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的功夫,黄土已经湮埋到了冬冰的膝盖,他不能死,要是他死了,母亲孤身一人如何活下去?
可是,他也不能让李半仙把星语的魂魄招来。他要让星语好好活着,替他照顾老娘,替他尽孝。
“大仙,你招我的魂魄就可以了,求你放过星语的小命。我在阴槽地府一定好好侍候你,当你的佣人,做你的奴仆,听你使唤,任你鞭策!”
李半仙暗想,这傻小子倒是个痴情种。宁愿自己去死,也要让他的小媳妇活下来。
李半仙年轻时也谈过一次恋爱,两人海誓山盟,要白首不相离。可是男人却背叛了她,另娶她人。
从此,她恨透了男人,认为天下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全是朝三暮四的禽兽。她再也不相信男人的话,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在这个五彩缤纷的人间。
李半仙并非天生就是仙人,在她十八岁那年,爱人拋她而去,突然间她就疯疯癫癫,说她是玉皇大帝派来的天使,她是神童转世。
说她为了拯救山里人的疾病痛苦,才降临到了这十万大山中。村民信以为真,也就把她当神仙一样尊敬。
谁家有了病人或是灾难坎坷,都会来请李半仙,让她去为病人跳大神,降妖除魔,治病救人。她也的确治好了许多病人,但多半都是被她给跳死了。用她的话说,“阎王爷叫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天。”
李半仙还是村里最厉害的接生婆,谁家媳妇要生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半仙。大山里出生的孩子,十有八九是她亲手接生。
李半仙已经快六十岁了,可是面貌堪比三十岁的少妇还俊俏,她说她的寿命与天同齐,与地同寿,只会越活越年轻。
李半虽然觜上这么说,可她明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她所有的降鬼捉妖、招魂索命、借尸还魂……全是骗人的把戏。唯一没有欺骗别人的一点,就是她精湛的中草药治病术。
她很想收个衣钵传人,把自己的骗人术和医术发扬光大。今天晚上她去稻花家跳大神,她对星语的聪明伶俐,智慧超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半仙就想先吓唬一番星语,再让她服服帖帖拜她为师。没想自己想要的人没有碰上,却碰到了这个鬼神不惧的傻小子。
冬冰是李半仙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看上去傻不拉几,但心灵聪明过人,大智若愚。既然遇不到星语女孩,暂时就收这个傻小子为徒。
“冬冰,如果你答应为我办一件事,我不但不会活埋你,也不会去招你小媳妇的魂魄!”
冬冰心中暗喜,这李半仙果然面恶心善。“大仙,星语姑娘不是我的小媳妇,她只是我的好朋友。”
李半仙哈哈大笑,“意思你们只是牵过小手,还没有在一起睡过觉啦?”
冬冰点了点头,“大仙,只要你放过我俩的性命,只要我能做到,别说只为你办一件事,就是一万件也可以。”
李半仙心想,这小子不信神不信鬼,得让他先答应了,才能放他上来。
“我要收你为徒,把我的本事传给你。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冬冰心想,技多不压身,即使我学了你的巫术,但我不去招摇撞骗、害人性命就可以了。
“大仙,这么好的美事,谁不愿意做呀!我现在就心甘情愿拜你为师。”
李半仙暗自窃喜,想不到这小子倒是答应得挺爽快。“好吧,既然你已经拜我为师,我也就不再为难你的家人。”
李半仙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根麻绳,把一端牢牢绑在一棵树桩上,另一端丢到墓穴里。
“傻小子,抓紧绳索,我拉你上来。”
冬冰心中暗喜,他害怕李大仙力量不够大,不但不能把他拽上来,反而会连大仙一起掉进了墓穴。“大仙,你闪到一边去,我自有办法上来。”
冬冰双手抓紧绳索,双脚用力登住墙壁,上下齐使劲。几下便蹿到了上面。
冬冰磕头就拜,“多谢大仙救命之恩,我以后一定好生报答你老人家!”
李半仙点燃两柱香,递到冬冰手里,“以后你不准叫我大仙或是李奶奶,而要叫我师父!现在你捧着香火,向正西方向磕上三个响头,你就是我的徒儿了!”
冬冰依照李半仙所言,向正西方磕了三个响头,又向李半仙拜了三拜,“师父在上,徒儿心甘情愿拜你为师。”
李半仙终于实现了心中的愿望,心中高兴不已,但脸上依然冷若冰霜,狰狞恐怖。
“从今天起,我就把我的一生绝学传给你!易容术、口技木、招魂术以及医术。”
冬冰最想学的就是招魂术,要是有了这项绝活,他就不再俱怕郝青受这伙丧心病狂的恶人。
“师傅,你就先把招魂术传给我吧!让我也尝尝招人魂魄,把别人生死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快乐滋味。”
李半仙哈哈大笑,“招魂术全是骗人的把戏,要是我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还会呆在这个大山深处吗?我早就去把我恨的人招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冬冰大惑不解,“刚才师傅不是招来了执法鬼、捆绑鬼和摇幡鬼了吗?”
李半仙双手在空中晃动了几下,只见十多个厉鬼又出现在了冬冰面前。
冬冰顿时吓得失声大叫,“师父!鬼又出现了!”
冬冰慌忙躲到李半仙的后面,全身挥汗如雨,脸色皱白。
李半仙柔声道,“徒儿别害怕,它们全是稻草人,是我用手里的细线在控制它们。”
冬冰朝李半仙手里仔细一看,果然她手里握着一把蚕丝做成的细线。他大着胆子往厉鬼身上摸了一下,果然全是稻草人,只是身上涂满了各种颜料,让人真假难辨。
冬冰又提出了另一个疑惑,“可是刚才我听到各种厉鬼的说话声,难道稻草人也能说话吗?”
李半仙仰天大笑,“全是我一个人独自在说话,是我在装神弄鬼吓唬你!”
冬冰更加困惑不解,“一个人怎么能说出几十种声音,而且个个不同。”
李半仙轻声道,“徒儿,请你听好了,这就是口技术。”
李半仙学起了各种各样厉鬼的说话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声,以及各种动物的鸣叫声。真是惟妙惟肖,有口难辨。
“师傅,你真是太厉害了!徒儿要是学到你的一半本事,也知足了。”
李半仙长叹一声,“人生苦短,眨眼间就成了一个白头老妪!”
“师傅,你寿与天齐,你是金钢不老之身,越活越年轻!”
李半仙把稻草人做成的厉鬼,全部扔进墓穴里,“先到师傅的家里,师傅在仔细教你。”
李半仙的家就在村子的正东边,离她家最近的王二狗家也有两三百米远。两间破败不堪的茅房,就是她的栖身之所。
李半仙划着火柴,点亮了自己用松香和蜂窝做成的蜡烛,黢黑的小屋,顿时亮如白昼。
她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几乎只容得下落脚的位置。瓶罐上贴着各种符号的标签。一大股中药味弥漫在房屋里。
穿过两间正房,后面是一个竹篱围成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个茅草为顶的小凉亭。凉亭里摆着一张木桌和几把竹凳,旁边还有一把藤条编成的小床。
李半仙把蜡烛放到木桌上,“徒儿,随便坐!我一个人过惯了,没有什么好家具。”
李半仙坐到小床上,冬冰随便找了一个竹凳,坐在了李半仙的对面。
“从今天起,我就正式收你为徒。你每个周末都要来向我报到,我把毕生所学全部传受给你,招魂术全是骗人的把戏,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冬冰听村民说过,李半仙会变出蜈蚣、老蛇……各种各样的动物。“师傅,听说你会让各种动物招之即来,这是真的吗?”
李半仙从怀里掏出蜈蚣、蚯蚓、青蛙、老蛇……各种道具,都是用藤条、竹片、稻草……杂物编制而成,然后涂上各种颜料,就成了以假乱真的巫术。
李半仙真是能工巧匠,编什么东西,就像什么。难怪村民说她是各种动物的首领,各种种飞禽走兽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李半仙站起身,“徒儿,你在这里坐着别乱动,我去烧水沏茶。”
冬冰慌忙把李半仙扶了坐下去,“既然你已收我为徒,就让我来服侍你老人家。”
冬冰另外找了一根蜡烛来到伙房里,里面也摆着各种各样的中药罐。
他点燃了三角架支成的炉灶,从水缸打了一壶水,支在三角架的中间。
才几分钟的功夫,水便沸腾起来,货架上摆着各种晒干了的中草药。他不知道哪种是茶叶,便大声喊道,“师傅,水已经烧开了,我不知道茶叶在哪里?”
冬冰接连呼喊了几声,都没听到李半仙的回应。他以为李半仙耳朵背,听不到他的呼喊,他走出伙房,跨进凉亭里一看,顿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