战衣将内力收放自如的结果。所以,铁兵纵有满腔不甘和愤恨却又无法发作,他咬了咬牙:“洛战衣,你这个奸狡小子!真是可恶之极!”

洛战衣笑了,双手抱拳:“铁老教训得是!洛某该骂!”

铁兵摇头一笑:“罢了!输了就输了,反正败在你洛战衣手上也算不得丢人!”

洛战衣赞道:“败而不馁,果然不愧为前辈风范,洛某受教了!”

铁兵大踏步走近,用力拍他肩膀:“少给我戴高帽了!不过,后辈如你,也足让我们这些老辈惭愧了!”

原本是剑拔弩张的形势却在这几句话中悄悄散退,于是,两人重新回到屋里。洛战衣正想问铁兵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大案,陈意又与之有什么牵连?突然,不远处传出几声“砰砰”巨响,地面也恍如震动了起来,同时一股浓烟从他们包下的院落里飘出。洛战衣身形如箭矢般掠进放置镖箱的房间里,果然,一股浓重的硫磺气息迎面而来。

屋子里已经是狼籍一片,桌椅显然是被撞在墙上又反射而回,早折损得不成样子了。床帐、窗帘也燃烧起来,除了龙五追了出去,其他四人或躺或坐,分散在屋内各处,有的还在呻吟呼痛,幸好有伤无死。屋顶上破了个大洞,但镖箱却不见踪影。很明显,有人从屋顶上扔了炸药进屋,趁大乱时偷走了镖箱。

这时朱潜、铁兵等人也赶了过来,一见屋内情形不由大吃一惊。朱潜冷声道:“是霹雳子!”但他并不知道,对方用的霹雳子其实是石湘从岳浅影那里得到的。

洛战衣迅速交待:“火飞,关山歌,你们赶快照料伤者!铁老,案件之事洛某一定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但现在我和朱公子尚有要事,改天必往府上拜会!”说完,他已和朱潜从屋顶的破洞中掠了出去。很快的,他们就看见了龙五的身影,龙五一见洛战衣,恨恨地指着前面:“又是那个紫衣女人!”

虽然有大雨阻隔了视线,但洛战衣和朱潜仍然看见远远的一个紫点儿正在迅速逸去。洛战衣右掌向地下虚虚一按,借反弹之力他人已凌空飞起,宛如一只白色的大鸟穿越了重重雨幕。朱潜大袖向后一拂,人已经飘飞出去十几丈远。两人很快就将龙五落出很远。

很快的,前面的人影已经清晰地显现出来,她身材修长但曲线玲珑,就是那个紫衣蒙面女人。

三人在迅速接近中,突然,前面竟又出现了十几个蓝衣人,他们站成半圆形,围住一个燃烧的柴堆。紫衣女就停在了柴堆前,并将红漆木箱悬空放在柴堆上方的一个木架之上。

这里已是山顶,除了来时的山路外,对面是陡峭的山坡,另两面则是一大片高粱地。

这时雨已经小了,但那柴仍然无法正常燃烧,除了有一点儿微弱的火光外便尽是浓浓的青烟,缭绕在木箱周围。而且那柴也不同于一般的木柴,那似是一种什么植物的藤茎,但现在已被晾干成细条状,燃着时便散着一缕缕青色烟雾。洛战衣发觉了那烟的怪异,连忙朝朱潜使个眼色,后者点点头,两人立即运功在自己体外建了一道气墙,以阻挡那青烟近身。

蒙面女人好整以暇地看看被烟雾侵袭的木箱,又看看洛战衣才娇笑了一声:“洛星主,我们又见面了!”

洛战衣实在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想烧掉木箱,那里不是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蒙面女人看了看火势,由于雨越下越小,那火也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于是,她满意地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木箱里确实有一件东西是我渴望得到的,但我也知道了一项事实。那便是有你洛战衣在,我恐怕永远都只是徒劳无功。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既然自己得不到,不如将它毁灭,那谁也无法拥有它,岂不是公平之极!”

洛战衣眼神中带着玩味:“如果我不允许呢?”

紫衣女笑得很好听:“哦!为什么呢?让我猜一猜好吗?洛星主一定是想尽快抢回镖箱,然后尽快上路,好在最快时间内到达嘉定,寻回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呢?”

洛战衣眼神变深沉了:“你果然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岂敢!岂敢!和洛星主对阵,敢不战战兢兢,分外小心?不过,这一次我却并非想劫镖,完全是一片好意!”

朱潜笑得讥讽:“姑娘的好意,是否指的就是用炸药毁屋伤人,然后再取走镖箱一事呢?”

紫衣女斜了他一眼:“朱公子真是小肚鸡肠,那么点儿小事也值得一提吗?”

洛战衣晒然一笑:“既然区区小事不值一提,想来姑娘必是有大事教我了?”

“答对了!”紫衣女面纱后的脸孔似乎藏着一丝诡异,“这可真是一件大事!尤其对洛星主而言。”

洛战衣很有耐心地问:“既然如此,我倒不妨一听。”

“洛星主可知,你这样急着赶路,其实是大错特错了!”

“哦!为什么?”

紫衣女神秘地问:“那要问洛星主是不是真的一心找回叶小含了?”

洛战衣紧盯着她:“你认识小含吗?”

紫衣女耸耸肩:“我认识不认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真想找回叶小含,却决不能这样拼命赶路,因为离嘉定越近,你和叶小含恐怕越难相逢!”

洛战衣心里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潜皱眉:“洛兄,这女人狡诈阴险,她的话不可全信!”

正在这时赶来的龙五跨前一步:“什么不可全信,是一点儿都不能相信!星主,龙五请战,我要用这女人的鲜血祭奠九弟在天之灵!”

紫衣女毫不惊慌:“洛星主,杀我容易,但我若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叶小含了。”

洛战衣思索了下,一挥手:“龙五,你暂且退下!”便转向紫衣女:“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当然有办法让你相信!”紫衣女拍了下手,吩咐道:“拿上来。”两个蓝衣大汉立即应是,转身走进身后的高粱地里,也不知在干什么?

朱潜警觉地看了一眼洛战衣:“小心有诈!”

洛战衣点了点头,龙五赶忙全神戒备。

不一会儿,两个蓝衣大汉从高粱地里走了出来,却并非空手而出,手里还抬了一样东西。

洛战衣三人怎么也没想到,紫衣女竟命人从高粱地里抬出了一副棺材。

洛战衣首先想到什么,不由又惊又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潜也沉声问:“棺材里面是什么?”

龙五脸色也变了,难道叶小含已经……

紫衣女并没正面回答:“你们这话问得真奇怪,棺材里还能装别的什么吗?”

洛战衣再也无法保持镇静,他握剑的手一紧,踏前一步:“我要你说!”他的声音已不可抑制地发了颤。

洛战衣的剑虽没出鞘,但七八米外的紫衣女竟已感到一股森寒的剑气弥漫在四周,她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你们打开一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龙五看了洛战衣一眼,洛战衣却没有答话,朱潜心知他是怕棺材里真的盛着叶小含的尸体,便自己做主向龙五点了一下头。

龙五大步跨上前,他并没有去抓棺盖,只是右手从侧面向着棺盖轻轻一拂:“去!”棺盖应声而起,被推出去好远才落在地上。

棺盖已起,棺材里面的情形自然一览无余了。龙五首先看到,却惊讶地“咦”了一声。然后是朱潜,他竟也一脸意外:“这是什么意思?”洛战衣只听龙五和朱潜的反应便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棺内,然后他就皱起了眉头,转看紫衣女:“你在玩儿什么把戏?”

紫衣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你们还不明白吗?这难道还用我解释……”边说,她的目光也边向棺材内扫去,然后她的话猛地噎在了那,眼睛瞪得老大,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却是又气又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

棺材中竟有一个人坐了起来,他那滴溜溜不断转动的大眼里,满是好奇和笑意。谁能想到,这副紫衣女特意抬来的棺材中,竟然躺着一个大活人,而且还是众人刚刚见过,那个被铁兵追得抱头鼠窜的——陈意。

陈意很有礼貌地先向着洛战衣三人一一点头示意,然后才转向紫衣女,说了一句很妙的话:“没打扰你们吧?”

看紫衣女的样子,差一点儿就要尖叫起来:“你什么时候跑到了棺材里?”

陈意挠了下脑袋:“就在刚才呀!”

朱潜实在忍不住想笑:“你跑到棺材里做什么?”

陈意理所当然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被追得没办法吗!”

紫衣女大叫:“你给我滚出来!”她自和洛战衣对立以来,从来都是处变不惊,优雅从容,这一次竟大反常态,不由让洛战衣等人意外之极。

陈意却不以为意:“你干嘛那么凶?这一次,我可是死里逃生!你知道铁兵那家伙把我追得有多惨吗?而且,我本来是远远看到了你进县城,才也跟着跑到如归客栈,却一下子失去了你的踪影,害得我差一点儿被抓个正着。幸好我机灵,越窗而出跑上山来,却看到你的几个下属正把一副棺材放进高粱地,我就索性借这棺材暂避一下。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洛战衣这才知道,原来陈意进如归客栈是看到了紫衣女才跟进去的,那时想必是紫衣女准备抛霹雳子的时候。而且洛战衣还注意到,尽管紫衣女一副气极的模样,但却始终没有拔剑相向,这只有一个原因,紫衣女早就认识陈意,而且两人还关系非浅。

紫衣女强忍怒气:“我才不管你被谁追呢?我只问你,棺材里的那具尸体呢?”

一听这话,洛战衣的脸色立即变得非常难看:“尸体?什么尸体?你说清楚!”

龙五的长刀已经在手,指向了紫衣女。

陈意看看这边,看看那边,然后才似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正在打架!”他状似惋惜地看着洛战衣:“你这人看着挺精明,怎么竟做傻事?你谁不好惹,偏偏惹到了海日楼,怎么运气比我还差!”

紫衣女又尖叫了起来:“陈意,你给我闭嘴!”

洛战衣却真是吃了一惊,他再没想到,自己一直盘旋心中的问题竟被陈意一语道破!更没想到的是,紫衣女竟会是海日楼中人。怪不得有如此武功和才智,甚至连石家三兄弟都甘为驱使。

海日楼乃是当今江湖中的三大势力之一。江湖人只知道这海日楼位于四川峨眉山中,却是云深不知处!可以说是武林中最神秘的地方。据说,海日楼主是个女人,但她很少现身江湖,每次出现,都是为了挑战各个门派的掌门人,她竟在七年中依次战败了峨眉、崆峒、华山、昆仑、九华的掌门,因此名声大振。于是,海日楼便与舞枫山庄,天星院同时闻名天下,江湖人口中的:“天星耀海日,舞枫在人间。”正是指的这三大势力。

海日楼主最近一次出现,却是向被推为白道第一高手的朱潜发出挑战书。两人虽还没正式交战,却已经是震惊了江湖。因为这两人各自代表了舞枫山庄和海日楼,他们的交战也就代表着两大势力在江湖中的对峙。

想不到的是,很普通的两个镖箱竟然把武林中最具声威的三大势力全惊动了,这又怎能不让洛战衣深深困扰?到底镖箱里隐藏着什么样的惊人秘密?为什么他竟看不出一点儿异处来?

洛战衣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压送镖箱的目的地——嘉定离峨眉山很近,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系?

陈意满不在乎地站起身来:“凶什么?海日楼又不是见不得人,你干嘛还蒙上面孔?若不是我先前看到过你,又发现了你的几个下属,连我都不敢认你了。”

紫衣女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告诉我,你把棺材里的尸体弄到哪去了?”

陈意指了指高粱地:“就在里面吗!”

紫衣女一使眼色,那两个蓝衣大汉立即重新钻回高粱地里。洛战衣三人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动作,一颗心早已提得老高,只怕他们抬出的会是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陈意大感兴趣地看着两拨人剑拔弩张的情形:“喂!你们是怎么回事?这样吧,我给你们做个和事姥,怎么样?”

洛战衣阴沉着脸,看着紫衣女:“我天星院与海日楼各有属地,从无来往,却没想到贵楼竟悄悄潜入天星院所辖之地,伤人劫物,是何道理?”

陈意楞了下,然后一伸舌头,喃喃道:“原来是天星院的人,那我可管不了了!”说完,竟从棺中一跃而起,速度极快地向山下掠去,转眼间就不见踪影了。龙五脱口道:“好快!”

此时此刻,自然没有人去拦截陈意,紫衣女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无法隐瞒,便也坦言道:“洛星主,这件事确实是我海日楼有错在先,但我并非有意与天星院为敌,劫镖一事也是迫于无奈。不过,洛星主是否也该检讨一下自己,你天星院虽是三省霸主,却并非官府,凭什么****独行,垄断三省?我去劫镖和你天星院全无关系,是你硬要插上一脚的!”

洛战衣冷哼了一声:“那你的意思是,我若任你在江西境内为所欲为,杀人越货,我就不独断专行了,是吗?”

紫衣女一窒,马上反驳道:“洛战衣,你别忘了,你是黑道盟主,却怎么比白道还婆婆妈妈,好管闲事?”

洛战衣向后一抛衣袖:“黑道又怎样?白道又怎样?那只是表面的划分。人心之善恶,行为之正邪,又岂是区区黑白两字所能限定的?难道我入了黑道,就不能遵法守纪,暗中维持一方治安了吗?”

朱潜大声赞道:“洛星主,说得好!若江湖中人人像你,何愁天下不定?”

紫衣女不再说话,眼神古怪地看着洛战衣,好象是刚刚认识洛战衣这个人似的?

两个蓝衣大汉这时抬了一具尸体从高粱地里走出,放在了地上。

那赫然就是罗一肖,而且看样子,恐怕已经死去很久了。

朱潜惊怒地大喝道:“妖女,你竟然杀了罗师傅?”

洛战衣也是目光冷厉地盯着紫衣女:“你当真是丧心病狂!你把叶小含怎么样了?”

紫衣女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们:“我不想多作解释,但罗一肖确实不是我杀的,至于叶小含,我也可以把她完好无损地交还给你,但你们必须保证我安全离开。”

洛战衣看了一眼朱潜,意为征求他的意见,朱潜犹豫了下:“如果你真能把叶姑娘交还,这一次可以放你离开,但下次再若相遇,朱潜决不留情!”

洛战衣又看了眼龙五,龙五握紧长刀的手已经在发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咬牙:“但凭星主吩咐。”

洛战衣这才看向紫衣女点了下头,心里却有不少疑问,紫衣女这一次的行为太古怪了!她似乎早有设置,却显然不是为劫镖而来,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若真只为安全离开,她似乎没有必要花这么多心思?洛战衣的目光突然转向木架上的镖箱,不知何时,火已经灭了,青烟自然也随之消散,只剩淡淡的几缕在镖箱周围缭绕着:“那镖箱呢?”

紫衣女笑了:“至于镖箱吗?我说过,我既得不到,就要毁掉它。当然了,如果你有本事阻拦我,镖箱就任由你处置,但只许你一个人出手。而且不论输赢,我一定会让你见到叶小含,如何?”说完,便向着身后的蓝衣大汉们吩咐:“你们全部离开这里!”蓝衣大汉们齐声应是,纷纷退离。

洛战衣越来越觉得今天的紫衣女行为古怪,朱潜小声道:“洛兄,这紫衣女似乎另有目的?”

龙五也皱眉:“我越想越奇怪!”

洛战衣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然后向着紫衣女道:“不妨一试!”说着,便已遥遥向着镖箱微一拂袖,那箱子便被一股大力拉向洛战衣这边。紫衣女动作也不慢,右腿一抬,镖箱又被送回木架上。洛战衣哼了一声,右手虚空一抓,再一次摄起镖箱。紫衣女右手扣向了腰间,只见金光如带般卷向镖箱,看那架势竟是想劈开镖箱。

洛战衣看紫衣女如此举动,心里一急,挪身而上,右手隔着一米远外便拍向了蒙面女人,雄浑的掌力将紫衣女迫得一直后退,但她仍不肯放弃,手中软剑缠住木箱,一人一箱便飞向了陡峭的山坡。这时候的紫衣女因为是倒飞而去,手中又用剑卷着镖箱,自然无法化解洛战衣的掌力,一时之间竟刹不住势,眼看就要摔下山坡。

洛战衣人如轻烟般飘了过去,他右手探出握住了蒙面女人的左肩,用力往回一带,那正仓皇失措的紫衣女已被他带回山坡,并直直向他怀中撞去。但木箱却从坡上一直滚到坡下,撞在了一块大石上才停了下来。

旁观的朱潜和龙五看镖箱飞出,本想上前拦截,但一想到约定,便同时停住了脚步,而且看洛战衣身法奇快,满以为他一定能将镖箱拦在坡上,谁想他竟舍镖箱而去救紫衣女。

朱潜忍不住苦笑,龙五却小声说:“我家星主就是这样的,一人一物同时落难,他必然会选择救人的,而且不计恩怨。”

蒙面女人“嘤咛”一声撞在洛战衣怀中,她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下。慢慢的,她退后几步,缓缓抬头,但那双明眸中却闪出了一种异样的光采,她轻声问:“想不到,你会舍木箱而救我,为什么?我们之间并不友好呀!”

洛战衣望了眼山下的木箱:“没什么,毕竟木箱只是死物,又如何与人相比!”

蒙面女人喃喃自语:“如果你知道木箱里装的是什么,恐怕就不会这样说了。”

她的声音虽低,但还是被洛战衣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皱眉:“不管是什么,也不该如此不择手段地争抢!天下珍贵之物难以计数,只去欣赏就是,又何必非要据为己有呢?”

蒙面女人目中异采连闪:“洛战衣,为什么真实的你与传说中的你毫不相同?”

洛战衣轻淡淡地笑:“天下人如何说我,又岂是我能左右?但求仰不愧天,俯不作人,世人说法便只当笑谈罢了!”他虽说得轻松,但眉宇间仍免不了带着几分失意,那种落寞更让他有种惊人心愧的魅力。

蒙面女人看着他的目光中,已经盈满了怜惜,甚至想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无奈。可是这只是她瞬间的冲动,下一刻后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同以往的心态。她不禁暗暗警惕,千万不能忘了自己的目的和任务,于是她后退一步,故意冷冷地说:“洛战衣,你又何必故作清高!我不信你真的毫不在乎!”

洛战衣摇摇头:“小含在哪里?你答应过的。”

紫衣女哼了一声:“你还真是关心她!你不用急,我说话算数,一定让你见到她就是。”

洛战衣沉吟了下:“我相信你就是,不过我还想问一下,你的武功是谁传授的?我是说那招《灵蛇九转》!”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海日楼主!”

洛战衣摇摇头,神色更是怪异:“你……你可认识一个相貌英俊,爱穿紫色衣服,眉心还有一颗红痣的男人?”

一听他的描述,紫衣女却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望着洛战衣:“你……你……怎么可能?你真的见过他?”

洛战衣一听她的话,便已肯定:“你果然认识他!”谁想,蒙面女人突然恨声说:“不!我不认识他!鬼才认识他!”她咬牙切齿地说完,眼中却现出了泪光,她一边后退一边说:“我从来都不认识他,一辈子都不认识!你听到了吗?”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然后她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霖霖的小雨中。

朱潜和龙五互看一眼,眼里流露出同样的想法:难道洛战衣和紫衣女之间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但蒙面女人的否认却更证实了洛战衣的想法,她果然认识“他”,而且看情形还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可蒙面女人的这种态度又是为什么呢?洛战衣真想追上去问一问,但马上又否决了。即便问出“他”的情形和下落,自己又能如何呢?“他”恐怕早已忘记了自己,毕竟那是太遥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