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馥,一梦三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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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梦三四年

◎马中才

《萌芽》超人气作家。

高中毕业的那年夏天我18岁。我悲哀地知道了我进入了青春后期这个事实。

更悲哀的是,我发现了另一个事实,从此以后我再也无法若无其事地跟家里人伸手拿钱过日子了。因为我没考上大学。

那年夏天,空气有点潮湿。我去了N城打工,那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N城。只因为小花在那个城市工作。

关于小花,从小学到初中我们一直同班,也是同村。自从小花的胸部胀得跟村头的两个小土坡似的,我就很想掀开她的衣服看看。我知道随便掀女人的衣服看是耍流氓的行为,所以我就不敢掀,可内心深处还是很想掀。这很正常,这只不过说明当时我已经进入了青春期,或者说已经发育,就像歌德笔下的少年维特。不知道小花有没有我这种烦恼。我对小花的感觉就像根麻绳吊着个水桶往井里打水,总是上上下下。

我的家乡缺水,到处是石头,但仔细一看,又不是石头。石头可以砌房子,可我家乡的那些东西却砌不起房子,这是一种介于石头与泥土之间的风化产物。中学地理老师说再过一百万年这种风化物就会继续被风化而变成真正的可以酝酿生命的土壤,这样就可以种庄稼了,我们家乡就不会再贫穷了。我记得很清楚,但高考却不考,尽考些没用的东西,所以我没能考上大学。

小花早在初中毕业时就去了N城打工。就是说我去到N城的时候,小花已经在那里工作三年多了。我的脑海里又想起了小花的胸部是否还像村头的两个小土坡。因为在我读高二的时候村头那两个小土坡已变成大土坡了。这几年上级拨款兴修水利,泥呀,石屑呀都往上堆,使得那小土坡的体积比原来大了三分之一。

我乘坐的客车是在早上五点到达N城汽车站的。这是一辆破旧而斑驳的长途卧铺客车,一架架铁条焊成的木板床郁闷地摆布在那,发出那种混合了千百人的气味,加之塑料凉鞋、次等牛皮鞋、冒牌运动鞋发出的怪味,简直就是我们村里用来发酵的农家肥。可想而知有钱人当然不会坐这样的车。车上的人跟我彼此彼此,属于到这个城市里来做苦力的那种,也就是所谓的“民工族”。

可见这城市还缺少大批量的体力劳动者。

车安静地停下了。天还没亮。我下了车。微微的夏风吹过,或者说是城市里的空气在夜空里流动着,很缓慢的感觉,较之车内的味道舒服多了。

马上就可以见到分别三年的小花,多少有些兴奋。说实话,我是为了小花才来这个城市的。高中三年时间里,我除了写作业就是写信给小花。我记得很清楚,在第57封信的时候,小花回信说,也好,已经长大了就应该出来闯闯嘛。

我从大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本,里面有小花的手机号码。但想了想,天还没亮,现在就打电话给小花似乎有点不妥,于是又怏怏地把小本本放进裤袋。此时一阵清鲜的海风吹来,我嗅了嗅,觉得附近应该离海不远了,于是就有了一种冲动,想跑步到海边看日出,是否真像教材里描写的那样美?但又不知道海在哪个方向,何况自己背着一个大挎包,三更半夜到海边,被巡警见了,会被怀疑在偷渡。于是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汽车站的廊沿上,一直看着城市的灯光把夜幕染成淡黄色,就如农村里鞭炮炸响后的薄薄硝雾,启明星就在雾的远方,宛如二郎神的第三只眼,注视着这城市的苏醒。

天渐渐亮了,车站里开始嘈杂起来,刚刚还在打瞌睡的中年阿姨端着一盆茶叶蛋开始吆喝:“新鲜的茶叶蛋哟!”——我明明看见是昨天卖剩的,可她却把“新鲜”两字喊得如此响亮,可见有些人就是能把谎话说得天经地义。两个维护秩序的保安揉着红肿的眼在嘟嘟囔囔相互埋怨,妈的,昨晚又输了二百五。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突然醒来在他妈的背上哇哇地哭了,可能是想吃奶了,但人太多,那个看起来还算年轻的妈妈不好意思把乳房当众掏出,而婴儿又不停地哭,所以她只好把右手握拳伸到后脑勺,再把食指让小孩含着,这个动作很累人,我看了都觉得累——这里所有的人就像一锅开得沸沸扬扬闹闹哄哄的饺子,使人觉得聒噪刺耳。

我走出了车站。经过一家小食店,买了两只馒头。小食店兼营公共电话。一部鲜红的电话摆在一张小桌上,由于油烟的熏染,蒙上了几片褐色斑,像是被打了几枪的伤口上的淤血。我放下挎包找小花的手机号,怎么也找不到,突然想起已放在裤袋里,可见当时我真的很累,这和那少妇不给小孩喂奶无关,纯粹是身体上的疲劳。

我一边吃馒头一边拨通了小花的号码,对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谁呀?”

“小花吗?”我大声问,含在嘴里的馒头差点卡在喉咙里。

“你是谁啊?”

“我是小军,我到了。”

……

最后小花要我打个摩的到她工作的大酒店前面的广告牌下等她。关于“摩的”,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就是用摩托车兜客,跟北方的“面的”差不多。这在南方的城市比较盛行。但现在被交通部门禁止了,因为影响市容。

小花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做服务员,我十分钟就到了那酒店广告牌下,小花还没有出现。我站在一个长长的坡顶,坡下就是大酒店,富丽堂皇,特别是中央的招牌,在柔和的朝阳下熠熠闪亮,像慈禧太后头上的皇冠。酒店后面是大海,好像有几个小黑点在移动,看不清楚是人还是鱼。

“小军!”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吓了我一跳,转过身看见是小花,高兴得想搓手,但手里拎着行囊,所有的兴奋之情只能集中在脸上。此时我的表情应该丰富得像韩剧里的演员。

“我一直盯着饭店门口望,怎么不见你出来?”(我本来想说我好想你,但没说出口。虽然这句话在给她的信里已经说了无数次。)

“酒店规定员工是不能从大门进出的。”小花说。

“这样啊。”我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小花只是瞄了瞄手上的表,叫我先跟她去员工宿舍休息。

顺着一条林间小路,我跟小花到了一排平房前,较之酒店那真叫天壤之别,这平房就像我在高中时的学生寝室。这时候有一个睡眼惺忪的女孩子从一间房里出来到门口的沟边漱口,见了小花和我,便说:“哟,小花,你男朋友呀?”嘴里的牙膏泡就似喝酒过多或溺水过后吐出的白沫。

“不是,不是,我老乡。”

我随着小花进了一间男员工宿舍,房里有个男的,裸着上身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翻着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这间房共有三架床,一架用来放行李,还有一架只铺着芦苇席,席的一个角已烂掉,参差不齐像是老鼠啃的。我用鼻子嗅了嗅,感到房子里有一股古怪的味道,我再望了望四周,才发现有几条三角裤丢在墙角,好像有一条是女人用的。阳光这时从树林里罅隙穿过,形成三条斜形杠杠印在那架空床上,像巴甫洛夫做的条件反射实验。

小花向那裸着上身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喂,我老乡小军来找工作。”

床上的人说:“哦,正好有一个人昨天刚辞职,剩一个空位。”

小花转过身来拍拍我的肩,她的额头几乎碰上我的眼睛,说:“好了,你自己好好整理一下,我得马上回酒店上班,下班再找你。”

这时我才发觉,小花的胸部比村头的土坡增长速度还快。

中午小花下了班,打了一个盒饭给我,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先看看有什么单位招聘人。

晚上小花请客,就在海边的大排档吃海鲜。说到N城大排档海鲜,真的是生猛得很。几米外就是大海,有时甚至有几颗浪花溅上堤来落在桌上,发出“i”的声音。当时我就在想,是否能发明一种桌子,浪花溅到上面可以发出“1、2、3、4、5、6、7、i”的音阶,搬到全国的海边的海鲜大排档,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在这种情况下,高档的海鲜酒楼由于海浪溅不到桌子,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我正在胡思乱想,小花在大声惊呼:“多美的夕阳呀!”

这时候,夕阳慢慢沉入海平面,剩下一抹红霞,美得像新娘的妆。我不知道此时的小花是不是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

小花送我到楼下,说:“小军,你今天很累了吧?”

我说:“不是,是因为突然觉得有点不快乐。”

她说:“那怎样才能让你快乐起来呢?”

我笑了笑说:“那给我钱吧。”

没想到她真的很认真地将一毛钱塞到我掌心。

“我希望你能快乐久一点,呵呵。”

我愕然地看着她。我知道这三四年以来她过得并不好,虽然她给我的信中总是说,她过得很好。我知道她在骗我,我也就常用这句话来骗她。现在看来,这些年她虽然过得不好,但还是很乐观地挺了过来。她满怀笑意的眼神亮堂得让我心底某处在微微颤抖,比以前成熟起来。

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快乐起来了。

看着她调皮的表情,我突然抱住了她,往她嘴上吻了吻,她挣脱掉说,你干嘛,有人瞧见呢。

关于这一吻,我想解释一下并非是有预谋的,只是因为吃饭时,我喝了一杯酒,我是不能喝酒的。不能喝酒的人喝了酒就显得胆大了些。这个吻虽然只有两秒,但我觉得它是甜的。我知道小花也是乐意我这样做的。说明她现在还不是别人的新娘,就是说,还有机会成为我的新娘。也许是因为我那57封信的作用吧。于是我就想入非非了,是不是以后找到工作了就可以跟小花结婚。

在有了这样的动力下很顺利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就是在一家洗车场帮人洗车,包吃包住,底薪四百,洗一部车自己还得两元。并且那地方离小花的酒店也不远,一路公交车就可以到。

我开始老老实实地干起洗车的活来,天气好的时候一天可以洗二三十辆车。这样算下去,和小花结婚的日子就不远了。

有时小花会陪着我,在海边的夜晚,迎着潮湿的海风,两个人卧在沙滩上,聊一些还能记起的小时候的故事,短暂地欷歔感慨,反复地笑。偶尔会撞见一些来历不明的情侣在互相依偎着,说着甜而发腻的话语。

我和小花的感情发展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差。虽然我吻过小花多次,但每次进一步动作时小花总推开我。我不知道什么叫半推半就,但我清楚小花只有推没有就,所以我就怀疑她是否已有了新欢,但我还是准备过一个月买个蛋糕给她过生日。这说明,虽然我有些怀疑,但还是爱她的,所以我对生活并不自暴自弃,还是充满希望的,这一点从我在洗车时总是哼着欢快的小曲就可以看出来。我总是把别人的车当作自己的车来洗。

已是初秋了,我不得不承认,海滨城市的秋天比我们农村好,空气也不干燥,夜里也暖和。所以我也渐渐地开始喜欢这个城市了。

就在我想告诉小花我想和她结婚的时候,小花却先跟我说了。

她说:“小军,我想结婚了。”

我说:“啊?什么时候啊?”

“下星期吧。”

“啊?那么快?我还没有准备呢。”

“你不用准备什么啦。你也是刚刚出来,没什么钱。我们打工的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你不用送什么给我。我要嫁给一个包工头,他在这里给我买了一栋别墅。我希望我结婚以后你还能和我像以前那么好,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

我呆住。

“请原谅。”小花的声音有点像哭泣。

“呵呵,那很好啊。”我说,“你真幸福啊。我改天去你的别墅吃饭吧。”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大声笑了起来。这时我们的领工喊着:“小军,别谈恋爱啦。洗车啦,洗车啦。”我一溜烟跑掉了。

一个星期后我去参加了小花的婚礼。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封了一个红包,红包里面封了我预支的两百元人民币。婚礼是在小花工作的那家宾馆举行的,很气派,气派得让我头晕目眩。小花终于在这家让她低声下气的宾馆里扬眉吐气了。

那天晚上我醉得一塌糊涂。

回到同寝室,洗车的伙计对我说:“小军,火车站旁边有很多发廊,你去那里发泄发泄吧。”可是我那天晚上并没有去。

因为我没有钱。

终于,我发工资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自从小花结婚以后我就对自己破罐子破摔。于是我在一个阴雨天的傍晚,梳着齐刷刷的头发,脸也刮得很干净,偷偷地去了发廊街。

果然,我每经过一个发廊,里面的MM就一个劲地叫我:“帅哥,进来喂!”我心里就得意地想,你别急,我再走走看有没有样子或身材比较接近小花的女子,这样的话感觉肯定会好一些。可是再走了几个发廊的时候我就发现那些发廊MM见到驼背的老头子也同样激情四溢地叫着:“帅哥,进来喂!进来嘛!”我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帅哥来着,这只是她们的口头禅罢了。我的心情低落了不少。

最后我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溜进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发廊。至于那发廊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当时也没看,所以现在也记不清了。马上,几个漂亮的MM同时起身问我:“先生,洗头吗?”

我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倒不是因为害羞,只是因为刚刚在寝室已经洗过头了,头发还整齐干净得很呢。我可不是来洗头的,我想直接进入正题,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就多浪费几块钱吧,凡事都得有个前奏不是?

于是我就跟其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MM说:“那个,洗头的话要多少钱啊?”

“十块,”MM说,“请坐吧。”

我靠!洗个头要十块钱啊?都够我买一瓶洗发水了。我暗叫。但还是乖乖地坐到了她指定的椅子上。

MM开始帮我洗头了,很温柔很舒服。洗到一半,我们一直在沉默。然后MM开口了:“你几岁了,小朋友?”

“22.”我撒谎道。

“不是吧?我看你顶多18.”

“呵呵……”我脸红起来。

MM接着说:“洗完头再去按个摩吧?”

“按什么摩?”我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叫道,你丫终于说到坎子上了。

“就是那个按摩呀。”MM娇嗔。

“去哪按啊?”

“就在里面啦。”MM用手朝里面挂有窗帘的房间一指。

“那,按摩多少钱啊?”

“50.”

怎么这么便宜啊?我心想。她们真不值钱。我本来还带了两百块来呢。

MM见我沉默以为我嫌价钱太贵,马上改口道:“看在小朋友你那么帅气的份上,我给你开个例外,30好了。”然后她用那两个看起来比小花的还要庞大的小土坡碰了碰我的手臂。

我的心跳居然变得急促起来。

就这样,洗完头我们就进去了。

里面是一张很小的床和一台风扇。我站在那里垂手侍立,不知如何是好。估计脸也红得跟某物的屁股差不多了。

MM开了风扇,倒是很爽快地说:“把鞋子脱掉上床吧。”

我按照她说的做了。她拿了一张板凳坐在床边,煞有介事地帮我按起摩来。

说实话,她按得一点都不舒服。好在她按了一会就有了自知之明,好像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也就上了床,贴到我身边来了。这使我那一直加速的心跳反而渐渐慢了下来,恢复了正常。也许距离是产生害羞的主要原因,没有了距离,也就没有了害羞。

对于这种云里雾里之事,我也并非一无所知。最起码我对那村头的小土坡已经好奇了好几年。今天我终于见识到了。但郁闷的是除此之外,再也不能有其他的行为,甚至连亲亲都不可以。

我说:“我想亲亲。”

MM说:“不能亲亲。”

我说:“那我要那个。”

MM说:“我们不做那个的。只按摩。”

我想,怪不得那么便宜呢,原来这样。

我说:“我加你钱。”

MM说:“你加钱只能加时间,真的不能那个。”

我郁闷极了。她抚摸着我很无辜地说对不起。我觉得她还算是个不错的坏女孩。也许她也认为我是个不错的坏男孩。

我说:“那买单吧。”

MM说:“洗头10块,按摩30,这40是要交给店主的。你多少给我一点吧,你看着办好了。”

我给了她一张50的说不用找了。

她笑得很灿烂:“小朋友,谢谢啦,欢迎下次来玩哦。”

“我下辈子会来玩的。”我郁闷道。

原来所谓的按摩是这么回事,还真的只是按摩而已。是我把它想歪了。这个社会居然还存在这种性质的服务,就是让你了解一下关于“土坡”的基本情况而已。

我回到洗车场继续努力工作。街上仍然很热闹,到处挂着某某夜总会有俄罗斯小姐表演,或超级享受,小费封顶。但这一切与我无关,我还是老老实实洗我的车吧。

爸爸突然打电话来,叫我回去再读一年高三。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妥协了。其实我并不想读书,我只是想离开这个城市。

当初为了小花而来,现在为了小花而离开。

我是过完小花的生日之后才走的。我说过要买个蛋糕给她过生日的。那天是小花主动打电话给我,她说她老公去另一个城市谈生意了,要我去她家陪她过生日。

我们坐在小花的卧室里,柔柔的烛光映着小花憔悴的脸,气氛挺怪异。小花闷闷地喝着墨西哥的甜果酒:“听说,你爸爸叫你回去读书?”

“是的。”

“那就好。可不要辜负家里人对你的期望。”

“我会的。”

突然,小花莫名其妙地问我:“小军,你爱我吗?”

“我恨你。”

小花慢慢啜泣起来。

我拉开门往外面跑,一直跑到海边。

对于小花,我还是没有原谅她。

我回去读书了。后来我考上了一所比较好的大学。因为我知道外面的世界不属于我。也许我这样低调的人适合呆在安静的学校。只是我和小花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写信了。

大一那一年的寒假,我回去过年的时候,听村里人说,小花准备带着她的大老板老公回来看望父老乡亲。但是,直到过完年我要开学了,小花也没有回来。

在我准备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妈妈告诉我,其实叫我回来读书是小花的意思,我读书的费用也是小花给的。这一点本来小花不让妈妈告诉我的,但是,妈妈终究还是忍不住跟我说了。

原来。原来。

小花的电话打不通了。

大二那一年的暑假,我再一次去到了N城,那个我认为我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回去的城市。

那家宾馆的人告诉我,小花在一年前已经离婚了。现在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又开始了我麻木的大三生活。我常常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在学校附近的小酒吧里想着我在N城的故事以及小花。

像是一个梦。

日子就像流水一般无声地淌过,悄悄地谋杀了我们的青春,而我们却在梦里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