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你要证明?你每到月圆之夜,头发会变成白色,需要证明吗?后来,你学习内功,才渐渐变成每年、或者每两年头发变白,甚至,很多年,再也不会变成白发。然而,你根本不知道,你修炼这种内功心法,对自己身体有多大的蚕食,首先是蚕食你的记忆,所以,你并不记得,小时候,不是吗?而什么时候,头发又会变白,你根本没有把握……”
凌辛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
他一直以为,这是他心底的秘密。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知道,他在修炼一种秘密的内功心法。
这种内功心法最可怕的地方,是用性命做筹码,以记忆做交换。
会让人忘记最开始练习这种心法的那几年,所有的记忆。
关于那段记忆,几乎是空白。是不是那段空白里,凌卿知道些什么?
“辛儿,你并不是我的侄儿,是我的弟弟,有朝一日,你会想起我的,我坚信。”公子秦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唉,如果你先想通了,可以来找我。”
“不……”凌辛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我是蔓萝国的太子,将来君临天下的皇,必定是我,我为何要相信你……”
“相信我?”公子秦望着那柄直指他心脏的长剑,不动声色许久,耐人寻味的笑了,“哎,你竟然也会失控?我倒是觉得,你最不相信的,是你自己。你根本无法判断自己记忆的的真伪,不是吗?”
“滚……”凌辛将剑cha进地里。
凌辛好痛苦,他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事实。
而这个事实,很残酷。
父皇是自己的哥哥。
母后不是亲生的母后,而是嫂子。
妻子不是自己的妻子,而且并不爱他。
他凌辛还有什么能相信的?苍天……他的脑子,变得混乱,纷乱的画面,从他的眼前,飘过,飞过……他的眼里,燃起了异样的光芒……笃定的光芒。
凌辛从回忆里走出,他发现自己还站在一张偌大的桌子面前,桌子上放着一张蔓萝国全国地图。万里山河,边关要塞,山峰竹林,街景小道……一切,近在咫尺。
回忆,竟然这样长,让他恍若隔世。
记忆,这东西,真的可靠吗?他的头,好疼,像是要裂开。
皇宫一处。
冰冷异常的冷宫,一个男人,正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那是一段关于年少轻狂的回忆。
那是一段很爱却奋力将挚爱推向彼岸的愚蠢。
他叫做凌宣德。
十八岁,当朝太子。
他喜欢一个女子,超凡脱俗的妙人儿,兮月白。月白很美,是那种,不沾染尘世的美。
月白的身世不太好,是宫女的私生女,养在宫外。
那个宫女,是宣德的父皇身边的宫女,所以,宣德的印象很深刻。
认识月白,也是在一次,宣德偶尔出宫,来到一片山林。
看见那宫女,和月白拉拉扯扯,才知道,原来,月白是宫女的女儿。
那宫女本就姿色出众,但因为为人低调,才能在皇上身边相安无事,也不会引来其他妃子的妒忌。
没想到,宫女的女儿,容貌竟然更加出众。
也许,是因为养在宫外,养在山林,才会那般清丽脱俗。
选入宫中的女子,大多经过了程序的驯化,要么,是一样的步伐,一样的说话口气,要么,是一样的居高临下。
宣德不喜欢她们,宣德只喜欢,自然的美人。
他等宫女走了,和月白说话。
月白言笑晏晏,那笑容,像是一朵莲花,盛开在平静无波的湖面,微微荡起涟漪:“公子,你好。”
后来,他多次出宫,只为了见月白一面。
再后来,聪明如月白,当月白知道宣德是太子,她开始抗拒宣德。
宣德很后悔,应该瞒住自己的身份的。
可是,宣德知道,只要娶了月白,月白就不会怪他。
那一天,他要求月白嫁给他。
月白说:“求你了,放过我。”
他说:“月白,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她说:“够了,我不过是一个私生女而已,你放过我吧。”她转身要走。
他拉住她的衣袖,攥得很紧:“月白,你不要走。”
“放手。”她皱眉。
他不放手,更加靠近她。
他将她按在墙上,渐渐的逼近她。
他将头凑上前去,一下子,吻上了她的唇。
她挣扎,他反倒更加用力。
她根本逃脱不了他的控制。
他好开心,第一次,亲吻月白,那是一种湿润的、柔软的享受。
在他的心里,月白一直是他不可亵渎的仙女。
在心里供着,神圣,不可侵犯。
他的吻,很青涩,轻轻撬动着她湿润的唇。
“啊。”
忽然有人声。
宣德扭头,看到一个衣着破旧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出现的,真是不合时宜。
“谁?”他转头,对上那个女孩儿的眼睛。那是他第一次,遇到寒衣,也便是现在的皇后。
宣德的手忽然松开月白的衣袖,月白便快步逃走了。该死,他竟然放走了月白……他好愤怒,这个小女孩儿,坏了他的好事。
“我……”
“该死,说,你是谁?”他怒气冲冲,逼近女孩,像是要将寒衣生吞活剥。
“我,我并不认识你。”她在颤抖。
“可恶。”他并没有走进她,而是停下脚步,一拳砸向对面的墙,握拳的左手,瞬间鲜血淋淋。他好愤怒,为什么,月白要一次次拒绝他。
可是,他那么喜欢月白,月白喜欢他一点点,会死吗?
女孩吓坏了,手中的篮子,掉在了地上,鲜花,洒满一地。
他喘息着,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心想,眼前毕竟是个无辜的小女孩,刚才,恐怕吓坏了她。
“你,为什么没有穿鞋子?”他问女孩儿。
“我家里穷,买不起鞋子。”女孩儿的声音有些颤抖,望着他鲜血淋淋的手,问道,“你的手,疼吗?”
他挥了挥拳头,说:“疼?手再疼,也没有心疼。”明明是鲜血淋淋的手,他望着那只受伤的手,却面无表情。他的心,真的比受伤的手,要疼上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