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校长语重心长,“冬冰说得一点不错,人的双手是用来辛勤劳动,不是用来巧取豪夺。我罚你俩浇菜地,并不是要你们将来当一个菜农,而是要让你俩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果实,懂得感恩父母。”
“你们的父把你们送进学校,是为了学得更多的知识和做人的道理。并不是让你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辜负了家人对你们的期望。”
孔校长指着星语,“小丫头片子,你肯定满腹唠骚,只是敢怒不敢言!”
星语起初的确恼恨孔校长的不近人情、呆板固直,可是现在她对孔校长只有尊敬和爱戴。
“老校长,你又不是神仙,我心里想什么,你也不可能知道。但是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但能掐会算,还对学生视若亲生儿女,关怀备至!你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孔校长脸上荡起了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你别尽给我拍马屁,小心拍到了石头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小丫头片子,肚子里有多少花花肠子,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孔校长说得一点不假,他和星语的父亲年轻时同在帝都大学念书,不但是好朋友,也是好兄弟。只是一个从政,一个选择了教育事业。
他俩志同道合,经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星语年幼时,最爱躺在他的膝盖上撒娇嬉闹。
“老校长,现在只有冬冰在旁边,我能叫你一声伯父吗?”
孔校长点了点头,平素他六亲不认,连他的子女,也不允许他们当着学生的面叫他父亲,只能称他老师或是校长。
星语满怀深情,“伯父,我真的一点也不怨恨你。你看似冷酷无情,其实心里燃烧着一堆態熊烈火。你把每个学生都视若自己的孩子,疼爱有加、关怀备至。”
孔校长看着娇美如花的星语,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哪个扎着一对羊角辫的小女孩。天真浪漫的声音又在耳畔回响,“伯父,你的棋艺天下无双,我求你让我父亲也赢上两局嘛……”
孔校长和星语的父亲都是一个围棋迷,每次相聚都会大战三百回合。可是星语的父亲总是输给孔校长,于是星语便私下恳求他,“伯父,要是你今天输给我父亲,我就让我娘做麻辣鸡给你吃。”
星语的母亲不但是个音乐天才,还烧得一手好莱肴,每次都让孔校长胃撑肠满。可是天嫉英才,星语的母还不到四十岁,就英年早逝。
孔校长抚摸了一下星语的额头,“丫头,我平常对你们严格要求,是为了让你们将来更有出息。人之初性本善,苟不教性乃迁!现在你们或许会怀恨在心,但是等你们长大成人,就会对我感激涕零。”
孔校长从事教育事业大半生,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遍布全世界,有的位高权重,有的富可敌国,也有的回家当了农民。每天都有学生来向他请安问好,感谢他当年的冷酷无情。
但是他从不允许学生向他送礼,哪怕一分钱的礼物,他也会怒发冲冠,直接把送礼的学生杖责出门。
星语柔声细语,“伯父,严师出高徒!我们对你感激涕零,毫无怨言,你就像大山里的一棵青松,高风亮节,把毕生的精力敞给了救育事业,可歌可泣!真是惊天动地,泣鬼神……”
孔校长大手一挥,“小丫头片子,我还没有死,不需要你在这里为我作悼词!我有几斤几两,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星语凝视着孔校长,“伯父,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你肯定会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孔校长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面孔,“不要再废话连篇了,你们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罚你们把学校规章制度抄写一百扁,不得马虎缭草,必须字迹工整,三天后交到我的手里。”
星语暗忖,你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怪物,我口口声声称你伯父,把我弄得唇焦舌燥。可是你没有一点同情心,就想把我俩往火坑里推。
孔校长如同在驱逐两只令人讨厌的苍蝇,“赶紧回学校洗个热水澡,把你们身上的臭味清洗干净,好好的睡上一觉,再把我交待的任务圆满完成。”
孔校长说完,在菜地旁边的空地上,练起了太极拳。
冬冰牵住星语的手,小声说道,“赶紧走吧!孔校长反复无常,等下他变了卦,说不定真会让我俩生不如死。”
星语点了点头,“咱们拿上衣服,到青龙河里去洗吧!我怕玷污了学校里面的澡堂子。”
冬冰心里正有这个打算,他们俩人各自到宿舍里,带上干净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匆匆忙忙来到了青龙河畔。
青龙河水清澈见底,两岸杨柳依依。冬冰早已忍受不了一身臭味,穿着脏衣服就跃入水中。
星语嗔骂道,“你真是一个急性子,连臭衣服都舍不得脱下!”
冬冰随口说道,“这就叫一举两得,不但洗干净了身子,同时也洗干净了衣服。”
星语脱下一身臭气熏天的校服,换上了一套雪白色的紧身泳装。“冰冰,赶紧把脏衣服脱下来,我顺便一起涮洗干净。”
冬冰只好听从星语的安排,把沾满粪便的衣服脱了下来,在水里搓洗了一番,游回岸边把衣服递给了星语。
“香儿,麻烦你了!”
星语柔声说道,“跟我还讲客气,你真是欠收拾!”
“香儿,请你闭上眼睛,我要上岸涂抹香皂和洗头膏。”
星语嗔骂道,“你那乌龟壳一样的小身板,我不知看过了多少次。还在这里假正经!”
星语说得一点不假,前几天冬冰受了鞭伤,她亲自为冬冰周身涂过几次消炎药。别说他的身体,连他的身上有几根汗毛,星语都记得清清楚楚。
冬冰心想,你喜欢看就让你看个够呗。每个人都是赤条条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才生下来,就穿着一身衣服。
他一下纵到岸上,用香皂在全身上下抹了个遍,又挤了一些洗发水涂抹在了头发上。然后用毛巾在周身搓揉起来。
星语站起身,含情脉脉,柔声说道。“冰冰,我为你搓背吧!你并不是一只长臂猿,你的双手搓不到后背。”
冬冰吓得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好妹妹,你千万别过来!男女接受不亲!”
星语咯咯娇笑,“你真是个迂腐的书呆子!搓个背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星语说着拿起自己的毛巾,就要上前为冬冰搓背。冬冰慌忙一个飞跃,纵身跳进了河水中,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波浪。
星语洗干净了两人的肮衣服,晾晒在了柳枝上。她也一下纵进了清凉的河水中,如同一条美人鱼向冬冰游了过去。
“香儿,咱俩游泳比赛吧!看谁最先游到对岸。”
星语不甘示弱,“比就比呗!谁怕谁!”
俩人齐头并进,河面上荡起一阵阵乳白色的浪花。蓦地,星语惊叫一声,“冰冰,快救我!有个水妖在作崇,它咬住了我的小腿。”
冬冰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贝壳吸在了星语白皙的右腿上。“香儿,哪里来的水鬼!分明就是一个贝壳。”
他用手轻轻地拍打了一下贝壳,贝壳松开了吸盘,冬冰把贝壳抓在手里,笑骂道,“你这个可恶讨厌的贝壳,竟敢咬大美女的小腿,我非要把你粉身碎骨。”
冬冰说着潜入水底,用鹅卵石砸碎了这只贝壳。他浮出水面,戏谑道,“或许是因为你迷人的香味,连贝壳都馋得直流口水,想在你身上咬下一块肉。”
星语黛眉怒竖,“你的肉更香、更有味,如同唐僧肉,每个妖精都想把你烹熟了吃进肚子里。”
“我的肉又臭又硬,别人吃了也会硌牙齿。不像你的肉又香又鲜嫩,前次是引来了两只小乌龟,这次又招来了贝壳。说不定下次真会碰上大鳄鱼,一口把你吞进肚里。”
说道大鳄鱼,星语不由自主全身哆嗦。她六岁那年寒假,她的爸爸妈妈带她到海滨游玩,一家人正信步走在沙滩上,忽然一条大鳄鱼从海水中窜了出来。
星语的父母慌忙拉着她落荒而逃,鳄鱼在后面紧追不舍。大约跑出了几百米,才甩脱了这个凶神恶煞的大家伙。
从此,她的心里留下了一团阴影,只要听到鳄鱼,全身就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星语全身痉挛,四肢软弱无力,眼看就要沉入水中。冬冰慌忙一下把她揽入怀中。“香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星语牙齿咬得咯噔直响,有气无力,“冰冰,快把我送到岸上,我感到四肢麻木,头晕眼花。”
“香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千万别吓唬我!”
冬冰心想,刚才还像一条美人鱼,有说有笑,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病人?难道她真是碰上了水鬼吗?
冬冰被吓得惊慌失措,他如同一只大青蛙,怀里抱着星语,几个纵身便跃到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