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会议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变得鸦雀无声。但各人心中的感觉却都不相同，有人惊讶，有人纳闷，有人了然，有人窍喜……
各怀心事的众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盯在突然闯入的姚蕙芯身上，对于姚蕙芯他们当然并不陌生，只要是东方集团的人哪个不认识，这个董事长背后的女人。
每次出席重要场所都能见到她的身影，而且，她可以算得上是社交圈里一重要的活跃份子，更是引领众多名门佳媛走在潮流尖端的时尚人士。
虽已走过四十载的风风雨雨，但时光的烙印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除了一股成熟外，她一点都不输给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女孩，而且她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有时候这样的她，更加引人青睐。只是东方夫人的头衔，使有心人望而生畏，只有躲在角落里暗自感叹了。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
她一步步慢慢走向坐在主席台上的东方楚阳，神情高傲得像外唯我独尊的女皇。画着淡紫色眼影的眸子，直视着东方楚阳，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些什么，但在没人捕捉到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对于姚蕙芯的突然出现，东方楚阳并没有特别的表现，依然是那副冷冷酷酷的样子，脸上挂着浅淡未至眸底的笑，回望姚蕙芯一点都不介意她的无意闯入，蓝眸沉静似海，以不变应万变。
姚蕙芯踩着从容优雅的脚步，脸上挂着让人猜不透心思的笑，在离东方楚阳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朝他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一个漂亮的旋身，转向长方形会议桌的众人们。
声音缓缓响起，“大家一定很意外我为什么会出现吧？”顿了顿见没人说话，优雅一笑：“听说，今天召开临时董事会，虽然董事长正在瑞士洽谈业务不能来，起码我这个挂名的董事还在啊，怎么没人通知一声呢？”听似轻柔的声音，话中的高傲却是不容人错认的。
这时秋如墨堆起满脸笑，起身走到姚蕙芯面前，像奴才见了主子般恭敬地说：“哎呀，董事长夫人，我们以为您不喜欢这种无聊的会议，所以就没打扰您的休闲。”这话中的真假也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了。
“哦，是吗？秋董事还真是懂得为人着想啊。不过，今天这么重要的会议，既然董事长不在，那么我这个挂名董事就算再忙也要出席的，不是吗？”话像是在指责秋如墨，事实上却是在抬高自己的身价，要大家都明白她尊贵的身份。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秋如墨就像忠心耿耿的哈巴狗一样听话。
姚蕙芯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的会议结束了吗？”
“还在讨论。”
“据我所知，今天的会议并不是单纯的例行公事，而是某人的所作所为严重影响了集团的发展和声誉。这件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啊？”问着面前的秋如墨，眼角却瞥向一旁的东方楚阳。
“呃……这个……这个……”事情远远不像他们预先所设定的那样发展，甚至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但姚蕙芯并不清楚，她仍旧按照他们既定的规划进行。
挑起一边眉，美目射出一道精光，以眼神无声地询问着一脸心慌，有口难言的秋如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楚阳怎么还好好的坐在那上面？你们几个是怎么办事的？连这么简单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秋如墨被她锐利的眸光震慑住了，呐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就在他们暗中唱双簧，唱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东方楚阳悠闲地开口：“夫人是想问，他们怎么还没有把我拉下总经理的位置吧？”闲闲的磁性声音，却引起底下一阵骚动。
有些不明就理的高层开始窃窃私语，今天的事情本来就透着丝丝诡异，而且，明显是冲着东方楚阳而来的。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东方楚阳云淡风轻的几句话便将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化于无形，原本趾高气扬的元老派在一张张成绩斐然的报表前，不得不低下头来。
姚蕙芯的不请自来，明显不是偶然，而是事先的精心安排。只是，他们低估了东方楚阳应变能力，也高佑了自己的实力和威望。
现在整个场面都已经在东方楚阳的控制之下了，可刚刚姗姗来迟的姚蕙芯还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正打算以最完美的姿势接受丰富的果实。
东方楚阳的话使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社交圈里打滚多年，她当然已经嗅出了事情不同寻常的味道。
于是，假意沉下脸，一脸哀怨地说：“楚阳，你这么这么想呢？再怎么说你也是毅唯一的儿子啊，是东方集团未来的顺位继承人，我怎么会希望你下台呢？”精描细绘的美目硬是挤出点点泪花。
“是吗？”邪魅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不知何时东方楚阳竟走到她身边来了，而她的脑子正快速运转着，想方设法，该怎么做，怎么说，才能表现得体不突兀。还有，最好是能趁今天除去这个心腹之患。
蓦然回神的姚蕙芯被东方楚阳突然靠近的俊脸吓了一跳，但毕竟她是社交圈里有名的交际能手这一点点小小的惊愕，自是难不倒她。
头微微低下，以掩饰眼神中的不安。“楚阳，再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怪我取代了你母亲的位置，怪我不该霸占你父亲。可是，楚阳，你妈妈已经不在了，毅又整天那么忙，他需要一个知冷知热，可以照顾他的人啊。尽管你心里不愿认我这个后妈，我还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对待。
这么多年了，你一个人在国外，难得回一趟家。毅一直都希望你能回来继承他的事业，他一辈子辛苦奋斗的心血。
毅每天那么忙碌，早出晚归，在别人眼中他是商业强人，甚至是一则传奇的神话。可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平凡的男人，需要妻子的关心，儿子的孝心。在辛苦工作之余，能享受一下平常人的天伦之乐。
身在人人羡慕的豪门中，有很多辛酸是常人难以体会的。表面上风光，暗地里却是一团又一团理不清的乱麻。楚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这样怀疑我，我真的很伤心。“说着，竟嘤嘤啜泣起来。
姚蕙芯卖力的演出在台下引起一阵骚动，其中的元老派竟是情绪激动。杜国仁一脸忿忿不平地走到东方楚阳面前。“楚阳，你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对于你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我们都很惋惜，也很痛心。夫人自从嫁到东方家后一直尽心尽力地辅佐和照顾董事长，这一点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夫人不参与集团的决策，但每一次社交夫人从没缺席过。可以说，东方集团能有今日的规模，夫人也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楚阳，再怎么说夫人也是董事长名正言顺娶进门的，为东方集团也立下了汗马之劳。她对你，对董事长的用心，我们这些老臣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今天的态度也着实自大了点……“一番似劝似赞，似褒似怨的话，说得底下又一阵议论纷纷。
大家的矛头都指向了一副吊儿郎当，似笑非笑的东方楚阳。而杜国仁的仗义执言，更是获得姚蕙芯泪眼朦胧中感激的一瞥。
东方楚阳冷眼旁观着这一出精心安排的闹剧，再看看底下那些窃窃私语的人。他突然好怀念艾莉儿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这个世界太虚伪了，也只有呆在笨笨的天使身边，他才能感受到一份真挚，才不用处处防备，处处提防……
看着姚蕙芯和杜国仁演的双簧，东方楚阳终于抑制不住胸腔内的震动，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无礼的举动，又引来一阵指责。
东方楚阳毫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在姚蕙芯和杜国仁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绕得他们心里莫名地发毛。
“夫人，还真是为了东方家鞠躬尽瘁，死而后矣啊！”幽深的蓝眸深处掠过一抹精光，随即消失无踪。
“请问，夫人今天怎么大驾光临的目的是？”微微弯下腰，做出一个标准的绅士动作。
“这个……这……”姚蕙芯刚才演得太投入，一时间竟忘了该怎么接话。
“还是让我帮夫人说吧。”大步走向主持台，自厚厚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来。踅回，交到姚蕙芯手上。
姚蕙芯满脸疑虑、不安地接过，打开。原本哭得有些泛红的脸颊，“刷地”一下，一片惨白。
画着精美彩绘的指甲深深掐入厚纸里，拿着文件的手竟有些颤巍巍起来。“你怎么会有这些的？”眼泪不知何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甘的阴狠。
“夫人不是希望我早日继承东方集团吗？那么，我现在有这些，您不应该高兴吗？”语气里满是嘲弄。
“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它的？”优雅不见了，完美的妆容下是一颗贪婪与不甘的心。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竟然一步失算，满盘皆输。
姚蕙芯恼羞成怒的样子看在东方楚阳眼里竟没有预先的开心和兴奋，有的只是感叹和悲哀，为她而感到悲哀。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她今天的表情，每次想起嘴角都会勾起一抹快意的笑。但当事情真的如愿摆在面前，他却没有想像中的开心。
为了这一天这一刻，他安排了那么久，花费了那么多心血，此时此刻他竟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在什么时候他悄悄放下这份仇恨了呢？在什么时候他渐渐遗忘了曾经受过的伤害和痛苦了呢？
他不知道。
一个甜美的笑脸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那阳光更灼热几分的笑容，融化了他心底的层层冰棱。
是她，那个迷糊的笨笨天使，是她，总是毛毛躁躁却异常快乐的艾莉儿，是她，一个播洒爱情雨露的天使，是她，拯救了他阴暗灵魂的爱人……
原本应该生气的他，竟突兀地勾起一抹笑。“夫人，如果你自认为有能力将东方集团带向更光明美好的明天，那么这份文件我现在就可以拱手相让。”
东方楚阳突如其来的转变和莫名其妙的话，令姚蕙芯很不解。他怎么可能甘心让出东方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权，那等于送出整个东方集团，送出人人梦寐以求的数十亿家财。
这怎么可能？再说，他现在应该已经将她完全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更不可能那么傻了。
坦然迎向姚蕙芯审视的目光，迷人的蓝眸里一片沉静。“夫人不敢自己的眼睛，还是怀疑自己得了重听？”东方楚阳难得幽默的话，引起一阵讪笑。
“你，你，你……怎么可能白白放弃东方集团的控股权。”得到整个东方集团是她半辈子来的梦想，可这一刻为什么觉得那么不真实。
东方楚阳转身又拿出一份文件，姚蕙芯一看，顿时整个人瘫软在地。难怪他不在乎东方集团，原来，这个近几年以神话般的速度崛起的神秘“毅阳帝国”，人人都在猜测的幕后创立者，没想到竟然是……
气派辉宏的东方公馆里，处处皆是金钱堆砌起来和奢华。在水晶灯柔柔映照下，东方家难得有一次大团圆。
人是到齐了，只是空气中流动着不一样的氛围。没有一点团圆的喜悦，反而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沉静。
东方毅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姚蕙芯，只是此时的她，没有了浓妆艳抹，一身简单的居家服衬托出她的低调。
脸上亦没有了平时高贵却有点骄傲的神情，微微敛下的眼睛，似乎在忏悔着什么？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东方毅身旁。
对面坐着东方楚阳和艾莉儿，他们十指相扣，艾莉儿荡着幸福的灿笑，而东方楚阳则是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蓝眸毫不掩饰的深情，明眼人谁都看得出他对艾莉儿的爱意。
同一个客厅，不同的两边，分别坐着四个心思各异的人。一对恩爱甜蜜，一对貌合神离。
四个人都那么默默地坐着，谁都不愿开口先打破这一室凝滞的沉默。东方毅看着儿子与艾莉儿的互动，心里百感交集。
他当然希望东方楚阳能得到幸福，但就他所知，艾莉儿是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孤儿。而且，她看起来毛毛躁躁的，活泼有余，但端庄不足，天真活泼，却少了份大家闺秀的优雅。
唉……这样的女孩如果是一般家庭当然没有关系，但身为东方家的继承人的未来伴侣，她明显缺少一份成熟的世故。
这样的女孩心思太单纯，怎么帮丈夫去交际应酬，说不定还会拖累了他昂首阔步的速度。
东方毅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楚阳，这位就是你要带回来给我们看的女朋友？”沉稳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意见，但话里的意思东方楚阳还是明白的。
他依然紧紧握着艾莉儿的手，不急不徐地说：“是的。”艾莉儿是第一个令他动了一辈子拥有的女孩，他并不排斥这样的想法。
艾莉儿是一道温和的光，以独特的方式照亮他生命里黑暗，将他从无底的黑洞里拉了出来，让他重新感觉到光和热。
她是他一个人的天使，是上帝派来拯救她的天使，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会松手。也许，他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十年，但就因为短暂，他更应该珍惜和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楚阳，你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东方毅脸上明显有些不悦，他不是老古董，并不在意那套门当户对的观念，只是，希望东方楚阳可以找一个能在事业上帮他一把的贤内助，而非阻碍他前程的拖油瓶。
蓝眸直视着那张与自己有着相同轮廓的脸庞，淡淡的声调却是肯定的回答。“是的。”言简意赅。
听到东方楚阳那么干脆的回答，东方毅并不感到特别意外。他的儿子他最清楚，从小到大他总是喜欢和他唱反调。
既然儿子方面说不通，不能说，那么就从这单纯的女孩下手吧。“咳咳……艾小姐是吧？”
艾莉儿明亮的大眼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终于找到是站在对面的东方毅在和自己说话。“是的，您叫我艾莉儿就好了，叫小姐听着怪别扭的。”艾莉儿坦然的态度并没有博得东方毅的好感，反而认为她是在惺惺作态，趁机拉近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