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八闽通志
6193400000044

第44章

拾遗

兴化府

庆历元年四月,赐布衣朱复1号“冲晦处士”。复世为郡人,今以为建州人,非也。初,复游京师,举进士不中,退而学《易》,通流衍卦气法,自筮知无禄,遂亡进取意。游淮浙间,以学《易》为事,凡数年,益通阴阳、天文、地理、遁甲、占射诸家之说。他日,听其乡人林鸿范说《诗》,且言《诗》之所用于乐者,忽若有得,因以声器求之,遂悟大乐于七音十二律清浊次序及钟磬侈弇匏竹高下制度皆洞达。仁宗方留意于乐,诏天下求知乐者,大臣荐胡瑗,瑗作钟磬文变古法2,复笑曰:“圣人寓器以声,今不先求其声,而更其器,其可用乎?”后瑗制作皆不效。范仲淹过润州见复,问曰:“今以衍卦占之四夷,无变异乎?”复克西方当用兵3,推其月日,后无少差,于是与郭京俱召见。仁宗问天时人事,复对曰:“以京房易卦推之,今年所配年月日当小过也。刚失位而不中,其在强君德乎?”仁宗又问:“变故与前世何若?”复对曰:“如唐德宗居奉天时。”仁宗惊曰:“何至此?”复曰:“虽然,君德不同,陛下无深虑也。”仁宗问何故,复曰:“德宗惟忌刻4,好功利,欲以兵伏天下,其德与凶运会,故奔走失国,仅乃能免。陛下恭俭仁恕,不难屈己容纳5,西羌之变,起自元昊,陛下不得已应之,虽兵连不解,而神人知非陛下本心。时与德宗同,而德与之异,卦气虽不得无他也,不久定矣。”仁宗称善。又问明年主何卦,复曰:“乾卦用事,说至九五,尽而止。”命为大理评事,固以疾辞。乃赐处士号。复后归隐杭州万松岭,与林和靖同时称二处士。其后沈遘知杭州,榜其居曰“高士坊”。出《龙川志》、《石林避暑录》及《续通鉴编》。

扬州察推宋堂于端明蔡公君谟为友,端明尝有句云:“堂中偕老百年妇,膝下含饴五代孙。”盖是时堂之父寺评及其母年皆九十五、六,故云。敷文阁待制棐,堂之曾孙也。出《莆阳居士集》。

故事,馆职皆试诗、赋各一篇,熙宁元年,召试王介、安焘、陈侗、蒲宗孟、朱初平,始命改册论各一道,于是始出《敕天之命惟时》及《论古用民岁不过三日策》。出《石林燕语》。侗,莆人也,后知陕州,东坡以诗送之,其警句云:“甘棠古乐国,白酒金叵罗。知君不久留,治行中新科。过客足嗔喜,东堂记分鹅。此外但坐啸,后生工揣摩。”出《东坡文集》。又刘忠肃有《送陈侗知湖州》诗,其略云:“使君磊落襟度大,得失喜愠心能忘。安贫乐圣士之分,十年蓬馆亲缣缃。口无一语论饥饱,九尺曼倩空堂堂。周旋朋友绝芥蒂,过酒快饮能百觞。请符赐节惬所愿,开府正得东南乡。稍留里社上楸陇,锦衣昼日生辉光。招延故老费吴酎,正是鲈肥柑子黄。守居清绝水精国,洲渚四面苹花香。席前海物滋味足,宴客不恨无肥羊。平日所怀傥尽试,定有美政传循良。离群索居不足道,及时功业其自强。”出本集。

初,寇莱公准知归州巴东县6,手植双柏于县庭,至今民以比甘棠7,谓之“莱公柏”。元祐九年,巴东大火,柏与公祠俱焚。明年,莆阳郑赣来为令,悼柏之焚,惜公手植,不忍剪伐,因种凌霄于下,使附于以上,以著公遗迹,且慰邦人之思。见《渑水讌谭》。

方峻谪监润州茶税,其子元寀适与伊川先生同处于润学。伊川实生于明道二年癸酉,视元寀为同甲,而月居长,遂相友善。其后元寀归莆,伊川归洛,书问往来不绝,或以方弟呼之。今方氏所藏伊川真迹,凡十有二纸。其三纸朱晦翁已刻石于白鹿书院,且题云后一帖乃嘉祐二年语,时先生之年才二十有五。其语曰:“比得二书,皆有与世背驰,求合古圣贤之语,足下其非混俗之流而志道之士乎?甚善甚善。颐愚无他能,断断圣人之道有年矣。非徒自尽其心而已,思欲天下之心吾心也。故闻足下之言,探足下之意,欣然不能已。愿足下精心致志,期于至而后已。圣人之道坦如大路,学看病不得其门耳,得其门,无远之不可到也。求入其门,不由于经乎!今之治经者亦众矣,然而买椟还珠之蔽,人人皆是。经所以载道也,诵其言辞,解其训诂,而不及道,乃无用之糟粕耳。觊足下由经以求道,勉之又勉。异日见卓尔有立于前,然后不知手之舞足之蹈,不加勉而不能自止矣。相去邈数千里,无以将意,姑以此言为赠云。”见《白鹿书院石刻》。

方子容南圭为惠州太守,适东坡谪居于此,雅相善,其诗刻犹存。今《东坡集》中有《和方南圭寄迓周文之》三首,最后一首云:“此生真欲老墙阴,却扫都忘岁月深。拔蕹已观贤守政,摘蔬聊慰故人心。风流贺监常吴语,憔悴钟仪独楚音。治状两邦俱第一,颖川归去肯重临?”出《东坡大全集》,又《东坡志林》云:“余在惠州,忽被命责儋耳,太守方子容自携告身来,且予余曰:‘此固前定,可无恨。吾妻沈,素事僧伽谨甚,一夕梦和尚告别,沈问所往,答曰:‘当与苏子瞻同行,后七十二日当有命。’今适七十二日矣,岂非前定乎?”

绍圣初,王巩谪官签书荣州判官厅公事,过别殿中侍御史陈次升当时,曰:“且缓行8,上意未可知。”余深叩之,陈曰:“早来请对,上语我曰‘章厚文字不要绝了9。’”余问曰:“公何以报?”陈曰:“唯唯。”余曰:“胡不曰10:‘臣为耳目之官,帝王犹心也,心所不知,耳目所以传道之也;心既知之,何用耳目?’陛下既知厚11,何不能斥,更待臣等文字?”陈谢曰:“甚是12。”待数日再对。又数日,陈召余曰:“早来对如公言。但上曰未有以代厚者13。”出王巩《甲申杂记》。当时,次升字也。

陈次升始为谏官,时奏事殿中,哲宗顾问近日有何议论,次升力言曰:“宣仁皇太后保佑圣躬,始终无间,愿勿听小人销骨之谤,恐伤国体,上亏圣德,下及无辜。”上首颔之再。及吕升卿为广南按察使,次升又言:“陛下欲保全元祐臣僚,升卿天资惨刻,喜求人过,今将使指于元祐臣僚迁谪之地,非便。”卒不遣。刘安世闻之,叹曰:“陈当时有德于元祐人深矣。”见《谠论集序》。

侍御史陈次升乞罢言官,并自内批不由三省进拟,曾布力争不得,乞降黜。范纯礼徐进曰:“次升所陈,不过防执政官引用亲党及罢黜不附己者耳。苟执政官无所私,固所不恤。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安用深责之也?”上以为然。又殿中侍御史龚夬两上章,言:“尚书左丞蔡卞操心探险,前则陈次升因事被逐,后则邹浩以言获罪。”已而夬又言翰林学士蔡京,朝廷不以夬言为然,夬将去位,陈瓘上疏言:“绍圣以来,七年间五逐言者常安民、孙谔、董敦逸、陈次升、邹浩,五人者皆与京异。虽间以罪遣,而京之所恶无不去者。”出《徽庙实录》。

邹浩闻归田之命,《怀同废诸公》诗云:“同时废逐十余人,我是丹书第一名。方向岭边思往咎,忽闻天上许归耕;诸公想亦茅连茹,此日宜皆水濯缨。覆载恩深约图报,从今尤在罄精诚。”同废诸公谓龚夬、江公望、陈瓘、陈祐、任伯雨、张庭坚、马涓、李深、丰稷、王觌、张舜民、谢文瓘、陈次升也。独予出于特旨,名姓仍在诸公之上。出《邹道乡文集》。

方宙提举京西常平日,有奏札云:“伏见通直郎权判西京国子监程颐,博学好古,躬行仁义,夷险一节,老而益坚。颐于元丰间以钱数百千市汝州户绝荒田二十余顷,躬耕以赡亲族,逾十六年,开垦灌注渐成熟土。至绍圣元符之际,颐得罪远谪,而旧佃人乘隙争买,户部以闻朝廷两夺之,下汝州出榜重卖。按颐初以处士召用,久侍哲宗于经筵,今蒙恩复官,既老且病,将辞禄以归,而贫窭特甚,几无以为生。窃见前世高士如颐等辈,多蒙朝廷赐田给粟以养成其节,况颐本自有田,于法当得,而有司不为申理,使之与亲族百口濒于饥饿,殆非国家所以优贤奖善、敦励风俗之意也。颐田被夺,虽在臣未到任以前,然卖户绝田乃臣所领职事,既有所见,不敢缄默。乞下汝州,依元买价给还颐田。”出旧志。

苏轼称林豫为利器之资,特荐于朝,其后轼以作诗下御史狱,豫适赐对,神宗问谁所荐,豫曰:“苏轼。”问:“何以识之?”曰:“臣始经由杭州,时轼为太守,因会客识之。”又问:“是日所谈何事?”豫顿首曰:“臣子所谈,无非忠孝。”识者韪之。见玉泉先生《喻摴记》。

元祐间,朝廷设经明行修科,郡以黄颖应诏。颖坚卧不起,所知或勉之,颖曰:“吾幸以恩免,倘有仕进意则就之,岂俟经行之举耶?”时天下弗就者裁二人,颖其一也。宋哲宗阅所举之籍,以不至者为问,御史中丞孙觉旧于广德知颖为详,因对曰:“若黄颖,臣实识之。”遂条其学行之醇懿。诏授以官,降袍笏即其家赐之。见阮辂所作《黄颖传》。

方惟深,字子通,隐居不仕。以诗知名。尝吟《古柏》诗云:“四边乔木尽儿孙,曾见吴宫几度春。若使当时成大厦,也应随例作埃尘。”又《舟下建溪》诗云:“湍流怪石碍通津,一一操舟若有神。自是世间无妙手,古来何事不由人?”荆公一见大爱之。出李元文《云斋广录》。

王荆公喜方惟深诗,如“客帆收浦月黄昏,野店无灯欲闭门。半出岸沙枫欲死,系舟犹有去年痕。”至书之坐间,遂印在荆公集中。出曾公卷《南游纪旧》。

钱正老云,近时士大夫中,若使蹈鼎镬、临白刃而不回者,除是方子通,时流但以诗篇见称,此盖其末事耳。尝与饮酒,曰:“借令老兄立朝,刚风劲气,足以耸动朝野,须还老兄;然一句撞倒墙,亦须是老兄做得。”子通大笑曰:“论立朝则吾岂敢,然一句撞倒墙,亦诚是有此耶?”出胡珵《苍梧集》。

郢州别驾黄泳,字宋永,年三岁,书一过目辄成诵。大观二年,应童子科,得旨赴阙。十二月引见,徽宗摘《毛诗》如“南山之寿”之句以发诵,泳应声曰:“不骞不坠。”上以“坠”字为问,对曰:“诗人之言不识忌讳,臣安敢复遁?”上大悦。时尚垂髫,以儒冠见,有一侏儒傅粉戏于上前,脱其冠曰:“阇梨子乃求官耶?”泳即顿首跪谢,曰:“臣何罪而免冠乎?且臣实非僧,故以儒冠见。此曹非男子耶?安得为妇人饰!”上笑而奇之。乃命历见后嫔,争遗以金钱果饵。越明年,赐五经及第。

余祖奭旧名祖禹。通判兰州,会地大震,摇陷山川,城郭、关塞、公私庐舍摧坏几尽,陷溺者不可胜计。祖奭当颠危之际,若有神物护持,置之隙地,人甚异之。(上二事出旧志。)

方梅州渐尝谓闽人无植产,恃以为生者读书一事耳。所至以书自随,积之至数千卷,皆手自窜定。就寝多不解衣,林艾轩质之,公曰:“解衣拥衾,会有所检讨,则怀安熟寝矣。”增四壁为阁以藏其书,榜曰“富文”。出朱舍人翌《富文阁记》。

宣和四年,燕云初复,召陈淬字君锐。授河北第一将。明年,女真人陈许举蔚州降,命淬部千人守之,隶谭稹节制。虏酋乌陆钵巾大王以二十万围城,稹下令曰:“两国已通好,敢有取虏级者死,伤者刑。”虏谍知之,沿城而上者累累然。淬不得已,乃突重围而出,直抵云中,与虏相论曲直,且请死节于此。虏相义之,遣五千骑送淬南还。拜忠州团练使、真定府路马步军副都统、兵马钤辖。时粘罕传檄州县,惟淬降书不可得。真定城陷,淬之妻孥死者凡八人。寻知恩州,虏有王善者乃拥众数十万长驱两河,遂袭恩,淬与长子仲刚出战,飞刀伤淬,仲刚以身蔽刃死之。建炎元年,解恩印来京师。二年,善复拥众屯陈留,留守杜充授淬诸军都统制,领兵四千讨之。善惧,退守其城。淬遣卒持妇人巾履骂辱之,善不能堪,乃出战,大败,胔骸相藉二十里。升康州防御使。三年,车驾渡江,诏淬捍壁建康。杜充夺其兵柄,乃请祠提举江州太平观。自题其像曰:“数奇不是登坛将,竹杖芒鞋归去来。”俄而李成举泗州叛,为虏响导,犯滁、和,游骑深入。充不得已,授淬御营使司六军都统制、淮南路招抚副使,与招抚使王合兵以御之。初战于真州六合,再战于长芦,追奔逐北至滁州,破其木寨,国威方振。会北兵绕出其后犯采石,充檄淬还援建康,淬请扼采石渡,伏兵南岸逆击之,力诤不从。板桥失守,仓卒出战,连日大捷。复出,北兵益至,不可当,三军皆溃。淬据胡床大骂杜充而死。诏赠拱卫大夫明州观察使,仍与两资恩泽,出旧志。

左史林震自号介翁,长于集句,其所用诗凡三百八十家。介翁尝记一日与客饮,视壁间有题阳关辞者,客曰:“试用‘劝君更尽一杯酒’以侑尊。”因举而属曰:“‘与尔同消万古愁’可乎?”又尝晚春至山光寺览观陈迹,则曰“青山有恨花初谢”,有间得之云“流水无言草自春”。前后所集厘为七卷,徐著作师仁跋其后云:“胸次应余五色线,世间争认百家衣。”见中桥居士吴敏《集句序》。

兴化邑人黄畸翁,年八十余卒。喜作诗,尝云:“流落人间一万篇。”有句云:“身闲不入红尘市,梦好频惊画角声。”春日闲居云:“日高三丈宿酒醒,鸟唤一声春梦惊。”出方仲告《诗话》。

郑樵《家谱后序》云:“吾祖出荥阳,过江入闽,皆有沿流,孰为光州固始人哉?夫闽人称祖皆曰自光州固始来,实由王潮兄弟以固始之众从王绪入闽,王审知因其众克定闽中,以桑梓故独优固始人,故闽人至今言氏族者皆云固始,以当审知之时贵固始也,其实滥谬。”见《夹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