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语来到河岸边,用清凉的河水洗干净了嘴角的污垢,再掏出小圆镜仔细照了一番,才大摇大摆回到了冬冰的面前。
现在正值春末,为了避免发生火灾,冬冰用手捧了一些泥土覆盖在火炭上面。他走到河畔,洗干净了满手、满脸的污垢。
“香儿,咱俩也该回学校了!要是让孔校长知道我们一夜不归校,肯定又会大发雷霆!”
其实他俩已经不用到教室上课,因为他们已经自学完了中学的全部课程,班主任让他俩自由安排时间。
星语点了点头,“我正好找到了两本高中辅助教材,咱俩一起去做题目吧,等到中午,我领你去见爷爷。”
俩人高高兴兴回到了教室,星语找出一本《高考数学练习题》,递给了冬冰,她自己则翻看着一本《高中英语手册》。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同学们个个喜笑颜开,终于又可以享受两天自由自在的校外活动。他们如同一群快乐的小鸟,嘻嘻哈哈跨出了青龙中学的大铁门。
冬冰回到宿舍,同学们早已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宿舍里空无一人。他从木箱里找出一套天蓝色的牛仔外套,一件灰白色的短袖衬衫,还有一双白色的球鞋和袜子。
这套衣服和鞋袜是冬冰唯一的一套最高档服装,是星语自掏腰包、精心为他挑选的衣服。
他看着这套精美的衣服,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这毕竟是别人送他的东西,他不能拿别人的馈赠给自己贴脸面。
他又找出一套灰白色的中山装,这是他母亲为他缝制的衣服,虽然外表不起眼,但是经久耐穿,他已经穿了快三年,中山装仍然完好无损。
他心想,自己今天是要去拜见星语的爷爷,要向他老人家拜师学艺,不能让老爷爷看不起自己,必须得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是除了这套中山装,他就只有一套天蓝色的校服,这种校服千篇一律,不能彰显出他的朝气蓬勃。
他正在左右为难,星语姗姗走进了男生宿舍,“冰冰,你就穿上我亲自为你挑选的那套夹克吧!请你相信我的眼光,你穿上这套衣服,更能体现出你的青春活力、与众不同。”
冬冰还在犹豫不决,星语添油加醋,“虽然我爷爷是个快九十岁的耄耋老人,可是他对衣服特别讲究,还成天像个帅哥一样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他最讨厌别人穿着邋里邋遢。”
“要是你打扮得精神抖擞、生机勃勃,说不定我爷爷心里一高兴,就会收你为徒了!”
冬冰毫不迟疑,“香儿,还是你说的有道理,一定要给爷爷留下好印象,让他老人家教我功夫。”
星语暗自窃喜,其实他爷爷不修边幅,穿着朴实无华,一件军大衣就穿了几十年,补钉摞补钉,直到现在还当成了宝贝。
“香儿,你先退出宿舍,我换一下衣服。”
星语转身走出了宿舍,随手关上了铁门,心中嘀咕,这个傻小子,换个衣服也要本姑娘喋喋不休大半天,真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开窍的榆木疙瘩。
冬冰换上了精致完美的衣服鞋袜,他轻轻地打开铁门,星语啧啧赞赏。
这套衣服仿佛就是裁缝专门为冬冰量身定制,不宽也不窄,不短也不小,既能彰显出他超人的强悍体魄,又能表现出他与众不同的气质。
虽然他还只有十五岁,可是却有一米七的个子,看上去已经像是十七八岁、英姿飒爽的小帅哥。
星语帮他抻平衣领,自己比他整整矮了半个脑袋,几乎只与他的耳朵持平。
冬冰身材魁梧,两膀结实剽悍,浑身肌肉发达,脸庞棱角分明,目光如炬,宝剑眉,大耳朵,宽鼻梁,就是一个标准的小帅哥。
星语越看越喜爱,她禁不住脸上红霞点点,心里又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香儿,爷爷真会喜欢上我吗?真会收我为徒吗?”
星语点了点头,“别担心,一切由我为你做主,他要是敢不答应传授你功夫,我就拔下他的一嘴白胡子,让他变成一个落汤鸡。”
冬冰忍不住噗嗤一笑,“香儿,你不是说你爷爷冷酷无情吗?你还敢拔他老人家的胡子,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星语自知说漏了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爷爷也有害怕的人,我敢打包票,一定让他收你为徒。”
冬冰转身回到了铁床前,从木箱子里取出一塑料袋古树茶,这是他从十万大山中采回来的千年古茶。
他把塑料袋牢牢的捆绑在自行车货架上,他推出自行车,让星语横坐在自行车的大梁上面,他蹬着自行车,风驰电掣驶出了学校大门。
他俩来到青龙镇皮革厂,主管赵二黑满脸堆笑迎了出来,他找来已经加工好了的豹皮大衣,毕恭毕敬递在了星语的手里。
“星语女王,我没敢让工人揉制,怕弄坏了女王的宝贝,这是我亲手为你制成的皮裘,不但为女王做成了皮衣,还加工了皮帽、皮鞋和皮手套。”
星语毫不理会赵二黑的唠唠叨叨,“你偷工减料了吗?在里面掺假了吗?”
赵二黑被吓得全身颤颤巍巍,满脸苍白,“苍天可以作证,我不但没有偷工减料,还在皮衣里面为你絮上了一层天鹅绒。就是你借我几千个狗胆,我也不敢弄虚作假。”
星语从衣兜里掏出两百元钞票,随手扔在了办公桌上,“这是你们的加工费,我可不能白白占你的便宜。”
赵二黑把两张红太阳又塞回了星语的衣兜里,他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女王大人,你看得起我赵二黑,才会让我们为你缝制衣服。能够为女王加工裘皮大衣,更是我的荣耀!”
“以后,无论你俩有什么样的皮革需要制作,我都会免费替你们加工,绝不会收你们的半分钱。”
两人喜笑颜开离开了皮革厂,又到了喜盈门饭店,取回了他们寄存在这里的两只豹子烤火腿。
冬冰把装有火腿的两个尼龙袋,捆绑在自行车货架两端,茶叶和星语的豹皮衣服绑在了贺贺上面。
星语仍然坐在自行车的大梁上面,冬冰如同驾驶着一辆小型驾车,快速向刘家村赶去。
刘家村离青龙镇并不是太远,只有八九公里,全是平坦的沥青路面。
离村庄越近,冬冰的心里越是忐忑不安,他惧怕星语的家人对他横眉竖眼,更担心她的爷爷对自己大发雷霆。
他和星语已经同桌三年,可是自己对星语的家世一知半解,只是从星语的口里知道一些大致情况,她父亲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公务员,她母亲离世后,她父亲又为她找了一个后娘。
除此之外,冬冰一概不知,凭着星语的穿着打扮,她的家世非富即贵。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乡下穷小子,根本没法与她门当户对。
要是她的家人把自己一顿辱骂,骂自己年少无知,骂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自己早熟早恋,不但自己没有好果子吃,还会连累了星语。
必竟他们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父母的眼里,他们仍然还是乳臭未干的大孩子。星语的家人肯定反对他们谈恋爱,肯定不允许自己和她在一起。
说不定他的家人会把自己揍得皮开肉绽,会把星语转到另一所中学,或是把她软禁在小黑屋里,让他俩斩断情丝,老死不相往来!
自己皮粗肉厚,被狠揍一顿也没关系,可是连累到了无辜的星语受罚,他会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
想到这些严重的后果,冬冰全身不寒而栗,为了星语不受到家人的责难,这功夫不学也罢!他蓦然拧住车闸,把自行车停在了公路旁边的草坪上。
星语一脸愕然,“冰冰,怎么突然停住了?难道是你太疲劳了吗?我换你当骑手吧!”
冬冰摇了摇头,他双手搀扶着星语跳下了自行车大梁,“香儿,我一路上都在苦思冥想,我不想去你家了!”
星语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在眼眶里来回滚动了几圈,就把冬冰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她嗔怪自己把爷爷形容得凶神恶煞,才会吓住了这个傻小子,才会让他到了自己的家门前,还在胆颤心惊,不敢越雷池半步。
星语计上心头,“冰冰,你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就是一个窝囊废,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就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
冬冰血气方刚,“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做事顶天立地,从来没有怕过谁,更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我全是为了你的好,才不想去你家!”
星语见自己的激将法初见成效,心中暗暗窃喜。她呸呸呸,朝地上啐了几口唾液,双目圆睁,黛眉怒竖。
“我看你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我好心好意领你来到我家,让我爷爷教你功夫,可你却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
星语佯装怒不可遏,“我看你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就应该该让郝青受踩在脚下,永远不得翻身!”
冬冰怒发冲冠,气得牙齿咬得咯噔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