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否则,我会要了南宫寂言的命。
黎傲说过的话,忽然又跳了出来,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响着,像是山谷里的回音一般,挥之不去。伴随着的,还有黎傲当时邪肆的笑容和桀骜的表情。
那样的黎傲,确实危险,即使,她心里尚存希望,觉得,黎傲并不会伤害寂言。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自己的直觉罢了。她不能用寂言的安全,去赌自己的直觉究竟准不准。
好半晌,她方才低低的说:“那我再想想。等会我去问问医生。”声音淡淡的。
坐在一边的小琪急了,她蓦地站起来,看着寂言和莫萱,“干吗急着走啊?留在法国这么久都没事,那应该是大家都相信了啊。而且伤还没好的全,回国也不好吧?”因为焦急的缘故,她说话的语速很快很快,像是机关炮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
莫萱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心里一时不忍。倒是一边的寂言开口说道:“我的伤不碍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病房里响了起来,看着小琪准备开口辩驳的模样,他继而说道:“我的那栋房子就当送给你的礼物罢。就这么说好了,你们也别多说什么了。”
小琪看着寂言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平日里看上去都是阴郁而桀骜的,看上去像是来自暗夜的修罗一般,冷漠,冷血。只是,在莫萱面前,他永远是温和的模样,唇角噙着宠溺的笑意,脸眼里都满是温柔。
到现在,她才明白,莫萱是他坚硬的内心里,唯一一块柔软的地方,是他唯一的羁绊和牵绊,是他的脚踝——他最容易受伤的地方。
她曾经问过寂言,他为什么喜欢莫萱,喜欢她哪里。那时候,一直不怎么喜欢回答问题的他竟出乎意料的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低声说,“爱了就爱了,没有什么理由。只要是属于她的,我都喜欢,即使是缺点,我也喜欢着。”
那是她见过的,最温情的南宫寂言。
即便是缺点,也喜欢着。这就是他对她的感情。却是从不愿意让自己的爱成为她的束缚,所以到如今,他都不肯对她说出那一句,我爱你。
小琪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偏过了头,“我随便你们。”
莫萱口袋里的手机却忽而震动起来,萧逸远三个字在屏幕上闪动着,莫萱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三个字,自己换了新的手机和卡之后,似乎并没有存他的号码。
“我去接个电话。”莫萱朝寂言和小琪说着,便走出了病房。摁下接听键,电话那边便传来沉沉的声音,“莫萱?”
“恩。是我。”莫萱握着手机,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子那里,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景色。“你怎么有我号码?”
萧逸远的声音不高,却是温和的,一如他曾经在办公桌下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干燥而温暖。“想有的话,自然就会有。”似乎可以想到莫萱此时诧异的表情,他的声音里的笑意很明显。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一般,因为难得,所以更觉得温暖。
莫萱不自觉的也扬起了唇角,“有事吗?”
“恩。”萧逸远的声音依旧是沉稳的,像极了他的人,或者用曾经在公司里的同事说的话就是,像极了他的冰上脸或者扑克脸。“我这两日和尹然会回去。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莫萱愣了愣,照顾好自己,这话,真不像是萧逸远会说出来的话。
“恩。我过两天可能也要回去了。”想到黎傲和寂言的伤势,莫萱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电话那边的萧逸远显然也是愣了愣,过了些许,他的声音才通过手机话筒稳稳地落入莫萱的耳里,“这么快就回去?”
莫萱看着楼下的草地上,一个男人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不时的低下头说些什么,女人便笑了起来,笑容暖暖的,是发自心底的笑意。相濡以沫的模样。曾经,也有一个男人对自己说过,相濡以沫,说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人。却终究还是食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莫萱安静的想,庄子真是智者。
“恩。呆在这也没什么好玩的。那回去再见咯。”微微上扬的语调,却掩饰不住自己的愁绪。
“也好。”萧逸远淡淡的说着,顿了顿,才补充道,“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记得问问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总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不能追回。”
莫萱愣了愣,随即笑着说,“好。”
挂了电话,莫萱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眼睛依旧看着楼下的那一对情侣,又或者是夫妻。幸福的模样,在秋日的夕阳下,两个人的笑容显得尤其温暖而美丽,看的莫萱心里酸酸的。左边的胸口酸酸的,酸到痛,痛到不能自已。
顾昔城好看的侧脸再度浮上自己的脑海。那样温柔的眉眼,和完美的脸,即使是随意的喝水走路的姿势,也优雅的像是十七世纪的欧洲贵族。仿佛他天生便是如此,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和优雅。
昔城。
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唇形分明是:昔城。
昔城。到现在,我才明白,爱你和不爱你,都是不能假装的。假装已经不爱你,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想起你的模样,想起你对我说,相濡以沫。骗得了所有人,却是骗不了自己。
只是,爱情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再无关联。爱或不爱,终究只能自我了断。
爱情是可以自己去成就的,就像玫瑰花独自开放。
隔一程山水,你是我回不去的原乡,与我坐忘于光阴的两岸。顾昔城。这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