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华千年文萃:词坊
6178200000041

第41章 钗头凤

唐琬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误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赏析]

唐琬是我国历史上常被人们提起的美丽多情的才女之一。她与大诗人陆游喜结良缘,夫妇之间伉俪相得,琴瑟甚和。这实为人间美事。遗憾的是身为婆婆的陆游母亲对这位有才华的儿媳总是看不顺眼,硬是逼着陆游把她休了。唐琬后来改嫁同郡宗人赵士程,但内心思念陆游不已。在一次春游之中,恰巧与陆游相遇于沈园。唐琬征得赵某同意后,派人给陆游送去了酒肴。陆游感念旧情,怅恨不已,写了著名的《钗头凤》词以致意。唐琬则以此词相答。

词的上片交织着十分复杂的感情内容。“世情薄,人情恶”两句,抒写了对于封建礼教支配下的世道人心的愤恨之情。“世情”所以“薄”,“人情”所以“恶”,盖由于受到封建礼教的腐蚀。作者借“恶”、“薄”两字来抨击封建礼教的害人本质,表达自己对其深恶痛绝之情。“雨送黄昏花易落”,采用象征的手法,暗喻自己备受摧残的悲惨处境。“晓风干,泪痕残”,写内心的痛苦,极为深切动人。被黄昏时分的雨水打湿了的花花草草,经晚风一吹,已经干了,而自己流淌了一夜的泪水,至天明时分,犹擦而未干,致使残痕仍在。“欲笺心事,独语斜阑”两句是说,她想把自己内心的别离相思之情用信笺写下来寄给对方,要不要这样做呢?她在椅栏沉思独语。“难、难、难!”均为独语为词。这一叠声的“难”字,由千种愁恨,万种委屈合并而成,因此似简实繁,以少总多,既上承开篇两句而来,以见出处此衰薄之世做人之难,做女人更难;又开启下文,以见做一个被休以后再嫁的女人之尤其难。

下片“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这三句艺术概括力极强。“人成各”是就空间角度而言的。彼此深爱的两个人却要受尽两地相思的煎熬。“今非昨”是就时间角度而言的。其间包含着多重不幸。从昨日的美满婚姻到今天的两地相思,从昨日的被迫离异到今天的被迫改嫁。但不幸的事儿还在继续:“病魂常似秋千索。”说“病魂”而不说“梦魂”,显然是经过考虑的。梦魂夜驰,积劳成疾,终于成了“病魂”。昨日方有梦魂,至今日已只剩“病魂”。这也是“今非昨”的不幸。更为不幸的是,改嫁以后,竟连悲哀和流泪的自由也丧失殆尽,只能在晚上暗自伤心。大凡长夜失眠,愈近天明,心情愈感烦躁,而本词中的女主人公不仅无暇烦躁,反而要咽下泪水,强颜欢笑。其心境之苦痛可想而知。结句以三个“瞒”字作结,再次与开头相呼应。既然可恶的封建礼教不允许纯洁高尚的爱情存在,那就把它珍藏在心底吧!因此愈瞒,愈能见出她对陆游的一往情深和矢志不渝的忠诚。

与陆游的原词比较而言,本词是自怨自泣、独言独语的感情倾诉,主要以缠绵执着的感情和悲惨的身世感动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