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的怒神机却尽显老态,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的身体吹成飞灰。
“外公,你怎么了!”筱雨扑了过去,在靠近怒神机一尺处,身子就定在那儿,不能再近一步。
在她眼中,怒神机的身影仿佛变得虚幻,虽只一尺,却似相隔万里。
秦天没有动,他站在那儿,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喃喃道:“这是……融天化地吗?”
怒神机微笑,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无比柔和地看着秦天和筱雨。他的身影如梦如幻,就算是达到天人合一境界的秦天,看他都要集中所有精神。
“不错,这就是融天化地,半步真仙,小秦天,为师的时间不多了。”怒神机微笑道,语气无比温和,仿佛看淡了一切。
“师父……”
“外公……”
“呵呵,这副表情干嘛?该来的还是会来,这是躲避不了的。我喊你们过来,就是有些事情要给你们交代一下。”怒神机没有站起来,但一股柔和的力量从他的身上散发着,筱雨慢慢地退了几步,和秦天并肩而立,面带忧色地看着怒神机。
她怎能不担心,怒神机的语气就好像交代后事似的,真仙劫的可怕她也知道,难道外公真的扛不过去吗?
“你们两个坐下吧,好好听我说。我已经感觉到了,还有七天,真仙劫便会降临。融天化地之境想必你们也懂,成则化仙,败则化道。说起来,一切就是这么简单。筱雨,你今天就启程回家,我已让你娘亲自来接你,乖乖听话,这说不定是外公我最后的一点要求,你不会都不答应外公吧。”
“不,外公,你干嘛让我回去?我要看您度过真仙劫,你不要赶我走……”筱雨大喊道,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她的身子一阵发软,缓缓地向地上倒去,泪水吧嗒吧嗒地落到地面上。
秦天伸手抱住了她,神情复杂地看着怒神机,道:“师父,您为何不让筱雨妹妹在这儿,不管您是否能成功,筱雨她都有理由留在这儿,您又何必……”
“唉,小秦天,为师这么决定自然有原因,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我给你的任务是,接下来七天,哪怕是为师渡劫那一天,你都要乖乖待在赤级空间里,千万不要出来!如果你发现自己被传送走的话,就证明为师已经失败。若是那样,你就暂时离开神机峰,修为不及羽化,不得回归,懂了吗?”怒神机声如洪钟,语气变得严厉许多。
秦天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来,怒神机展现出他的霸道,连一个回嘴的权利都不给他。
怒神机的手缓缓抬起,只是这简单的动作,似乎都跨越了好几千年,融天化地,这是何等可怕的境界啊!
秦天只是感觉身边的场景开始出现变化,筱雨消失在怀中,而他则是出现在一个熟悉的地方。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不正是赤级空间的景色吗?
秦天没有过多的惊讶和慌张,他知道,怒神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就算自己再怎么反抗,也没任何意义。他下意识地催动神机符,却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片空间了。
“师父啊,您到底要瞒我什么呢?真仙劫,为何您认为您渡不过真仙劫?您已达到融天化地境界,又有天意四象绝杀大阵,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有变数吗?”秦天的眼神变得深邃许多,盘坐于地,咬破中指,在地上画出一个个奇异的字符。
那些字符刚刚画出,便在地上飞速转动着,秦天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脸色也变得苍白许多。
“天变,地化,人衍,神机天算,推演无穷!”秦天的口中吐出一个个字来,话音刚落,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他整个人精神完全萎靡,已经受了极重的伤。
“算不出,果然算不出。师父,难道你要让徒儿看着你死吗?”秦天苦笑,他跌跌撞撞地倒在一棵大树下,脑中却是思绪万千。
是怒神机,将他从废墟中救出;是怒神机,将他的斗志重新唤起;是怒神机,为他逆天改命,重获新生;是怒神机,让他找回了人生的方向。想到这儿,他的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往下流,沾湿了一大片衣襟。
神机峰大树下,怒神机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傻小子,为师逃不过定数,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筱雨跌坐在地上,一向开朗无畏的她现在已成泪人,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一道金光射来,落在筱雨身边,正是筱雨的母亲,怒神机的女儿怒天凤。
怒天凤看到筱雨这般模样,正要说几句,却忽然发现怒神机此时的状态,不禁惊呼道:“融天化地,爹,您的真仙劫真要到了?!”
“呵呵,还有七天,所以,让你来接筱雨这丫头回去,真仙劫来临,筱雨和我血脉相连,留在这会受天劫牵连的。”怒神机微笑道,目光无比柔和。
“爹,您要独自面对真仙劫?不行,我不能让您这么做。真是该死,偏偏傲魂这个时候忽然突破,正在闭关,不然的话……”
“哈哈,傻丫头,真仙劫岂是羽化九劫能比的?就算整个天魂大陆所有老家伙们都来帮我,也没有任何作用。当然,那些家伙都巴不得我死,这个假设都不成立了。呵呵,凤儿,这是必须为父独自一人面对的天劫,没有任何人能帮我。你若真想让我轻松点,就带筱雨回天神山。你放心,为父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为父是神机,神机会那么容易死吗?哈哈哈哈哈……”怒神机大笑道,声音回荡在群峰间,他是天魂大陆的最强者,天魂大陆真正的巅峰!
怒天凤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轻叹一声,扶起筱雨,柔声道:“筱雨,我们回家吧,不要打扰你外公渡劫。”
“不!我不要!我要看着外公渡劫,我不要……”
“闭嘴!你这个傻丫头想害死你外公和你自己吗?天劫来临,血亲退避,否则天劫翻倍,你这个傻丫头不懂就别害人!跟我回去,相信你外公,他是我老爹,是你外公,是天魂大陆最强者,是数千年来最强的神机,他,不会败!”怒天凤大吼道,一下子震住了筱雨,筱雨抬起头,却看到怒天凤的面颊已经流下两道泪痕,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娘亲哭,那两道泪痕让她的话都哽在喉咙中,吐不出来。
她乖乖地挪步到怒天凤身边,低下脑袋,不再说话。
怒天凤抑制着内心悲怆,转过身,看着怒神机,一字一咬牙地说道:“爹,您可是答应过娘亲,要照顾我一辈子,您要活着,不能死!筱雨,我们走!”
“天变,地化,人衍,神机天算,推衍……噗——”秦天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呼呼喘着气,大吼一声“再来”。
“混沌无极,天地重生!”秦天默运混沌重生诀,原本因反噬而重伤的身体开始快速痊愈,做完这些后,他又开始刻画那些符文,一个个艰涩的咒语从他口中吐出。
这是神机门的神机天算术,可演算天机。可尽管怒神机对秦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修为不够不要使用,但他现在却置若罔闻,不断修复着身体,不断使用着神机天算术。
“我一定要算出来,我就不信,师父能算出,我却算不出!”秦天攥紧拳头,那股犟劲又升腾起来,他结出法印,继续念叨神机天算术,汗水已经汗湿了他的衣襟,多次吐血更让他的气息萎靡了许多。
可是,结果却和刚才没任何区别,一口鲜血喷出,他便倒在地上,胸口起伏着,呼呼地喘着粗气。
他没有流泪,因为他忽然明白,泪水是弱者的代名词,没人会同情一个弱者!
“再来!”秦天翻身而起,迅速掐出几个法印,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体内出现了一些变化。
魂之脉,他的魂之脉竟然自动浮出体外,与此同时,一股可怕而又霸道的力量从他的魂之脉中爆发出来,然后融入秦天画出的几个符文中。
刹那间,那些符文都不停地战栗,然后飞速在地面上组成一系列图案。秦天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大喜,神机天算术竟然成功了!
然而,很快他的脸色就阴晴不定了,那些图案不断变幻,每一次变幻都刺激着他的神经。
“天地绝境,神劫降世,必死之局……”秦天一脸苦涩地吐出这句话,那股力量也忽然收回,强大的反噬让他又吐出一口鲜血,混沌重生诀自行运转,修补着他体内受创的经脉。
“为何会这样?究竟是为什么?”秦天缓缓站起身来,手握那柄断剑。
断剑已被他起名为龙雨,并将原本龙寒栖息的那柄长剑融入进去,使其威力更甚从前。
龙雨入手,一股温和的气息融入他体内,似乎在轻声安慰着他。三年过去,这柄剑再不像刚开始那样,碰一下就吞噬大量真元力。恰好相反的是,它不断给秦天反馈力量,否则他的真元力积累也不会那么快。
“龙雨,我该怎么做?难道我就这么看着师父被天劫抹杀吗?”秦天的声音微颤,龙雨则是发出嗡嗡的剑鸣,一层淡淡的蓝光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抚慰着秦天的心灵。
已经过了六天,真仙劫即将到来,秦天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然而,尽管他在赤级空间中,依旧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真仙劫的威压绝对十分可怕,否则怎么可能影响到神机界?
神机峰顶,那棵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现在已经只剩下枝干。碧绿如玉的枝干挺立在那儿,并没有因天空出现的大量劫云而有任何的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