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人摆了摆手,示意蒋玉菡不要说话。再次看向四丑,她的脸上又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四丑,今后,这个家就由我来管理,所以说,我的话你要给我仔细听好。”
“是的,奶奶。”四丑撇撇嘴,一脸不屑地回答道。主子?不过是个戏子优伶的夫人,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富家的太太么?哼!脸还真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四丑,你的心思我很明白,你们爷是戏子,属于下九流,人人可以践踏。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是我们家的奴才,是我们买来的伺候我们的。如果说爷是下九流,那么你连下九流也不如,你知道吗?”花袭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夫人,你讲得严重了!”蒋玉菡原本想要任由花袭人行事,可是见四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尴尬,觉得她说得有些过了,急忙插言道。
“不严重,一点都不严重!”花袭人瞪了蒋玉菡一眼,恼怒他的烂好人,语气自是极度恶略:“他是你的总管,吃你的,住你的,每月还领着你的工钱,你就能任他以不敬的态度对待你?不要做烂好人!”
“烂好人?”蒋玉菡被花袭人一阵责备,即是惭愧,又是懵懂。他不觉得他是什么烂好人。对待家中的仆妇丫头,他统统是一视同仁,礼貌相待,自然不在意他们用什么态度对待他。而且,他们的态度可是比外面的人好多了。
“你就是一个烂好人。”花袭人可不管是否伤害到蒋玉菡的自尊,直爽地说道:“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看你,回到家来,你就是主子,就是爷,他们就应该恭敬地对待你。你看看,你将他们宠得都要骑在你的脖子上了。”
蒋玉菡语结。看了看愤怒中的花袭人,又看了看脸色又变成红色的四丑,他无奈地转过眼去,不再理会两人。
“四丑,你去召集所有的丫头仆妇家丁,到这里集合。”花袭人数落完蒋玉菡,转向四丑,冷冷地命令道。
“是。”四丑低着头,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儿,人都到齐了。花袭人环视着,人不过,不过三个丫头三个仆妇三个小厮再加上四丑一个,不过是十个人而已,人口简单的很。将他们的长相一一记在心里,她微微一笑,说道:“众位,打今个起,这个家我来做主,有什么大事小情只管找我就好。”
那十个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惊讶。突然换了主子,让他们无所适从。
“大奶奶,这个家不是爷做主么?”一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仆妇站了出来,讶然地问道,还暗暗向蒋玉菡递了一个秋波。
“你叫什么?没听见我说,打今个起,我来主事了吗?”花袭人脸色一沉,冷然地注视着那个频频向蒋玉菡献媚的仆妇,心底无名火起。
“回大奶奶的话,我是四丑的媳妇,他们都叫我四丑嫂。”那仆妇……四丑嫂笑着回答道,一点也没有将花袭人的冷眼放在心上。
“好,四丑嫂,你可以回家去了,我们这里请不起你。”花袭人冷冷地说道。敢勾引我的老公,找死!
“凭什么?我是爷请回来的,可是签了终身契的。”四丑嫂不甘心地叫嚷道。
花袭人冷然一笑,无视四丑嫂的歇斯底里,转向四丑,说道:“四丑,你的媳妇你来说服,我这里请不起邀宠献媚的妇人。”
“夫人,你不必赶走这个姐姐吧。”蒋玉菡在一边实在忍不住了,插言道。无缘无故的,就要打发一个仆妇,怎么说也没有道理,何况,签了终身契的奴才仆妇,都是一次性给足银两,若是打发了,那钱也要不回来了。
“姐姐?就她?”花袭人好笑地看了看蒋玉菡,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四丑嫂,说道:“你不是眼睛有毛病吧?她都可以做你妈妈了。”
“妈妈?我还没有那么老吧?”四丑嫂听见花袭人这番话,不高兴地喃喃道。她不知道袭人口中的“妈妈”是什么,还以为是嬷嬷,想到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嬷嬷,她一张妩媚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嫌恶之色。
“你看看。”花袭人对着蒋玉菡蹙眉说道:“这样一个不知尊卑的妇人,你还要她做什么?”
“可是,她签了终身契,若是打发走了她,我所花费的银两不是浪费了么?”蒋玉菡也蹙眉,原想找几个本分的仆妇伺候这个新娶来的夫人,四丑自荐他家的媳妇,他就和四丑签了终身契。如今,看着不停地和袭人顶撞的四丑嫂,他有点后悔了。
“浪费就浪费了。”花袭人十分坚决地说着,威严地扫视着剩下的几个丫头仆妇和家丁,见他们缄默不语,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四丑嫂,道:“你还不走?”
四丑嫂求助地看着自家的男人,可是四丑眼观鼻鼻关口,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曾回看她一眼,惹得四丑嫂一阵跳脚,转而看向蒋玉菡,露出求助的神色。
“打住。”见蒋玉菡又看向她,花袭人忙开口打断他,神情不悦地说道:“不是说了管理这些人都交给我吗?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
蒋玉菡被花袭人一阵抢白,只得打消了替四丑嫂求情的念头,默默站着一边,不理会四丑嫂哀求的目光。
“走就走,离了你这里,我还有更好的去处。”四丑嫂见求助不成,愤然道,抬脚就走,临了,还回头说了一句:“不就是一戏子夫人吗?有什么好威风的!”说完,扬长而去。
蒋玉菡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神情中都是抑郁之色。
花袭人却气呼呼地对着大敞的房门,嚷道:“戏子怎么了?戏子也比你这个目无主上的贱人强多了。”
听见花袭人为自己辩解,蒋玉菡的心情好了很多,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一双俊目目不转睛地盯着袭人的侧脸,满满的都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