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城和莫萱走进店里的时候，门外正来了一个送快递的，九十九朵红玫瑰看上去鲜艳而耀眼。
金发碧眼的男人走进来，用法语说，“请问谁是Lara小姐。”
莫萱微微愣住，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身侧顾昔城的眼。昔城握了握她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去吧。”
签收过后，小琪便蹭了过来。“呀，这是谁送的啊？这么多？”
莫萱将花摆在不起眼的位置，“不知道呢。”说完方才看见附带的卡片，做工精致的卡片上，只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字。
黎傲。
莫萱有一瞬间的晃神，手中的卡片便被小琪夺了去。“黎傲？就是那个混血儿吧？”
“嗯。”莫萱应道，接过小琪递回的卡片，“可是我不喜欢玫瑰。”眼神却瞥向不远处的昔城。
昔城笑着扶住她的肩，眼里黝暗一片，声音亦是淡淡的，“我去那边。要帮忙的话喊我一下。”
“嗯。”她应了声，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倒是小琪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你前夫兼丈夫吃醋了？真是好事。”窃笑的模样。
“他叫顾昔城。不叫前夫兼丈夫。”莫萱嗔怒道，心里却隐隐的不安起来。
莫萱在顾昔城对面坐下时，他正随意的画画，素白的纸上，铅笔已勾勒出女子基本的轮廓，像极了自己。
“原来昔城画儿也画的这么好。”她轻叹道，艳羡的声音。
昔城抬起头，方才她坐下时光与影的细微变迁，他便知道是她了。“怎么了？”
莫萱托起下巴，“以前很羡慕会画画的人，可是我手没那么巧，总画不好，后来便退而求其次去学摄影了。”
他的眼里露出了然的神色，“等有时间我教你画吧。”
“嗯。好啊。”她雀跃道，却忽而又安静下来，她咬了咬唇，“昔城，小琪说你吃醋了。”
昔城抬起头看着她的神色，眼里的阴霾却忽而消失，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不好吃，可是还是吃了，酸死了，怎么办？”
“那就再接再厉，让你掉进醋坛子里去。有怨妇也该有怨夫嘛。”她撇了撇嘴，巧笑嫣然的说道。
昔城微微怔住，随即笑开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的眉间，顺着鼻翼落下，微凉的让人心动的触感。像梦一般。
“我喜欢这样的你。”喜欢看你笑，喜欢你调皮的样子。那些我带给你的伤痕，在我离开之前，我想抚平。
莫萱亦笑，“我也喜欢这样的你。”托着下巴的样子看上去像个孩子。
话音刚落，昔城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了？”她急急的问。
昔城却只是摇头，他捂着嘴，说道：“有点难受，我去下卫生间。”没等莫萱再说什么，他已经走开去。
莫萱坐在座位上，想着他方才的反应，有些失了神。
卫生间里，顾昔城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低低的叹了口气，时间，越来越少了。
可是，我还不想死。
他低下头，摊开的手掌上，是触目惊人的鲜血。
身后，莫萱安静的走进去，看着他低下头，眉目怆然的洗着手上的血迹，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抿的紧紧地嘴角，缓缓的走过去。
她一步步的走近他，在他身后站定，缓缓的伸出手揽住他的腰际，将脸靠在他的背上。
昔城的背蓦的僵住，抬起眼，便看见镜子里拥住自己的莫萱，小小的手只有自己半个大，却紧紧地拥住自己。
“昔城，我都知道了。明绝都告诉我了。”她喃喃的说，声音里已有泪意，“我还没原谅你，你要一直陪着我，等我原谅了你才可以。”
昔城转过身，将她搂紧，脸色惨白的抱紧她，“对不起。”
对不起，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对不起，曾经给你带来那么多伤害。
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莫萱固执起来，哽咽着说，“我要你陪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许去，直到我原谅了你为止。”
他只觉得心口处疼起来，像是一只小手在自己的心口狠狠的捏了一把，“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莫萱愣了愣，低声问道。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唇齿纠缠间，他的声音低低的传出，“不要让我死在你眼前，好吗？”耳语一般，却是带着深深的绝望。
他只觉得嗓子里直发酸，心口处酸的发疼，疼得钻心，像是有小锥子一样在那里刺进去，然后再也拔不出来。身上都是冷的，如今都是冷的，那种冷，仿佛再也暖不过来。
我多想一直陪着你。多想自私的，一直在你身边。
可我的一辈子，也只是三个月。
莫萱抱紧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似乎只要是在他的怀里，自己就会安心。只是这一刻，溢满眼眶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来。
他的胸前湿了一大块，凉凉的。
“昔城，我答应你。”声音仿佛不是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心口处生生的疼。
他瘦了许多，身体那么消瘦，她甚至不敢去想，他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多少痛苦。
昔城揽紧她，什么也不说，缄默而安静，只是这般紧紧地抱住她。呼吸清浅。
许久，他才呢喃般的说的说，“莫萱……”
“嗯。我在，我一直都在……”她安静的说，眼里的泪水却再一次汹涌而出。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原来我真的是后知后觉。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
昔城安静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