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走出来以后,顾昔城坐在车子里,安静的一动不动,绝美的容颜在阳光下更显得棱角分明起来,栗色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哀伤,镜头无限拉近时,方才能看见他的眼眶已经微微红了起来。平日里在顾氏集团,所有人眼里神一般存在着的他,此刻哀伤的让人心里疼得发酸,酸的想要流出眼泪来。
日光中,他便那样安静的坐在那里,全身沐浴在安静的光芒里,长长的睫毛在光洁的像是雕塑一般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许久,手机才在安静的空间里突兀的响了起来,他轻轻的皱了皱眉,像是油画里的人物忽然活了过来一般。伸手拿出手机,明绝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一直跳动着。犹豫了些许,昔城方才摁下接听键。
明绝急急的声音便透过话筒落进他的耳里,“昔城!你现在在哪儿?”
抬眼看了一眼前面医院的大楼,他垂了眼,低声说道:“我有点事要忙。怎么了?”淡定的语气,语调平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只是那边的明绝却并不买他的帐,低吼起来,“你还装什么?医生都打电话和我说了。我马上开车去你公司门口,你快点过去。等不到你,我立刻和莫萱说去。”
要他对一切都是从容不迫的,他做不到,只有顾昔城那个变态才会对自己那般要求。电话这边的明绝同样是红了眼眶,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命运。是谁说的,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最后我无力的看清,强悍的是命运。
又是谁说的,在命运翻云覆雨的掌心里,我们总会伤的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听见莫萱的名字,顾昔城微微怔住,背部僵直的有些过分,颀长的背影看上去染上了悲伤的光晕。过了些许,他低沉着声音说,“嗯。好。”说完这两个字,他便挂了电话,眼里一时之间放空。脑里浮现的都是莫萱小小的脸,笑的,哭的,悲伤的,狡黠的,安静的,悲伤的,所有的所有,这是他无法放弃的羁绊。
低了头,他抿了抿薄薄的唇,唇齿之间吐出轻轻的话语,“莫萱……”极低极低。低的仿佛一瞬间就会就会消散不见。
到了公司的时候,明绝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背靠着车子,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安静的抽着,袅袅的烟气中,是他一脸严肃和悲伤的侧脸。嘴唇抿得紧紧的,黑色的眼眸低垂,看着脚下的地面。
直到昔城走近他,身影覆盖在他的身上,他方才惊了惊,抬起眼,看着眼前面容安静的男人。平和的表情,淡漠疏离的脸,似乎和平日里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是,明绝知道,这样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汹涌着的暗涌,他的心里,怕也早就已经是兵荒马乱了吧?
“上去说吧。”昔城抿了抿像刀片一般薄薄的唇,唇齿间吐出这样的词句,随即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明绝抬起头,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颀长的有些过分的背影,淡定的模样,似乎天生就该是人群中的焦点一般。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扔掉手中的烟头,上前一步跟上他的脚步。
灰色为主色调的简洁大方的办公室里,昔城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的明绝,抿了抿唇,声音低沉,“有什么事?”
什么事?明绝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看着眼前的顾昔城,又重新放回去,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方才说,“准备什么时候告诉莫萱?”声音里是无限的担心和隐深的悲伤。
原本淡定的昔城听见这句话,重新垂了眼,低头看着办公桌上厚厚一沓文件,“先不说吧。我会找机会。”毕竟,不可能会忙得住,如果必须要告诉她,他希望,是自己告诉她这件事。
明绝长长地吁了口气,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一般吞不下,吐不出,只能犹自放在那里,堵塞了呼吸,心里酸涩难耐,甚至是比在法国那些日子更为绝望。命运,这个词,原来可以是最温柔的,也可以是最残酷的。眼前这个男人,从小便是人群中最出色的存在,只是,命运却从不眷顾他一般。
好半晌,明绝才低声说道:“随便你吧。总不能瞒太久。而且,让她知道,或许对她公平些。”
听他这般说,昔城倒也不答话,室内一时之间安静下来,静到甚至能听见穿堂而过的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吹乱了年轮,吹乱了心。
明绝恍惚之间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所有的结局都已经写好,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抬起头,便能看见巨大的落地窗外,苍穹之下繁华的江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泪水。
好半晌,昔城的声音才再度在房间里想起,安静而清冽,“这件事,你先不要和别人说。”一如既往的温和语调,只是,落在明绝耳里,却只觉得心里哽咽的难受至极。
“好。”明绝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声音短促,仿佛一说出口便被吸进了空气里的黑洞中去了一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低了头,掏出一根烟来,点燃后,猛的吸了一口。眼睛微闭起来,恍惚间又想起第一次遇见莫萱时,夜色中她娇小的身影,看上去像是一个学生一般。那时候,他甚至以为,她是一个和父母闹脾气离家出走的孩子。
一转眼的时间,两年就过去了。岁月如梭,白驹过隙。这样的词,从来不是虚妄的寓言。
只是,如果这一年的时间可以无限拉长,在最初的相爱和最后的告别中行进,永远不会到达终点,该有多好。
他微微垂了眼,恍惚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