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人心颜色鲜艳,显然时间不长,由于长期泡在血液里,密封措施又比较牢固,仍旧饱满,润泽,仿佛刚从人体里摘除的一样。
我的嗓子很干,身子很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是谁的心脏?
是我最爱的那个姑娘的吗?
我发了疯一样爬上山壁,又从钢丝绳上摘下几只陶罐,一一打开,里边都是血液,有的里边不光有血液,还浸泡着人体的某个器官,有手,有脚,有鼻子,有耳朵……
那一刻,我真的崩溃了。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快被绝望淹没了。
这个山洞里所有的一切是谁布置的?
这些陶罐中的身体器官都是哪里来的?
苏小漾和她同学朱丽丽的器官难道就被泡在挂在钢丝绳上的某个陶罐里不成?
忽然,我的脑子猛地一个激灵,不对,苏小漾不在这里。
为何?
既然苏小漾的电话没有关机,证明她每天都在充电,既然每天都还可以自由的充电,那就证明了她还活着。
得出这条结论之后,我的心怦然落地,擦去额头的冷汗,一场虚惊!
可是,这些陶罐里的人体器官是怎么回事?
然后,我猛然想起来前几天我在春城那家旅馆半夜被店家下了迷魂香,我将计就计将他擒获,从他口中得知苗寨有个叫石山的男子在他妻子身上下了蛊毒,想要解药就必须用人心来交换,这陶罐里浸泡的人心难道就是石山搞的鬼?
莫名出现的这个想法,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这个想法虽然荒谬,不过却很有可能啊!
洞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我起初以为是安老七找吃的回来了,可是当那脚步声走到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忽然停下来没有了声音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安老七走路的声音步子很稳,落地很轻,而外边那人走路的声音却和安老七截然不同。
他走的很急,步子很重,而且二球爬行时悉悉索索的声音并没有传来,那就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洞外之人并非安老七。
不是安老七,还会是谁?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必是这些陶罐的主人,极有可能他身上现在还带有刚刚制作出来的陶罐,陶罐里边装着刚从人体内挖出的心脏和热腾腾的血液……
至于他为何走到洞外忽然不进来了,那就更好解释了,洞内火堆燃烧的正旺,即使是个瞎子也能感知到洞里有人,所以引起了他的警惕,他现在多半在洞外埋伏了起来。
我的推断很正确,片刻之后发生的事情证实了我的猜测。
洞外之人耐心显然不是很好,只是过了一会他就忍耐不住了,他终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步步走进洞里。
火光照耀下,是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矮小的黝黑男子,穿着苗人服装,背上背着个竹篓,我果然没有猜错,竹篓里边是一只和洞内钢丝绳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陶罐。
那男人的眼神似鹰鹫,很是阴狠,就那么冷冷的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手中握着打鬼鞭,无所畏惧的与他对视着,我试着问他:“石山?”
他似乎很意外,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他用他那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自己就是石山,不过他的话里的意思也证实了我方才的猜测,这人果然是那苗寨蛊师石山,也正是和春城旅店老板交换人心的那个苗人。
同时,我也想起了被子上的那滩血迹,难道说那个被杀的年轻人的心脏就是被浸泡在那些陶罐之中?
想起这些,我的心中莫名的愤怒,我深深呼吸,冷笑着看着他,说我是谁不重要,这里的一切难道都是你的杰作?
石山脸色一沉,冷声说原来你已经什么都看到了吗?
我咬牙切齿的说是的,你陶罐里的东西我都看到了,你是个魔鬼,你不配活在这个世上,那些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
石山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忽然阴阴一笑,那张皱巴巴的脸上看上去是那么的诡异,他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就跟我来。
然后,他眼也不眨的朝着洞内走去,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那么走了过去。
就在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那一瞬间,我很想用手中的打鬼鞭将他抽死,真的,这种魔鬼已经泯灭了人性,多活在这世上一天都是对冤屈死去之人的不公。
这种人渣死后该打入十八层地狱,日夜受那轮回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我最终生生忍住了动手的欲望,现在杀了他,一切的一切都会成迷,等到知道他做这一切的动机之后再斩杀他也不迟。
心中这样想着,我跟在他的身后朝洞内走去。
洞内很黑,雾气蒙蒙,石山点燃了一支干柴,做成一只火把的样子,在前边探路,就这么走了足足有十分钟,山洞似乎到了尽头,然后往左边一拐,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大湖,面积颇广,在这山洞之中出现这么一个湖泊,真是令人惊讶。
湖面很平静,只是湖水的颜色却是深黑之色,隐隐有一股腥气从湖中传出。
我皱了皱鼻子,问站在湖边等待什么的石山说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相?
他咧嘴一笑,对我做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不要吵,打扰到了神仙你就麻烦了。
看到他那副诡异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中竟然莫名的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什么打扰到了神仙我就麻烦了?难道这湖里住着神仙不成?
太特么的天方夜谭了吧!
我冷眼看着他,屏声凝气,不再吭声,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满手血腥的人渣到底要搞什么鬼。
石山此时脸上一脸的真诚,犹如信徒叩拜佛主,跪在湖边,嘴里小声呢喃着什么,竹篓里的陶罐已经被他取了下来放在面前,揭开了盖子,我果然没有猜错,罐子里装的是还冒着热气的鲜血,鲜血里边是一颗饱满的心脏。
我心中的杀气越来越浓,拳头握的咯吱作响。
“一定要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这样告诫着自己,才将那股子杀气生生镇压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忽然,平静的湖面莫名冒起了一个水泡。
我的眼睛猛地一跳,这湖水里果然有鬼。
下一刻,随着第一个水泡的冒起,整个湖面像煮沸了似得,咕咕响个不停,一个接一个水泡炸裂开来。
石山眼里透露着兴奋的光芒,嘴里的呢喃更加大声了,只不过他是用苗寨土语说的,而且说得很快,我竟然一句都没有听懂。
我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湖面,那些水泡越来越大,终于,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湖中心像被扔进去一个炸药包一样,水面猛地炸开,水花溅起数米高,从那炸开的水面之中慢慢探出一只巨大的头颅。
当我看清楚那头颅的样子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一只有水缸大小的鱼的头颅,黑褐色的头颅之上长着一对触须,竟然是一只成了精的黄鳝精。
看到这只黄鳝精,我的脑子里竟然莫名的想起了阿九,想起了夏伯,想起了半年前在流沙河畔土地娘娘庙前的那个夜晚……
那晚我看到了同样巨大的鲶鱼精,看到了夏伯本体变成人样的一幕,看到了从水里冲出踏水而行的飞天马车,看到了从马车里伸出来的那只白若凝脂纤细修长的玉臂,所以,当我再次看到这么大的鱼精之时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只是很奇怪,看到这黄鳝精的第一眼我竟然就想起了阿九他们,难道说这只黄鳝精和阿九他们有什么关系不成?
石山看到黄鳝精之后,脸上现出疯狂的神态,跪在地上,双手举起陶罐,对着湖面大声的吟唱着听不懂的话语,似乎在召唤黄鳝精一样。
那黄鳝精的头颅露出湖面之后,看了这边一眼,几个呼吸已经游了过来,随着它的靠近,腥臭的味道更加的浓烈。
我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石山回头呵斥我,说你个有眼无珠的东西,神仙就在眼前,还不赶紧跪下磕头。
我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咬牙对他说道:“去尼玛的神仙,一只黄鳝精而已,难道说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它?”
此时那黄鳝精已经游到了岸边,它似乎已经通灵,两只黄褐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鼻孔上的一对触须随着呼吸而飘舞着,似乎我的话触怒了它。
石山的样子很是惧怕这黄鳝精,他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将手中的陶罐递在黄鳝精的嘴边,恭敬的说请神仙大人用膳。
那黄鳝精闻到陶罐内鲜血的味道,眼里竟然露出一丝贪婪的光泽,也顾不上搭理我,张嘴对着陶罐鲸吞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陶罐内的鲜血已经见底,它捞起里边的那颗心脏,几下子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黄鳝精砸吧几下嘴巴,似乎仍旧意犹未尽。
看到这里,我终于知道石洞中钢丝绳上挂着的陶罐里的血液的用处了,原来竟然是用来喂养这只黄鳝精的食物。
难道说石山甘冒遭受天谴的危险去搜集人血和人心之类的器官就是喂养这只黄鳝精?
这只被他喂养的黄鳝精有何神奇之处?
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相信没有利益的驱使的话,石山是不会那么做的。
那么,他为何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