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闺女,你有啥子可怕的呀?”秋菊问道。
星语用手指了一下冬冰,“冬冰曾经告诉我,说你们山里人封建迷信,思想落后,只要女孩子被男人领回家,就一定要成为他的媳妇。所以我怕村里人说闲话。”
秋菊用手轻轻拍了一小星语的肩膀,“你千万别听信小子的胡言乱语,现在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谁还会相信那些老把戏。”
冬冰大惑不解看着母亲,“可是村里人真的很落后,还会让……”
秋菊戳了冬冰大腿一下,“臭小子,亏你还念了那么多书,还不如娘的思想开放。实话告诉你,我与你爹就是自由恋爱才接的婚,爱情就是两人相爱才有情,强扭的瓜不甜。”
秋菊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况且现在是新社会,谁也不敢强娶强嫁,你们也还是个孩子,还未达到娶婚轮嫁的年龄。”
星语像朵羞答答的玫瑰花,“干娘,我听你的话,这个周末就来看望你老人家。”
秋菊喝了一口开水,“好闺女,你放心大胆来山里做客,他们看到我拣了个美如天仙的小姑娘,一定会嫉妒得三天三夜不睡觉。”
说话的功夫,桌上已摆满了菜肴。有一盘腌菜炒瘦肉,一盘葱花炒猪肝,一盘红烧猪蹄,一盘红烧排骨,一碗清蒸小龙虾,一盆红烧鲤鱼汤。
对于星语来说,这只是一顿家常便饭,可是在秋菊母子的面前,就是一顿满汉全席。
秋菊望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心想又得花费了多少筐白菜钱。她真有点后悔不该让星语去点菜,不该浪费这么多冤枉钱。
星语瞅着秋菊母子一脸惊愕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很少上过餐厅,她也佯装生气,“这餐厅老板是真糊涂了吗?我只点了一菜一汤,他们怎么会上了这么多菜肴?我找老板理论一番,别以为咱们山里人老实,就好糊弄!”
“姑娘,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只见一位三十上下的女人站在圆卓旁,笑容可掬接着说,“今天是我女儿六岁生日,为了讨个喜庆,凡是来到这个餐厅吃饭的顾客,一律免单,分文不收。”
女老板又对秋菊鞠了一躬,“大姐,我真羡慕你,能有这么两个可爱孝顺又懂事的好孩子。”
秋菊双手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愿主保佑你们全家一生平安幸福,也祝小女生日子快乐。”
女老板笑靥如花,“谢谢大姐吉言,你们请慢用。”老板娘说完走进了收银台。
冬冰明白这全是星语的一番心意,他不能告诉母亲事情真相,更不想破坏这个甜美圆满的气氛。他含情脉脉凝视着星语,“好姐姐,我真心谢谢你!”
星语嫣然一笑,“应该感谢老板一家人,我们都是托了她女儿的福,才能免费吃上一顿丰盛的早餐。”
“我知道是你……你……”
星语搛了一块鸡肉塞进他的嘴里,“难道鸡肉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别再你你我我了,赶紧吃菜。”
星语说着又搛了一块鱼肉放到秋菊的碗里,“干娘,看你面黄肌瘦,就该多吃点肉类。”
秋菊毫不推辞,“你别顾着只给我们夹菜,你也要多吃点。”
“干娘,女孩吃多了,身体就会长胖,就会变成没人要的丑八怪!”
秋菊严肃认真说,“但我看你太瘦了,别只想着成天减肥,饿坏了身体,就适得其反了。”
“谢谢干娘的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秋菊看着星语吃饭像吃药一样数着颗粒,就感到心疼,“好闺女,年轻人要吃得多,身体才会结实,才会少生病。”
她用手指了一下冬冰,“你就应该像冰儿一样能吃能喝,你看他身体壮实得如同一只小老虎,从小就很少吃药打针。”
一桌子饭菜基本全被冬冰给吃了个精光,他拍了拍滚圆的肚子,打了几个饱嗝。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饱的一顿饭。
秋菊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红布包,小心谨慎打开一层层红布,数了六百元钱递给冬冰,“冰儿,这是你的学费和这个月的生活费,记得到学校先把学费交给老师,可千万别弄丢了。”
秋菊又从竹筐里取出自制的几罐咸菜,有一瓶酸萝卜,一瓶酸腌菜,一瓶咸豆角与一瓶腌豆腐。“这些全是干娘我自己做的,如果喜欢吃的话,就送给你了。”
星语如获至宝,“干娘,我最喜欢吃你做的腌咸菜了,可是冬冰很吝啬,每次都只分给我一小点。”
其实每次冬冰带来的腌制品,基本全分给了星语,而星语又会给他一些肉类,美其名曰“互惠互利”,冬冰明白,其实星语是在帮他改善伙食,只是在找个借口罢了。
“如果闺女喜欢吃,下次我就让冬冰多带些,别的山里人没有,这些小菜保管让你吃个够。”
星语的确喜欢这些衣村人做的特色小吃,更喜欢秋菊做的腌制品,觉得味道十足,酸辣适中,全是女孩子喜欢的美味佳肴。
“闺女,记得来看干娘哦!我也得回家了,晚了的话,山路崎岖不好走。”秋菊说着桃上竹筐,迈出了餐厅。
“干娘,我们送你一程吧,今天白天没课,离晚自习也还早。”
“早晚天气凉,一定记得多加衣服,晚上盖好被子。”秋菊叮咛两个孩子说。
秋菊放下扁担,拥抱了一下星语。
并对星语说,“好闺女,你们在学校一定要听老师的话,认真学习,别做一些让父母担心的傻事,做一个老师放心,父母安心的好孩子。”
“娘,你别再唠叨了,我们都快成年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冬冰有点不耐烦说。
星语已经还久没有人对她如此语重心长地交流了,也好久没有人愿意对她唠叨了。她恼恨冬冰打搅了她又找回来的母爱,打搅了她甜甜的回忆。她大声对冬冰说道:
“就你多嘴,在干娘眼里,就算我们活到一千岁,也还是个孩子,也还需要她的叮咛!我怕你想要唠叨,也没人对你唠叨时,你就会后悔了!”
“还是闺女更懂娘的心,更会体贴关怀娘,我真感谢上苍,把如此优秀的女儿送给我。”
星语似乎又找到了母爱,似乎又回到了童年,似乎像躺在母亲的怀抱里,温暖而又舒心。她梦呓般说道:
“娘,我好想你!你知道我多少回在梦中呼唤你吗?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你好狠心噢!难道你真的要抛弃我吗?”星语说着便哽咽了起来。
秋菊拍着她瘦小的脊梁,“傻闺女,天下哪有不疼爱儿女的娘!哪有抛弃儿女的娘!我的小心肝,快别伤心难过了。”
星语的泪水洇湿了秋菊的前衣,好一阵,她才从幻觉中回到现实,“干娘,刚才我失态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秋菊用衣袖帮她揩拭着泪珠,“闺女,告诉干娘实话,你亲娘去哪里了?你好久没有见到亲娘了吗?”
听到秋菊的问话,她才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我再也见不到我娘了,在我八岁时,她就在车祸中撒手西去,她再也回不来了。”
秋菊眼眶里,泪珠在涌动。“闺女,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娘,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我会像亲娘一样为你排忧解难,一样宠爱你!”
“你与冰儿都是苦命的孩子,以后要互相帮助,互相勉励。不要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星语止住泪水,“干娘,以后我也会像亲娘一样孝敬你,做个孝顺的好女儿。”
“娘还要告诉你们,交朋友可以,但不能谈恋爱,对你们来说就像树上的还未成熟的李子,过早采摘,不但尝不到甘甜,只会给你们留下苦涩的记忆。”
他们两人同时点了点头,互相凝视着对方。
秋菊又指着冬冰说道,“冰儿,你一定不能做出让星语伤心的事,如果你欺负了星语,我真的会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星语瞥了一眼冬冰,用眼神告诉冬冰:看吧,还是干娘更疼我。以后就算你有通天本领,也翻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
“冰儿,别人对你的好要永远记在心里,别人对你的歧视冷漠,你就把它当身上的尘埃一样漫不在乎。你不能以牙还牙,以毒攻毒,韩信都能忍住跨下之辱,何况我们这些山里人家的孩子。”
秋菊捋了一下头发,“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年之忧,要是你与流氓坏人一般见识,那么你也是一个下三滥。相信等你强大了,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你们快回去复习功课了,别耽误了学习。”秋菊说着吻了星语的额头一下,“干娘在家中盼望着你周末来看我。”
秋菊挑上箩筐,脚步踉踉跄跄蹬上了山路,不时回头向他们挥手告别。真是:
世间爹娘情最真,
血泪浴入儿女身。
殚竭心力终为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