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
吃完了饭，柳梦瑜和蒋芸苔就在别墅的院子里小坐，柳梦瑜拉着蒋芸苔的手，说：“妈您能来真的太好了！我们又可以有时间在一起了！我在加拿大的那几年，回国也是几天之后就走了！也没有时间陪着您！”蒋芸苔也是激动的道：“是啊，这些年，自你从中国去加拿大的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视频的多，见面的少！你在加拿大这些年来，前半段的时间在读书，后半段的时间在主持卡伊公司的业务！一个字忙！我们见面也不过是在过年时候的短暂一两个周而已！想不到，你在中国时间长的原因竟然是自己的身体原因！哎！”柳梦瑜笑了笑，道：“妈，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过了年再有半年，你也就要合约到期了！那个时候您要是不嫌弃，就到加拿大小住些日子好了！生活上我来安排！”“还是不要了，你现在是华人企业家，生意不少嘛！我这个老太婆还是不要打扰你的好！”蒋芸苔显然是对这个提议有所保留！
柳梦瑜解释道：“您错了，妈！我虽是卡伊公司的董事会主席，可是，我只管大事，下属们年底的时候，按照合同上缴利润，我就不多过问！我和卡伊夫妻十二年，他教我的只有这一点——如何自己清闲，下属劳累，而又不被下属隐瞒，最后各得其所！要是这个成绩不是优秀，卡伊也不会把财产交给我了！”蒋芸苔听了她的话，想了想，道：“要是真的那样，倒是可以考虑！”
柳梦瑜接着道：“要是您在那里呆烦了，就回国！我每年有三个月的假期！可以假期回来看您的！以前业务不熟练，没法休息！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了，可以休息了！”蒋芸苔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很是欣慰的道：“那就好，那就好！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放心了！你终于看透了，活着确实很好！”柳梦瑜也是淡然一笑：“人生有很多的问题，活着是无法解决的！也同样有些问题，过去了就根本解决了！卡伊一生的产业由我继承！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的！”
蒋芸苔看看她，想了想，问了个问题：“我真的想不到，你会有这样的感悟！瑜瑜，我想问你一个关于你的问题，对于晨晨的让望石和你母女相认的提议！你究竟怎么个想法呢？！”柳梦瑜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的本意是我和望石一生最好不要相认！原因也不复杂——当年我为了个人前途，不得不把她放在了孤儿院！生了她，没有养她就这一点上看！我不配做她的母亲！而晨妹呢！我没有做的和做好的她都帮助我做完了！她才有资格做孩子的妈妈！”说着，她话锋一转，道：“可是，晨妹的意思是我不要郑实当糊涂虫，她也不让望石当糊涂虫！她坚持我们母女相认！可是我怕！”“晨晨这样想不是很好吗？！你怎么还怕啊！”蒋芸苔不明白了！
柳梦瑜看看蒋芸苔，问道：“妈，你知道郑实这个人的最大性格是什么吗？！”蒋芸苔连想也没有想的回答道：“这个人是外圆内方，表面上和和气气，和谁都一样的友善，可是心里相当的刚劲！这个评价还是当年你对我说的呢！”柳梦瑜接着蒋芸苔的话头说道：“当时的情形我还记得！我说完了这些，妈您也说了我，您说我和他真的是一对啊！郑实是外圆内方，我是外冷内热，后来是内柔外刚！都是坚强的家伙！其实，我们性格意志相一致，我们的后代也会是一样的性格刚劲！我们做个假设，假设一旦望石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您知道她最大的反应会是什么吗？！”蒋芸苔愣了一下，道：“她会很高兴的！”
柳梦瑜苦笑了一下，道：“错！她不会高兴，最最起码她在很长时间都不会高兴！她会一肚子怨气的！”“为什么？！”蒋芸苔紧问了一句！柳梦瑜平静地回答道：“妈，望石在孤儿院生活了八年，这八年她受了多少委屈？！表面上几乎没有，因为我和您每年都给孤儿院捐款，捐款的目的就是为了别人不歧视她，她不受委屈！可是，人前是，人后会是怎么样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种人们心里对于孤儿的定义，就决定了人们对于他们这些孤儿院里的孩子的心理是蔑视的！这种蔑视带给她的，就使得起码在她的心里对于父母的概念几乎是反面的！她幼小的心灵里对父母的情感不是爱，而是恨，她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生了她不养她！对于郑实，她可能还有些不恨的空间，因为当年的事情郑实也是最后才知道的真相，不知者不怪！可是对于我呢？！我是当年做出那个决定的人，知道了这个真相，她心里不恨我，还恨谁啊？！”蒋芸苔也叹了口气：“也难为你想的这么多！不过，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要解决的！我想知道对于这件事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晨妹说得对，这件事情早晚都要解决！我的意思很简单，要是我不幸下不了手术台的话，就永远不要望石知道真相！因为我不在了，她就没有必要知道她的亲生母亲是哪一个！要是我下得了手术台，就让她知道真相，就算是她不认我，我也知足了！因为她越恨我，就越会和晨妹亲近，那样晨妹永远也不会担心望石大了，会找我——她的亲妈！而离开她这个养母的！”蒋芸苔听出了女儿话里的无奈和为别人想，不由得是一声的长叹，道：“你啊，这一生总是为别人想，为自己想的又有多少呢？！”
廖晨画完了最后的一笔，看看郑实，问道：“你看，画得怎么样？！”郑实上前看了看廖晨画的柳梦瑜，道：“挺好，就像是真人一样！”廖晨收好画笔，道：“挺好就好，这些年教习学生，画笔虽说一直也没有丢，可是毕竟画的少了，讲的多了！只要像真人就好！”郑实笑了笑，看看挂钟，道：“夜里十点了，睡吧！”“好！”
两个人躺在床上，郑实拉着廖晨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廖晨笑着道：“看你那个傻样的！我就这么好看？！用这种眼神看个不停的？！”“我要谢谢你才对啊！我真的想不到，现在你对柳梦瑜终于放下了成见！”郑实说出了心里话。廖晨一笑，道：“你就真的认为，我就是个绝顶的醋坛子？！说实话，看到了姐姐现在都这样还肯为别人想，我就自愧不如啊！说实话，我不如姐姐啊！”停了一下，又道：“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相认这件事这么的拖延！你说她怕什么呢？！”郑实拉着廖晨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廖晨察觉到了丈夫的异样，道：“你怎么不说啊！我想听你说！”郑实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道：“你是不知道，茹茹要是知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是瑜瑜，茹茹会怎么对她？！茹茹未必会有知道自己亲生母亲之后高兴的喜悦，相反绝对会恨她的！恨她为何当年生了她不养她，把她丢在了孤儿院里八年！”
廖晨愣了，半天才道：“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为什么，姐姐又对我表示说，要是她下得了手术台，就可以告诉茹茹真相？！她那个时候就不再怕茹茹恨她了吗？！”郑实想了想，道：“我想，她之所以选择可以活着走下手术台的时候，再让茹茹知道真相，也不是想让茹茹认她，相反她可能是为了你和我才这么安排的！”“什么？！”郑实的话让她有些疑惑了！郑实解释道：“你想想要是茹茹恨她一辈子，那么你呢？！你就永远不用害怕茹茹会离开你了！难道不是吗？！”廖晨听完了丈夫的判断，只是叹气，半晌无语！郑实看看沉思的妻子，道：“好了，不要想这些了！我这些也只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的！”“不！”廖晨却道：“姐姐这一生都是为别人考虑，这样自己受苦，成全别人的事情，她是做得出来的！郑实，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茹茹恨姐姐，你能和我一起做到吗？！”郑实要实话实说，可是话到嘴边了，说：“好吧，我和你一起做这件事吧！”
郑茹在自己的房间焦急地等待着，时不时的站起来踱了几步，又坐在床上焦急地看着墙上的挂钟，终于楼道里传来了柳梦瑜和蒋芸苔的说话声！柳梦瑜停住了脚步，对蒋芸苔说：“妈，天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吧！这些年您在外边当编剧的时间多，在中戏的时间少，风餐露宿的，也影响体质！”蒋芸苔叹了口气，道：“你啊，自己身体不好，想的还是我的身体！哎！真的难为你了！你也早点安歇吧！”“好的！”柳梦瑜看着蒋芸苔进了屋子，自己才打开房门，一见郑茹正笑嘻嘻的看着她，就笑笑的问道：“望石一直等着？！天不早了，早点安歇吧！”郑茹起身，拉着蒋芸苔的手，说道：“您回来了，我们就可以一起休息！不过，您和我是不是该先洗漱啊？！”“对！我们先洗漱再休息！”
洗漱结束了，真正的母女二人上了床！柳梦瑜一把就把郑茹搂在了怀里！郑茹靠在柳梦瑜身边，道：“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柳梦瑜拍着她，道：“是啊！阿姨差不多六年已经没有搂过你好好休息了！”郑茹还想说什么，不由得打了个哈欠，道：“困了！”柳梦瑜掖了一下被角，盖好女儿，道：“困了，就赶快睡吧！”“好的！”郑茹靠在柳梦瑜身边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柳梦瑜看着熟睡中的女儿，心里道：我的好女儿好好睡吧！等你知道了真相之后，就好恨我了——毕竟是我把你放在孤儿院的！不过，能够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你，我也就十分知足了！