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无法放弃的羁绊。
顾昔城,我不能悲伤的坐在你身边,我不能一直悲伤的坐在你身边。
她安静的翻看着那些自己偷偷拍下的昔城的照片,绝美的容颜。栗色的眸子,衬衣习惯性的解开两个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衣袖常常卷到臂弯处。即使只是随意的坐着,看上去也是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
那个人,曾经是她生活的全部,笑是为他,哭也是为他。
好眼泪,坏眼泪,我都曾为你流,感动和悲伤都是理由。只不过,在你不再爱我了之后,剩坏的眼泪慢慢流。
是自己曾经听过的歌,那,顾昔城,我的眼泪,是不是都是坏眼泪?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那个人躺在海的另一边,面色惨白,心跳微弱的像是会随时离开这个世界一般。
她一页一页的看着,那个多年前自己不顾一切拍下的照片,那架势,曾经颇有几分狗仔队的模样。不知疲倦的,照下他的侧脸或者背影。
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每每想起顾昔城,浮现在脑海里的,都是那一张绝美的侧脸。三分温和,三分淡漠,三分疏离。
一本相册,不多长的时间便看完了,厚厚的一大本,那么一会就看完了,而那些随之而来的回忆,却像是汹涌而来的浪潮,近乎要把自己湮灭。
脸上的泪已经干了,脸也变得干干的。莫萱起身将相册放回去,眼睛却触到那一本结婚照的相册,画面上,两个人站在草地上,看上去那么美好。手指缓缓地抚上封面上的两个人,最终停在了顾昔城好看的面容上,好半天,她才收回手,将东西放好。依旧用那把自己常用的小锁将抽屉锁好。
再躺回床上,却是辗转发侧,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那么乱,心口始终像是有什么压在那里一般。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莫萱终究还是坐起来,批了一件线衫便走了出去,脚步极轻极轻,怕吵醒了睡在屋子里的寂言。
走进二楼的客厅里,莫萱蹲下身找了一张碟片,是陈可辛的《如果?爱》。她蜷缩在沙发里,安静的抱着抱枕,看着电视屏幕里金城武那张刀砍斧削一般英俊的脸。十年的时间里,他一直不能忘怀,每一年,都会回到曾经那个肮脏的地下室里等待那个女人的归来。每一年,都是空手而归。
莫萱听着那台旧录音机里他固执的等待,只觉得心里愈来愈空洞。
一个黑色的身影渐渐逼近她,而她依然毫无知觉,安静的看着电视屏幕,最蠢抿得紧紧的。眼睛很亮很亮,像是随时都会有泪水涌出一般。
看着她的模样,男人叹了一口气,在她身侧坐下。
莫萱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身侧那张混血儿的脸,高挺的鼻梁,蓝色的眼眸。她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过头看着电视屏幕。
金城武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一九九五年,十二月十九号,你没有回来。老孙,你到底在哪里,回来吧。我以为一年后我会好一点,但我还不是一样,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慢……”
“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两年了。两年了。你可不可以回来一次,只回来一次就好。我答应你我不留你的。你可以走。好不好?”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我觉得我好了。今年回来,没有那么难受。看着这张床,是有一些记忆,但没有那么疼。忘记你,原来不太难。”
“一九九八年十月三日,你是不是死了?为什么不回来?你贪慕虚荣,我不要再见到你,你去死吧,我恨你,我恨你。”
莫萱安静的听着他固执而破碎的绝望,从那个旧的录音机里传来,眼睛睁得很大,面容平静如水,眼眸低垂,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手用力抓着抱枕,那模样,让黎傲心里微微疼起来。
黎傲侧过眼看着她的模样,许久,方才说,“快去睡觉吧。”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安慰的语气。
“我睡不着。”莫萱忽而低低的开口,目光却依旧落在哪屏幕上,原本就小的身子缩在沙发里显得愈发小了起来。屏幕上的光映在客厅里,让她的脸显得有一些不真实起来。
黎傲往后靠去,将身子陷在沙发里,“那就数绵羊吧。”打趣的语调。却没能引起莫萱的任何回答,她依旧神情专注的看着电视屏幕。
许久,她才忽而低低的开口,“你妹,离开的时候,你难过么?”淡淡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离开”两个字已经带着颤音。
难过么?黎傲怔了怔,偏过头看着莫萱,“嗯。”声音仿佛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一般,瓮翁的。“难过的话,发泄出来会比较好。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吧。”他的声音淡淡的,多了些温暖。
“干吗要哭?”莫萱却忽然反驳道,“好好地,有什么好哭的?”若无其事的模样。手指却因为用力的缘故指节泛白。
“你就嘴硬吧。”黎傲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女人这种时候不是都应该哭哭啼啼的吗?然后可怜兮兮的问,可以把肩膀借我一下吗?你怎么就一点情调都没有呢?”
莫萱听见这话,瞪了他一眼,“我就是没有情调,怎么了?那你还跑过来?我又不欢迎你。”顿了顿,她依旧不满似的补充道,“我看我的电视,你跑来罗嗦什么?没事做回房间去。”说话的语气很冲,为的,却是赶走心里突如其来的空洞和悲痛。
黎傲看着她的模样,微微怔住,随即缓过神来,低低的笑起来,“女人应该放柔弱一点。你这样子太凶悍了。”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摸了下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