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来见我？这样的开场白却是让莫萱微微怔住，她看着眼前一袭黑色深V长裙的林悠然，妩媚而妖娆，配合着脸上看似无辜的表情，不管是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但，也只是看上去无辜吧。
那一年，在那条黑黑的巷子里，她脸上挂着的，也是这般无辜的表情。想到那一年的事情，莫萱只觉得心口蓦地缩紧，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温暖的阳光下，她竟然会觉得冷。极冷极冷。
昔城却是不再看她，径自拉着莫萱的手往石倚那边走去。偏过头看着莫萱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温柔的表情，就像照在身上的阳光一般，让人觉得温暖。他伸手替她将衣服披好，“头还疼吗？”
她只是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不疼。”不过是感冒发烧而已，虽然头还有些晕晕沉沉的，但她依旧只是说，不疼。似乎是固执的在告诉自己，不疼，那一天的事已经过去了，心口，早就不疼了。
侧眼看去，林悠然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昔城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他安静的抬起头，看着向自己和莫萱走来的林悠然，唇边虽然仍旧挂着笑意，但那笑凛冽的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般，似乎随时会插进林悠然的心脏。
林悠然怔了怔，随即弯起嘴角，眼睛看着莫萱，“我只是来找莫萱。”她轻声说道，“莫萱，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顾昔城，但是，我求求你们，不要对我赶尽杀绝，可以么？”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的眼里已经开始泛出眼泪，声音几近带着哽咽。原本精致的脸此刻看上去愈发叫人怜惜。
对不起顾昔城？赶尽杀绝？莫萱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这句话，再看过去，才发现林悠然竟是带着行李箱，裙角也有一些灰尘，头发也有些散落，却更显妖娆。
“昔城……”她仰起头，看着一边的昔城，声音不高。只是，话音刚落。昔城似乎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一般，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回去吧。客厅里也能晒太阳。你感冒还没好呢。”
未等莫萱开口，他已经拦腰抱起她，迈开步子往回走。莫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慌忙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可是……”
“莫萱……我求求你了。不要对我这么赶尽杀绝。”林悠然的声音再一次传进她的耳里，绝望的，悲痛的。莫萱一时不忍，越过昔城的肩膀看过去，她只看见林悠然站在那里，看上去竟然有些形单影只。她的同情心有时候泛滥的连她自己都鄙视着。却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
侧过头，看着昔城的侧脸，莫萱低低的问，“这样……好么？”极低的声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在问昔城，还是在问自己。这样，好么？她不知道，那些过去发生的事情，她无法原谅，无法原谅她在自己结婚前夕做的那件事。
在一起呆了那么多年，她了解自己的软肋在哪里。如果那一晚她失了身，不管有什么理由，她都不会嫁给顾昔城。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林悠然才会那般做吧？即使是到现在，她都能想起林悠然那时候的模样，之前委屈的模样一扫而光，笑的那么美丽和开心。
如果不是那个自己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法传达的陌生男人，她现在又会是怎样呢？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样的打击，那样肮脏的手触摸着自己的身体，只要一想起那样的事，她就会无可抑制的想要吐。
昔城径自抱着她，双手有力而冷静，一如他的声音，有着叫人安心的力量，“她，不值得同情。”语调平平，听不出他的情绪，却是不容置疑的语调。
身后，林悠然看着眼前的男人抱着莫萱的背影，眼里的恨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她的手一点点握紧一直到握成了拳头，水晶指甲因为这个动作陷进了掌心的肉里，生生的疼。那个女人，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比不过她，却偏偏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却不喜欢自己。
她蓦地想起那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坚毅的，冷酷的，看上去像是修罗一般的存在，没有任何感情。冷血，无情。却偏偏，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是他唯一的弱点，致命的弱点。
是多久之前的事呢？那时候，她对他说，我喜欢你。那是她第一次向别人表白，一颗心像是小鹿一般乱撞着。那时候，她甚至没有去想，他的家庭条件怎样。只是，面对她的告白，男人只是扬了扬眉，唇角微微抿起，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那眼光让她的心愈发慌乱起来。
“我有喜欢的人了。”过了许久，那张凉薄的唇里方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没有歉意的语气，冷冷的，像是再嘲笑她的自作多情一般。
她微微一愣，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坚毅的脸，凉薄的眉目。一颗心没来由的乱起来，心脏像是会跳出胸口一般，张了好几次嘴，她才听见自己带着小心的声音，“是莫萱吗？”
男人听见这句话后，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住，却没有回过头来，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高瘦的背影，逆光而立，“既然知道，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冷漠至极的语调，只是，在莫萱面前的他，声音永远是温和的，小心的。
直到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她还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心口的忧伤渐渐化成了忿恨，竟不是对他的，而是对莫萱的。现在想想，她才知道，自己竟然连去恨他的勇气都没有，她怕他，怕到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心里都止不住的颤抖。
而此刻，在较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坐在里面的男人带着一副大的黑色墨镜，唇角露出阴邪的笑意，叫人看了亦不寒而栗，将手里的烟蒂扔出车窗外，他低声说道：“女人，你可别让我失望。”危险的气息在车里弥漫开来。
手指向上推了推墨镜。随后黑色的玛莎拉蒂便迅速的驶开去。
昔城抱着莫萱回到楼上的客厅里，将她放到靠近阳台的吊椅上，在一边坐下。眼前的女人似乎一脸心事的模样，眼眸低垂，不自禁的咬着自己的唇。谈不上让人惊艳的脸，却是五官精致，看上去清秀干净的像个学生，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是扇翼一般，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这般安静的时候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他恍惚间想起那些日子她在厨房忙的手忙脚乱的笨拙模样，唇角不自觉的向上弯起，露出安静的笑靥。那时候的她，倒更让人喜欢些。
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摇了摇，“想什么呢？”戏谑的语气。
“在想，她干嘛要我别赶尽杀绝。你对她做什么了么？”她仰起头，那一双澄净的双眸安静的看着眼前的昔城，眼里写满了不解和疑惑，干净的不染尘埃。小小的脸映在阳光里，更显得美好，像是这院外开在阳光下的薰衣草一般，叫人移不开眼睛。
昔城上前一步，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莫萱便头靠着他的胸膛，看着窗外青葱的树木，和阳光下盛开的薰衣草，那么美好。这个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见楼下站着的林悠然。
“所以啊，你想破你的小脑袋也不会想到的，还一个人搁那出神。”戏谑的语气，却是带着宠溺的味道，听的莫萱一阵恍惚。温热的气息撞上了自己的耳垂，像是这时候的阳光一般，叫人温暖。“她被老爷子赶了出去，可能现在生活成问题了吧。”
昔城的声音淡淡的，眼里却闪出一丝黯淡的光。搭在莫萱腰间的臂弯缩了缩，将她微微揽紧了些。
“成问题？”莫萱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忽而想起，她那样的人，是不会自己找一份工作然后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吧？连她都觉得，林悠然天生便该是在家里做全职太太的女人。“诶，老爷子没对她怎么样吧？”她向后仰去，目光触到顾昔城的脸后才停了动作，安静的看着他绝美的容颜。
昔城抿了抿唇角，笑意浅浅，“没怎么样。老爷子也不是什么心狠的人。”安慰的语气，那笑容却是极温暖的。温暖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真的是这样么？莫萱安静的想，为什么总觉得心里隐隐的不安起来。不详的感觉将她整个心都满满的占据着。她转过身，将脸埋在昔城的怀里，伸手揽住他。而昔城亦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我饿了。”她忽而闷闷地说。
昔城唇角露出好看的笑靥，“不是才吃过么？”话音刚落，她便扬了头，瞪着他，“我是大胃王不行啊？”气呼呼的模样，却让他的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起来。啄了她的唇，他拉长了语调，“好。”宠溺之意不言而喻。
莫萱一个激灵站起来，侧了身看着窗外的时候，她竟看见林悠然缓缓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