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杨昭动身离开了阳家，离别得相当匆忙，甚至连阳镇山都没有正式告别过。
眼前的景物是她多年前就看过一遭的，如今时过境迁，山岭间的树木都有了细微的不同，她自己更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种难以言喻的倦怠席卷上心头，杨昭立刻警觉起来，运转功法硬生生将这种情绪给压了下去。
自从知道自己其实是昭明仙尊的负面情绪之后，杨昭的自卑感微妙地减轻了许多——从前虽然从来不说，但是在她心里，控制不住情绪始终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然而现在，虽然她还是一样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刻，但是想到自己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不稳定的情绪的集合，一切似乎就都有了相当合理而且正当的解释，她有了一个客观理由可以推卸责任，主观上感受到的压力就少了很多。
这样反而能够让她勉强控制住自己了。
真是奇怪。
一边想着，一边在大雅宫的山门前落下。
如今她的速度比当年金丹时要快得多了，不到一天便回到了大雅宫内。
亮出自己的令牌后，护卫没有阻拦，恭敬让开身子。
杨昭微微冲他们点头，然后步履匆匆地来到内门正殿，冲着青霭道尊的小童行了一礼，传达出自己想要觐见掌门的意思。
她回来得很匆忙，也没有通知过任何人，就连简行也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杨昭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虽然就像杨曜说得那样，昭明仙帝可能根本就不在意这片大陆，也不会为她们这群蝼蚁一样的家伙付出太多精力，但凡事就怕万一。
作为那仙帝的情绪集合，杨昭大胆而冒昧地用自己的思绪揣测了一下那个家伙的想法，心想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是会斩草除根的，除非那根藏在了她真的鞭长莫及的地方。
然而对于仙帝来说，究竟哪里会是鞭长莫及地地方呢？
杨昭不敢把宝押在对方突然犯傻或者能力不足上，她更愿意自救。
“仙子请。”童子来到她身前，轻轻躬身说了一句。
杨昭收回情绪，担心自己的表情会透露出心中的想法，于是微微咬着唇，绷住了整张脸。
青霭道尊并不在大殿里，而在自己的楼阁之内，倚在窗边看着天机的红光出神，见到杨昭进来，他露出一个疲倦但依旧温和的笑意：“你回来了。”
“是。”杨昭看他这样，心里微微有些愧疚。
荀瑶委托她，等到几年过去之后，青霭道尊不再那样追思与她的时候，再将玉佩交给他。
以及，那些她平日里一定不敢告诉别人的话。
但是，此刻的青霭道尊并没有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杨昭自己也很难平静下心情来，用局外人的角度，条分缕析地帮助青霭道尊走出来。
可即便如此，她也必须把东西交还给青霭道尊了。
因为接下来，她可能要像个老鼠一样躲藏不知多少年，知道那命中注定的劫数过去。
她已经，自顾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